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县成功出走后,项梁辗转又回到了会稽吴中(今江苏苏州城区)。
此时的吴中,与大秦各地一样,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由于官府无心剿匪平乱,有了楚国旧贵族的支持,项梁大肆招兵买马,实力空前大增。项梁军粮草充沛,兵强马壮,迅速从乡村包围县城,不久便攻下了吴中,杀了会稽太守殷通。
吴中郡府。
“叔父,”项羽见项梁一言不发低头静坐着,忍不住问道:“我们杀了会稽太守,夺取了吴中,终于有了自己的地盘,叔父应该为此高兴才对,为何却闷闷不乐呢?”
“哦!项儿,你来了。”项梁抬起头来,向项羽微微点头示意,便又低头看手上的吴中城防图,仿佛完全没有听见项羽的问话似的。
“是啊!叔父。”项羽高兴道:“项儿已按叔父的吩咐,让弟兄们日以继夜修复破坏的城墙,看来不日就可以完工了。”
“好,那就好!”项梁又是微微点头,完全没有项羽期待中的欣喜,还是一脸凝重的看着手上破旧的牛皮纸。
“叔父,项儿真的不明白,我们现在有了吴中,你为何还闷闷不乐呢?”项羽忍不住又问道。
“项儿,叔父问你,”项梁并没有直接回答项羽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吴中的守城秦军多,还是我们攻城的将士多呢?”
“叔父,说实话,吴中的守军确实少得可怜,”项羽不假思索,顺口而出,但旋即转念道:“但夺下吴中,主要还是因为叔父你英名盖世,一呼百应,这么多天下义士甘愿卖命拼杀。”
“那叔父再问你,若吴中守军再加上一倍,我们可有把握攻下?”项梁没有直接回应项羽,接着问道。
“这个……那个……不好说……”项羽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虽然最终顺利夺下了吴中,但过程却并不轻松,应该说是非常惨烈,为此牺牲的弟兄远比守城的秦军多得多。若是秦军果真能够得到援兵,兵力再增加一些,这个结局谁也不敢想象。项羽心里明白这一点。
“是啊!恐怕胜负难料,可能我们无功而退会大些。”项梁皱着眉头,无奈道:“我们数倍于敌,却没有绝对的胜算啊!”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别说咸阳、荥阳这样的重城,就算是陈胜的陈县,我们也未必能够攻下。”项梁的眉头更加紧锁,叹气道:“这样,叔父怎能开心得起来啊!”
“叔父,你不必忧心。”项羽激动道:“兄弟们都不是贪生怕死之鼠辈,只要叔父一声令下,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项儿就不信天下有攻不下的城池。”又补充道:“再说,我们可以招多一些兵马,比秦军还要多得多。”
“项儿,你有所不知?带兵打战并非凭一己之勇,也不是多多益善。”项梁看着项羽一副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叔父笑了就好。”项羽还是一副认真,道:“项儿就知道带兵打仗要一勇当先,弟兄们就会跟着一起舍命拼杀,自然就能战无不胜。”
“项儿,话是没错,但这带兵打战可不是上战场拼杀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要懂得运筹帷幄,调兵遣将,才能决胜于千里之外。”项梁认真道。
“这些项儿不懂,反正叔父要项儿杀往哪里,项儿就杀往哪里,保证打胜仗就可以。”项羽拍着胸口道。
项梁完全被眼前这个赤城真挚又略显幼稚的侄子所感动,欣慰道:“项儿,叔父知道你是个不怕死的男子汉,但你一定要记住,我们项氏一族身上肩负着匡复楚国的重任,绝不可以轻言战死。”顿了顿,感叹道:“要匡扶楚国,还得有天下圣贤的相助啊!”
听项梁这么一说,项羽松了一口气,道:“叔父,这有什么愁的,让我去把天下圣贤的人找来不就得了。”
“这天下圣贤可不是说找就能找的。”项梁笑道。
“不就是找个人嘛!”项羽满不在乎道:“叔父你就放心,尽管包在项儿身上。”
看着项羽信心满满的走了,项梁只能欣慰的叹了一口气。这个既不爱读书,又不用心学兵法的侄子,怎么可能帮他找到一个运筹帷幄、调兵遣将的贤人啊!
虽然项梁并不把项羽的话当真,但项羽却一直把为叔父找圣贤的事放在心上。无论到哪里,他都要四处探访寻找叔父口中所说的圣贤。
在一次出战薛地中,他听说当地有一个古怪的老人,人称老精怪,年过七十,却是漆发酡颜,长年隐居山林,却又通晓天下事。当地人遇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只要问他,他都能说出个中之道。有什么棘手的事,他也能想出绝妙的办法。
“莫非他就是叔父口中所说的圣贤?”项羽估摸着这个古怪的老人绝非等闲,便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他打听到那个古怪的老人名叫范增。可惜,当地人都说不上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薛地,是从何而来,也不清楚他住在哪里,只知道他独隐于深山老林间,偶尔会到市集上来换一些日用的物品。
项羽只好留在薛地守株待兔,一有市集就早早的赶去。可是,一连赶了几趟,都不见那个古怪的老人出现。这让他更是不死心,下定决心非要见他一面不可。
“唉!看来这次又是白来了。”眼看着暮色降临,赶集的人都急匆匆挑起空篮子回家去了,项羽蹲坐在地上,直摇头叹气。身旁的坐骑仿佛懂得主人心思似的,不时抬头张望。
正当项羽打算起身离开市集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身后有一只软绵绵,却很有力劲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年青人,干嘛唉声叹气啊!”
项羽猛然转过身来,只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正站在他的身后。老人对他笑了笑,道:“是不是跟老夫一样,没有赶上市集啊!”
“唉!老人家,我怎么会赶不上市集啊,我都在这里一天了。”项羽摇头叹气道。
“既然不是赶不上市集,那一定就是没有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老人笑呵呵道。
“老人家,我来市集不是买东西的。”项羽道。
“既然不是来买东西,哪肯定就是没有把东西卖出去了。”老人笑道。
“都不是,”项羽有些不耐烦,随口道:“老人家,我即不是来买东西的,更不是来卖东西的,我只是在这里等人。”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