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激烈的斗争,异姓王被逐一诛杀,赵政又通过将张良下狱,打压以丞相为首的朝中文臣势力,使皇权更加集中,以保大秦江山稳若泰山。
这一切都缘于赵高与李斯伪诏篡权的教训,让赵政在平定楚沛之乱后,依旧绷紧敏感的神经,几乎患上了现今的“被迫害妄想症”。
斗争的结果毫无疑问是赵政完胜。在猛烈的暴风雨后,帝国迎来了久违的风平浪静。
虽然赵政依旧以礼相待,但张良从此对国事保持沉默。因张良的事,扶苏与赵政的关系再次陷入了危机。而幸存下来的异姓王后代和部将,无时无刻想报仇雪恨。在平静的水面下,随时准备泛起泥沙。
“这样不行,那样不好?你行你来当皇帝啊!”在与扶苏大吵一架后,孤家寡人的赵政索性外出巡游。这一方面是为了缓和朝中紧张的气氛;另一方面,是为了了解各诸侯国的境况,顺便散心。
赵政带上一小队贴身的禁卫军,轻车简从地出发了。神医扁鹊随行。赵政最疼爱的小童女赵婉也偷偷跟着溜出了皇宫。此时的赵婉早已从懵懂的小童女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一行人东出函谷关,第一站向三川郡洛阳城进发。
离开皇宫,让赵政感到从未有过的舒心,他痴迷地呼吸着牡丹花的幽香。
作为函谷关外的第一城,凭借着连接关内外的地理优势,各行各业突飞猛进地发展。丰年人乐业,童孺纵行歌,斑白欢游诣。牡丹花般欣欣向荣的洛阳,完全不亚于都城长安的繁华,姹紫嫣红的景色让他流连忘返。
在洛阳停留数日后,赵政心满意足,启程前往下一站。
越往东走,他发现越来越多的城邑差强人意,有些地方让他大失所望。尤其是刚遭受战火的诸侯国内,百业凋敝,民生艰难,很多百姓为了逃避战火,流离失所,路上常有拖家带口、衣衫褴褛的乞讨者。
赵政一行围着黄河绕了个半弧,来到了巨鹿郡,本打算继续北上,但由于匈奴入侵骚扰北方各郡,便往南走折回长安。
巨鹿郡信都(今河北衡水冀州)。
“始皇爷爷,这路都快把我颠晕过去了!”随着辇车的一起一落,赵婉撩起窗帘探出头来,望着前方起起伏伏的沙路,半埋怨半撒娇道。
远处的漳河滩涂,几只白鹭因受车队的惊扰,从芦苇丛中展翅高飞,拍打着厚实的翅膀滑向对岸。秋风苍凉,阳光很旺,无边无际的芦苇悄然起舞,恍若汪洋。
“哈哈哈!”与赵婉对视而坐的赵政哈哈大笑起来,让车夫放慢速度。
这一路,赵婉兴趣盎然的新鲜感,各种略显幼稚的问题,给赵政带来了不少欢乐,也勾起了他对多年前与小儿子胡亥一同出巡的回忆。
马车缓缓徐行,芦苇轻轻飘摇,欢声笑语一路随行。
砰!砰!砰!突如其来的噼里啪啦声打断了欢声笑语。
“爷爷,怎么了?”赵婉面容失色,吓得躲到赵政身旁。
“快,快,快护驾!快护驾!”
“阻止那个大铁锤,阻止他。”
车外乱成一片。一个手舞铁锤的壮汉正用大得出奇的铁锤猛击一辆四驾马车。
车身被砸得稀巴烂,车轱辘、车盖到处飞窜,车内的物件散落一地。驾车的车夫倒在鲜红的沙地上。三匹拉车的马匹挣脱了缰绳,在夕阳中绝尘而去,剩下的马儿带着半边辇车,发疯似的向另一个方向狂奔。
“抓活的,抓活的。”
大铁锤壮汉被重重地击倒在地,一个貌似同伙的身影像狐狸似的,灵活地遁入芦苇丛中,不知所踪。
“不要追了,保护陛下要紧!”禁卫首领阻止大家追赶,让武士们在周边进行戒备。
武士们将大铁锤壮汉牢牢捆绑起来,将他押到赵政车前。禁卫首领单膝下跪,道:“让陛下受惊了!”
“起身吧!”贴身太监赵顺、赵韦掀起车帘,赵政从车上缓缓下来。赵婉紧跟在他的屁股后头。
“快说?是谁指派你来的?那个溜走的人与你是什么关系?”禁卫首领一起身,就对着大铁锤壮汉怒喝道。
“壮士与朕是否有仇?为何要谋害于朕?”赵政示意由自己来审问,出乎意料的心平气和。
“没有。”大铁锤壮汉直截了当回答,迟疑一会,慷慨道:“既然被你们抓住了,要杀要剐尽管来,有什么好问的。”
“老实点。”禁卫首领怒目瞪向大铁锤壮汉。
“既然这样,”赵政以不可商量的语气道:“盖聂,那就把他拉到河边斩杀了吧!”
“诺!”禁卫首领盖聂应道,示意身旁的两名武士将大铁锤拉起来。
盖聂原是赵国魏榆(今山西晋中榆次区)人,是天下公认最出色的剑客之一。
卫国人荆轲曾游历经过魏榆,与他讲论剑术。盖聂觉得荆轲胡说八道,双目直逼荆轲,荆轲瞬时动容变色,手紧紧捂住腰中的剑,像野兔一样转身就跑,不敢回头,仓惶逃离了魏榆聂村。
正是因为此次不欢而散的会面,在荆轲刺秦王失败后,盖聂受牵连成了朝廷追杀的对象。他有理说不清,只好四处躲藏。随着秦军攻灭赵国,最终还是被抓拿归案,视为荆轲同党下了死牢。
盖聂本应被斩立决,因在当地是名门望族,平时为人不错,又与官府素有来往,在家人的上下打点下,县令大人怜惜他的才华,也为他平白无故受牵连抱不平,于是暂寄人头没有杀他。
盖聂真的被赦免了,还被送到长安见赵政。
原来是这样的。在赵政与大将王翦一次偶然的论剑中,王翦自叹不如地声称,“天下剑术高手如云,但六国之中,真正称得上剑术大师的,他只尊赵国的盖聂。”
赵政也是剑术爱好者,这让他大感兴趣,尽管知道盖聂因荆轲而成为朝廷重犯,仍迫不及待地想一睹他的剑术。
王翦于是禀报在赵国活抓了盖聂,即刻将他送到了咸阳。
盖聂果然一表非凡,尽管一路风尘,却盖不住那满身的豪侠之气。
赵政被盖聂出神入化的剑术所折服,一见如故。在得知盖聂与荆轲素未相识,还因见解不同不欢而散,他当即决定赦免盖聂,让他加入禁卫军,成为自己的贴身侍卫。
盖聂敬服赵政的胸怀与胆识,从此心甘情愿地追随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