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赵政找来长子扶苏商量一番后,颁布圣旨分封英布为淮南王,又派黄衣使者前往赵地,向韩信传口谕:“取齐国,封齐王。”——一来可以激励韩信速速拿下齐国,从而对楚军形成战略包围;二来齐地离关中最为偏远,有必要设立诸侯王来巩固统治。
接口谕后,韩信迅速引兵东进前往齐地。齐王田儋急忙派人向楚国求救。其实,早在韩信横扫北方各国时,范增就料到大事不妙,让项羽速派大将龙且率十万兵马前往齐地增援。
齐王田儋见秦军杀气凌盛,势如破竹,打算主动放弃黄河以北的齐地,与龙且合兵沿黄河布防,凭借黄河天险,阻止韩信南下。
龙且骨子里看不起受胯下之辱的韩信,认为自己实力强大,没必要保守防御,应趁秦军还未到来时,抢占先机渡过黄河,迎战秦军。他看不起田儋贪生怕死,便让他留在南岸殿后,自己率十万楚军渡过了黄河。
确实,收复魏、赵、燕三地,名义上增加了大量的兵源,但为了迅速稳住和恢复生产,安定局势,韩信并未大量征召当地的劳力,仅补充了部分兵员,又让投诚的大部分乱军留下来把守城邑,跟随他继续东进的,基本上还是从关中带来的那些新兵为主,人数不过数万人,从数量上与齐、楚合军无法相提并论。
不久,韩信的兵马与龙且的十万大军在笃马河(今山东乐陵马颊河)不期而遇,双方剑拔弩张,隔河水东、西摆开了战阵。
马颊河于今河南濮阳南关与金堤河相接,东北流经河北,于莘县俎店乡沙王庄西入山东,经莘县、冠县、聊城、临清、茌平、高唐、夏津、平原、陵县、临邑、乐陵、庆云和无棣十三县市,于无棣县沙头堡东注入渤海。河长五百二十一公里,其中山东境内河长四百四十八公里。
布阵后,韩信不仅没有令将士们严加戒备,反而让他们放下手上的兵器,连夜赶做了一万多条袋子,又派一部分人马火速赶往笃马河上游,将袋子盛满沙土壅塞住笃马河的流水,使下游齐人深的河水一夜之间降到了膝盖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韩信就亲率一半兵力涉水过河进攻龙且的阵地。还在梦乡里的龙且听到震天的喊杀声,仓皇翻了起身,率大军出兵迎击。
见龙且出兵,韩信佯装败退,指挥队伍陆续退回到战阵中。
龙且见韩信败退,惺忪的双眼瞬时放出了亮光,整个人都来了精神,立刻率大军渡河追杀,完全没有意识到脚下的河水突然变浅了不少。
这时,韩信以狼烟为信号,命令上游的将士决开壅塞笃马河的沙袋,河水顿时奔流而至,龙且大半的军队还未来得及渡过河去,就被卷入汹涌的河水带走。顿时,呼救声四起,浮尸遍岸,令人肝胆俱寒,毛骨悚然。
韩信当即下令擂动战鼓,挥军猛烈截杀渡过河的楚军。楚军将士见势不妙,四散逃命,大部分来不及庆幸自己没有葬身鱼肚,就已惨死在秦军的枪剑下。龙且惊慌失措,在乱战中被斩于河岸边。
韩信再一次以智取胜,以少胜多,声威远扬。黄河南岸的齐王田儋闻风丧胆,惊恐不已,一边令齐军日夜巡视河岸,严防死守黄河天险;一边派使者前往对岸求降。
齐国战事对楚军来说意义重大——胜则将秦军阻阂在黄河以北,解除被战略包围的危局;败则危及彭城,使楚军前后受敌,从此被动挨打。齐国战况时刻牵动着远在荥阳前线的项羽的心。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齐国失利,龙且战死的消息传到荥阳前线,项羽大惊失色,红润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亚父,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他这才意识到那个曾经的楚军小卒韩信现已成了自己最大的威胁,后悔得捶胸顿足。
范增挺了挺日渐孱弱的身体,强忍着内心的惊慌,慢吞吞道:“项儿,当务之急要设法阻止韩信南下。”
项羽依然情绪激动,催促道:“亚父有何良策?有何良策?”
“看来,得老夫亲自前往齐地一趟了。”范增若有所思的道:“怎么说老夫和那个韩信也算是相识一场,对他有知遇之恩,只可惜当年……”
范增欲言又止,卖关子似的顿了一下,接着道:“他这个人啊,抱负远大,对天下形势洞若观火。我想只要向他点破利弊,他自然会据北方土地为己有,自立为北方王,与项儿你三分天下,一起抗衡朝廷。”
“再说了,他本来就是楚人,从感情上来说,也实在不该帮助赵政那个暴君,来对付同族的人啊!”
范增的点子,实在是妙——既然韩信那么能打,又何必非得臣服暴秦呢?听范增这么一说,心急如焚的项羽总算平静了一些,“那就按亚父的意思办。”
范增当即动身,项羽调派三万精兵随行前往齐地增援。
黄河天险,并非浪得虚名。面对严防死守的齐军,渡河进攻并非易事,韩信只好令将士沿岸驻守,就地休整。
齐王田儋派出的使者顺利到达了黄河北岸,韩信理所当然接受了使者送来的投诚请求,两岸紧张的局势缓解了下来。
但当使者返回面见田儋时,他却担心只有韩信的允诺不可靠,难保暴君赵政不会不认账,于是三番五次的让韩信将自己投诚一事呈报朝廷,希望能够得到始皇帝书面的旨意。
韩信当然不会照田儋的想法做。自己若是呈报了始皇陛下,田儋突然变卦不来降了,那可就是欺君之死罪。
这样一来二去,双方僵持不下,投诚之事一拖再拖,无意中给从荥阳赶来的范增争取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