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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陪伴夜最久的是人心

“你明天就要回去了,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佳楠打破了寂静。

“没有。”夏沫简单扼要的答复着。

“但是,我有些话想问你呢。可以问吗?”佳楠在黑暗里试图想要更进一步。

“想问就问吧,反正时间也不多了。”夏沫淡淡的说道。

“你恨我吗?”佳楠边说边在黑暗中摸索着点燃了一颗烟。

看到黑暗中打火机点亮的那一瞬照亮的佳楠的脸,已经由刚才的轻松转变为深沉了,夏沫惊诧了一下,越不想聊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他就要问什么。

“你手机开机了吗?帮我跟佳倪说一声,要她快些回来。谢谢。”夏沫没有直接接话,她想要尽快的让佳倪解救自己,赶紧脱离这个她不想面对的情况。

“你恨我吗?”佳楠无视了夏沫的请求,抽了一口烟,继续追问道。

“不恨,我干嘛要恨你。我挺感谢你的。”夏沫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重新揭开过往的事情,她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时间过去那么久孰是孰非在夏沫心里已经不重要了,只保留美好就可以了。

“感谢我什么?”佳楠怕烟弄响了报警器,从床边起身走到阳台边,打开了窗户。

“给了我一个完整的青春。像我这样平庸的人,不怎么聪明的人,能够有一段让人想起来就嘴角向上的青春回忆,我觉得我还是挺感谢你的。”夏沫把内心一直以来想要跟佳楠说的话平和的说了出来,她不止一次在心里这样说过,只是没有机会。

“如果你认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美好的,这确实是给我的最好的答案。”佳楠似乎平静的像跟一个多年未见得老友一样讲述着过往的一切。

“但是你不是平庸的,你在我眼里是优秀的,你单纯,乐观,努力。虽然有些小迷糊,但是很可爱。应该要感谢的应该是我,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虽然这句话听着很矫情,但是这是我的真心话。”

佳楠喃喃自语的站在床边自顾自的说着。

夏沫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他说这些干什么,她后悔来了这里。

“恩,恩,都过去了,过去了。现在大家不都挺好的吗,一切要往前看嘛。”夏沫一边说话一边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尴尬的在说完了这句话后笑了两声,笑完又觉得自己笑的好假,她总是这样,尴尬的时候总是表现的让人觉得她更加的尴尬,觉得自己表现的如此差劲,夏沫又开始坐立不安了。

佳楠丝毫没有想要转换话题的意思,他现在就想趁这个机会跟夏沫敞开心扉的聊聊天,这件在这个时候看似很平常的事情,在当年却是两个人各奔东西的罪魁祸首。

“你不恨我当时没有去找你,就那样消失了吗?”佳楠继续抽着烟,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当时是有一点,但是现在想想,以前其实是我太自私了。我后来想了想,好像这段感情我付出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所以,你不用再纠结我恨不恨了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更没有埋怨过你。只是既然都已经错过了,关于过去就无需再聊什么了。”夏沫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话说出来确实人会轻松很多。

“她是不是之前找过你?”佳楠继续发问道,他没有想要结束谈话的意思。

“那个你手机还没充上电的话,我看我还是直接自己上去找她吧。”夏沫径直站了起来准备直接离开,她不想再谈论下去了。结果因为灯没有开,夏沫站起来准备往阳台佳楠点亮的光亮的反方向走,一不小心就又撞到了沙发旁边的茶几上。

佳楠听到声响,一下从阳台走到房间,他想要去开灯然后查看一下夏沫撞到了哪里。当他刚从阳台上迈到房间的时候,夏沫突然大喊了一声:“别动!别开灯!”夏沫觉得自己此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为什么要进佳楠的房间,又在这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还要撞来撞去凸显自己的笨拙。

佳楠被夏沫的这一句喊叫吓到了,他赶紧掐灭手里的烟,走到床头去把手机打开来,给佳倪打了个电话,但是无人接听,他又接着打,还是无人接听,当他准备再打的时候,夏沫说话了。

“别打了,佳倪应该不会接的。都怪我自己,自己酒量不行,却又装作很能喝的样子,喝点点酒就在这里胡乱说话。你不要再跟我提之前的事情了,我真的不想说。”夏沫突然间情绪崩塌了,她白天所有的伪装在此刻都崩塌了。她觉得很累,她想好好的睡一觉。

“你别激动,都怪我,你不想提我不说了。你有没有事情?这样,你先好好在房间里呆着,我出去找一下佳倪。你在这呆着别出去哈!”佳楠一边说一边用手机光亮摸索着拿了衣服,随后又去了卫生间换了衣服就出去了,他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她,显然对于夏沫来说这个她比任何其他什么事情都要敏感。

佳楠出去以后,夏沫顺势蹲在了地上,她的头又开始有些晕了,好久没喝过酒了,想想之前平淡的过了几年的生活,此刻蹲在这里像在做梦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又会打电话过来骚扰她,不知道回去以后是不是又要频繁的应付父母以及亲戚的各种相亲安排,不知道之后的找工作是否顺利,偏偏在自己人生最低谷的时候碰到了佳楠,佳楠还在这里跟她回忆从前。夏沫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她只是想出来好好的放松一下,事与愿违的感觉特别不好。

天台上林浩和佳倪还在,只不过不是坐着,是躺着。林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佳倪躺在躺椅上,身上还盖着林浩的外套,手机也远远的扔在地上。

佳楠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林浩这小子还算正人君子。他轻轻的拍打了一下林浩,林浩很快就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站在跟前的人。“夏沫姐没事了吧?佳倪真的没有恶意,她也知道自己错了。”

“没事,没事。事情已经解决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些东西明天一早再收吧。”佳楠一边说,一边准备去拉佳倪。

“哥,哥,别拉她,她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你不知道刚才那场面,那真的是她自己的主场,我可没有灌她酒,她自己硬要喝,一边喝一边哭,我拉都拉不住。”林浩一边说一边蹲下去准备把佳倪背回去。

“哥,你给我搭把手。”看到林浩那么诚意的份上,佳楠也就随了他的愿,把佳倪帮忙扶上了他的背,从佳倪兜里掏出夏沫期盼的房卡。两个人就这样把佳倪送到了房间。佳倪已经睡熟了,林浩在旁边站着,突然发现房间里夏沫姐不在。他狐疑的问道:“哥,夏沫姐不不在啊?”

“这里不用你管了,佳倪就交给我了,你赶紧回去吧。谢谢你今天的招待。也给你添麻烦了。”佳楠一边说一边把妹妹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林浩吐了吐舌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哦就出去了。

佳楠帮佳倪倒了一杯水放到床头,用热毛巾帮她擦了擦脸,她也已经从一个小孩子成长为借酒浇愁的大人了。看着自己的妹妹依旧在为那个家伙伤心,佳楠恨不得自己立马买张机票跑到地球另一端把他给抓回来打一顿,没能很好的关心妹妹,佳楠最近确实在反思自己这个哥哥是否称职。

他把佳倪收拾妥当,便轻轻的把门关上回去了。

佳楠本想直接走回房间告诉夏沫房卡帮她拿来了,但是想想晚上只顾着喝酒,夏沫根本就没有吃什么东西,于是佳楠又去了外面打包了一些夜宵回来,他想安抚一下夏沫让她吃点夜宵再回去休息。但是当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夏沫已经坐在沙发旁边的地上睡着了。

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腿,坐在沙发前面的地上,头深深的埋在两个胳膊之间,像极了以前课堂间隙也要趴在课桌上休息片刻的她,想必此刻她是真的很累了。佳楠轻轻的把夜宵放下,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还是那么小一只的夏沫,佳楠又觉得这个还是那么可爱的她,酒量依旧很差,却一直装作酒量很好的样子。

佳楠无奈的摇摇头,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先是把床上的枕头拿下来准备放在沙发上让夏沫的头可以靠到,但是又觉得这个姿势时间久了脖子会疼,于是在脑子里想象了几种安置夏沫的方法之后,佳楠还是轻轻的俯下身子,把夏沫慢慢的挪到了床上。

安置妥当之后,佳楠终于坐到了沙发上,一边扫荡自己买来的吃食,一边时不时的盯着床上睡熟的夏沫观看,就像以前宿舍的男生一起出去酒店观看世界杯一样,看的津津有味,却又缺了几瓶啤酒。看着夏沫睡熟的脸庞,佳楠思绪万千,佳楠想象着以前的夏沫会不会像现在的佳倪一样伤心自己的离去,会不会也很希望自己跑回来找她。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非要执拗于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他一直在等夏沫主动跑过来找自己,哪怕仅仅有一次。只是他的倔强在得知夏沫已经谈婚论嫁那一刻土崩瓦解。那一天,他知道他再也等不来夏沫了。他懊悔过自己的任性,也心痛过夏沫的重新开始。错过的方式有万万种,曾经及时抓住了的又在佳楠手中瞬间溜走了。

从那以后,他不再沉溺于这些,夏沫已经真的不再属于他了,他努力的东奔西跑和几个朋友一起创业,尽量让时间填满,无暇顾及其他,迫于父母以及亲戚的压力,他相过亲,谈过恋爱,但是不久就不欢而散了。最近一年他连相亲都懒得去,父母除了偶尔见他一面念叨念叨他之外,也无力管他了。

在每一段想要认真开始的感情初始,佳楠总会想要自己对对方真诚一些,他尽力做着男朋友可以做的一切,但是总是在一瞬间明白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仅仅凭着想要结婚的信念是没有用的,除了耽误对方宝贵的时间再无其他。到了现如今这个年龄,相亲的时候对方已经把你明码标价的贴上标签,挑来挑去的像个商品,佳楠更抗拒这件事情了,这两年佳楠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但是此刻,他觉得又想结婚了。

林浩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澡,喝了杯热水,让自己清醒了一下之后,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欣赏着这熟悉的景色。他抬头看天上的星星,那颗最闪最亮的星一定是可爱的她。林浩始终遵守这个约定,每年的这个季节都会过来看看她。每次来看望她的时候,林浩都觉得她一定能够感受得到,要不然这些闪亮的星星为什么总是伴随着林浩的路程呢。他每次在车上发呆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她出现在车里的空座位上,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朝林浩笑。最近一两年,林浩觉得她的容貌越来越模糊,仿佛不经意间她就会从这条路上彻底消失。

林浩怕自己忘了她,一遍一遍的拿着她的照片看,但是再怎么看,她的气息,她的余温,关于她的细碎的记忆还是一直在流失。可怕的时间可以带走你以为永远不会失去的人,但也能够抚平一切创伤。

今天林浩觉得她的影子更加清晰了一些,她在天空中对着林浩微笑,她一直在挥着手跟林浩再见。林浩想要伸手去抓住她,但是发现她转过身去越走越远了,彻底消失了,只有闪闪发亮的星星。林浩郑重的跟它挥了挥手,他告诉自己不能哭要保持微笑,因为她喜欢爱笑的阳光的他。

人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认清最真实的自己。没有煽情,没有哭泣,却总会在这个时候想到这个世界上活着的忙忙碌碌的人们和自己,都谈何容易。

人生不能重来,人生又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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