翌日晨,站在龙城雄伟的城墙下,感受着护城大阵散发的粼粼赋能波动,斑驳的城壁足有十多米高,其上爬满了肉眼难辨的裂隙,想来是经历过连年战火的洗礼。
一座座塔楼十米一隔,耸立其上,护城重弩架于楼前,三米如长枪的弩箭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芒,预示着此界远比想象的还要凶险,即使有荣耀战将坐镇的龙城也要直面荒野兽潮或者其他位面军的突然打击。
紧了紧背上的狼皮,举步入了城。
处理掉昨晚的收获,并换了身干净的长衫,将剩下的一颗毒牙连同15枚银币放入兽皮袋,便向着目的地行去。
至于怀里的晶核,洛寒并不打算换成金币。此界的晶核本身就是一种大额货币,在职业者间最为常见,一枚一级晶核相当于50枚金币,金币、银币、铜币之间的比率是1:100。晶核之中含有的赋能用处繁多,构装、阵纹,甚至有些奢侈的魂师修炼等均需要晶核能量支撑,留着总有些好处。
……
从某种意义上讲,目前的洛寒与此界命运多牟的洛寒已经不是同一人,但魂魄融入后,性情、性格、情绪等等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或多或少的继承,何况睚眦必报的性情前世更甚。
所以,有些仇是迟早要报的,而有些人情该要也得要。
龙城-战锤-铁匠铺,龙城里唯一拥有三级地火阵纹的武器锻造店。
门边正在喝茶的陈凡,看到街边瘦弱的青年向这边走来,眉头就皱了起来。
待洛寒停在面前,他放下茶盏开口道:“之前就说过,你没有成为锻造师的天赋,当年推荐你进入真武学院,我与洛生的人情也算彻底了结了,不再欠你们洛家什么。”
收徒,对他陈凡来说是一份责任,更是他荣誉的延续,断不能被恻隐之心左右。
显然洛寒已不是第一次登门,面对陈凡不耐的话语,他不为所动,郑重的说道:“您当年偷师野辞制弓术被西域世家举族追杀,我洛家助君千里逃回大宋,虽不至于挽救您于生死危难,但却也断送了西域贸易十年布局,自此彻底绝了晋升氏族的希望,弱小是原罪,这是我洛家灭门的原因之一。”
拿捏着语气,继续沉声道:“洛家浩劫,因为指玄经的辛秘,燕云穆氏主导在前,诸多势力参与其后,战锤虽没有明面上支持,但我洛家于落日山脉新发现的秘银矿为何挂了战锤的旗号?原本稀有矿脉并非我洛家这种伪氏族能够吃得下,已有了与宋氏皇庭报备之心,谁会有如此大的能量摆平官面?这是穆氏因为善后许给战锤的利益吧,是为其二。”
面对陈凡渐渐沉下的脸色,洛寒依旧字字清晰的说了下去:“或许您退位已久,两耳不闻关外事,战锤总府行动也确实与您无关,但若说丝毫不知情,洛家不信,叔父洛生不信!知情却未提前通晓我洛家,这是其三。”
“不求您对当年之恩能涌泉相报,只求您给条路,进入战锤体系的路,您若是不忠、不义、不仁之人,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从来没有求过您!”
字句珠心!
洛寒在陈凡高阶武者的气势威亚下,脸色已是苍白如纸,但还是一顶顶大帽胡乱扣了上去,其实整件事还真就与陈凡无关,即使是传奇锻造师,但已经封锤多年,确实不再参与战锤总府的任何决策。
别说一封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推荐信,就是这些年对洛家的大量精品武器的资助,以及两届家主的域兵都是龙城的战锤及他陈凡的技术倾注,应说,该还的早已还清了。
可面对突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的洛寒,他愣是说不出个反驳的话语。
不义?不仁?好像听起来还靠点谱,这不忠算怎么回事?我是你洛家的人?
陈凡怒极反笑,“好你个黄口小儿,洛生倒是有个不俗的后生。”
而后收起烦躁的情绪,冷冷的看着洛寒,像是沉思良久,终是说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干我们这行不能说天生神力,至少力气出众是门槛,何况你想要进入战锤上层,没有一定的锻造天赋,即使过了高阶考核,我给你推荐你也混不进汴京的战锤总府。不妨再透露些信息给你,为穆氏善后的所有决策均出自一人之手,新晋掌炉者-琪格,也并非贪图你洛家那点上不了台面的矿脉,只不过…算了,你若能有那个天赋走到她面前,就亲自问她吧。”
“战锤一项行的端做得正,你洛家涉足的水很/深,不是一部指玄经、一些无伤大雅的矿脉、资源能说过去的,否则你以为以朝制武一家独大的皇室会不管不问?…你以为我不曾劝过洛生吗?…”说到后面像是在喃喃自语,刀削斧刻的刚毅面颊上难得涌出一丝伤感的情绪。
陈凡凝视着洛寒,叹了口气,最后向门内指了指。洛寒面色平静的走入店中,内心却起了不小的波澜。
……
店内两侧器架上摆放着时下流行的各色品质的武器、盾甲,视线沿着昏暗的廊道往里是一排排石屋工坊,有的工坊中正散发着灼热的雾气,拉炉、锤击、磨矬的声音从中不断传出,击打之音似有一定规律可循,细细聆听下又变得杂乱起来。
恰时,一名憨壮的年轻人推开门,带出了大片的雾气,他手里轮着一柄足有300斤的长柄重锤向着陈凡走来,“陈师,店里秘银锭怕是不够500单的大斩马了,魂能商行那边催得紧,而且上次的订单退回26把,说是坯子不行,承载不了能纹…”憨厚的年轻人说到被退单声音难免弱了下去。
“那边的订单先放一放,先紧着战将府的构装来,今年的兽潮估计要提前,得留些给那边赋纹的时间…去找一把一级钨钢锤,让他试试手。”陈凡吩咐完回身走向茶座。
“要是一级锤子都轮的吃力,就给老子滚锤子!”
憨壮的年轻人双眼放光的打量起洛寒来,“你好,我叫刘青,师傅多少年不收徒了,实在难得。放心,他老人家就是嘴上严了些,心软得很,哦,顶多是没完成任务…睡觉的时间会少些”似是想到了什么,青年面色有些不自然,偷瞄了眼喝茶的陈凡。
“我叫洛寒。”说完便径直走向不远处的锤架。
架上是五柄不同大小的钨钢锤,跟上来的刘青指着末端锤柄有两尺长的黑锤说道“喏,那柄,旁边的铁锭,你锤几下试试,甭担心,咱还年轻,举不起也正常。”
咽了口唾沫,要是钨钢打造的话,这锤子怎么也有200斤左右,自己还无法驭用斗气,单靠这幅身体举起来到还行,若要舞得虎虎生风怕是有些吃力。
走到锤前,双足分开站定,双膝微微弯折,双手攀上锤柄。一口气深藏于胸,足下便开始运力,力如溪,过膝,过腰,脊椎,最后送于双臂,延绵不绝。
随着发力,洛寒整个身体似乎突然背缚上无形重物般,微不可觉的下伏。细细聆听还会听到脊椎骨不断发出“吱吱”的声响,胸口那股气猛的炸裂,说不上多么蓬勃的力道,但这柄尽200斤重的黑锤,便举重若轻般的过了顶,接着对身畔的铁锭牟劲砸下。
“咚…”发出洪亮的响声,没有停手,摇曳着锤柄,继续纳气,行劲,落锤,咚咚之声不断的响起。一开始节奏缓慢,但起锤与落锤的间隙时间似被控制在一个可怕的规律里。渐渐的会发现,一次快过一次,一次重过一次,极为规律的叠加着,不远处原本悠哉喝茶的陈凡瞳孔缩了起来。
几十下后,有火星不断的溅出,锤击之音早已连成片,洛寒面色也变得极度苍白。双手似是掌控不了那由于不断抡圆甩砸而变得有如千钧重的黑锤,看起来就像是他拖着锤、锤也拖着他,随时都有被带离地面的凶险,飓风一般无法停止地舞了起来!
没错,是“舞”,在身旁的刘青眼中就是这般惊骇的舞了起来,虽没有动作变化,但给他的感觉好像每一刻的节奏都不一样。
此刻的洛寒很想停下来,但他一开始便错估了现在这幅羸弱的身体,进入旋涡节奏就发现已无法卸去力道,只能任由力量规则一叠再叠,锤风逼得身旁的刘青不断的后退。
再这般下去,掌控不了叠锤的巨力,自己怕是双臂不保,正在洛寒暗自懊恼之际,一个宽厚温暖的手掌闯入了风暴中,精准的握住锤柄,便是一兜一提,然后顺着锤击的轨迹,将钨钢锤稳稳的落在滚烫的铁锭上,不动丝毫,紧接着洛寒双足之下“碰”的一声,石屑飞溅。
“呼”,洛寒吐出深藏的最后口气,脸色煞白。
“谢,陈师…”。
“举不起就举不起,乱用什么技巧?十六岁的身体哪里来的自尊!”陈凡话语虽是在责怪,但其中却透着压抑的情绪,似是欣赏,又有些别样味道。
“陈师,师弟这是您常说的顿悟吗?”憨厚的刘青,仍没有缓过神来。
“滚,哪来那么多顿悟,安排个房间送他去休息。”
看着被搀扶远去的洛寒,陈凡板着的脸垮了下来,有些意味深长。
“天赋还不错!”
你若是平凡一生,就算一生都走在复仇的路上,我陈凡倒也能保你一生平凡,你若是真的能走到那个高度,走入那个层面…
洛生,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