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完全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大河吓愣了。
袁姓士兵本来就不小的双眸顿时大如铜镜,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的从竹筒里拿出一张褶皱的羊皮地图。在仔细察看了好多遍后,紧闭双眼,绝望道:“完了,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条大河呢?”
眼前的大河一眼望不到尽头,河水夹杂着枯木、死去的牲畜肆意咆哮,让人望而生畏。
陈胜仔细观察了一遍周边的地势,翘着嘴角,长叹一口气,说道:“唉!袁大人、张大人,恐怕不好办啊!”两只小眼睛转得贼快。
“看来,是连天大雨汇集成了这么一条大河。恐怕整个山谷都已积满了雨水,过不去了……”
“那该怎么办是好啊?”听陈胜这么一说,大伙更是心急如焚。
“游过去。”人群中有人出主意道。
“怎么游啊!这么急的河水。再说,我和袁大人都不会游水。”张姓士兵无奈的摇摇头道。
“是啊,我们也不会游水啊!”人群七嘴八舌的叹息道。
经过七嘴八舌的一番争论,最后还是决定只能沿着这条大河河岸走下去,直到找到河的尽头为止。
大伙随便啃了几口随身携带的干面食,便急忙加快脚步上路,沿着河岸拼命赶路。可是,又是急行了一天一夜的路,但身旁还是那翻滚不息的河水,河的尽头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眼看着这样下去就要误期了,这可把所有人给急坏了。
不顾大伙的极力反对和劝阻,两个略懂水性的年青人纵身跳进了河里。他们像一条落水狗似的,死命的拍打着河面往对岸爬去,但汹涌咆哮的河水很快就将他们无情的困入巨大的漩涡中。
“小伍、铁头……”岸上的人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拼命的呼唤着,但却完全束手无措,眼巴巴看着两人慢慢的消失在翻滚的河水中。
其他懂得水性的人立刻打消了冒险下河的念头。
大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焦虑和无助的情绪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连日来不停冒雨赶路已让人精疲力竭,几乎到了宁愿坐等死也不愿继续走路的地步,挡在面前的这条河彻底冲毁了他们最后的坚持,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走了,再怎么也赶不上限期了!”陈胜干脆一屁股坐在河边泥泞的土地上,一脸绝望的喃喃抱怨道。人群很快就都跟着坐了下来,有的埋着头嗡嗡低声抽泣,有的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想死,我还要回家娶媳妇。”
凄厉的哭泣声响彻整个山坳。天底下谁不想好好的活着呢?只是,朝廷的律令严酷至极,只要征发的民夫误期到达,民夫与监行士卒都得处以死罪。
“快给我起来赶路啊!”张姓士兵更不想为此搭进自己的命,他涨红了双眼,对着陈胜一伙人咆哮道。见谁都没有理睬他,顿时浑身瘫软在地上,呜呜抽泣起来,“谁想要死啊?你想要回家娶媳妇,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更不想死啊!”
所有人哭成了一片,好像死神已经降临在他们面前似的,绝望和沮丧凝固了整个山坳的空气。
“不想死的,就跟我上山砍树造木伐。”袁姓士兵突然站起身来,拭了拭眼角,高声呼道。
仿佛突然被上紧了链条似的,所有人一窝蜂的涌上山林。砍木头的砍木头,编竹藤的编竹藤,很快一只由五根楠木拼成的木筏就造好了。
让所有人没有料想到的是,木筏刚一推入河中,就被咆哮的河水冲散开来,五根楠木五马分尸似的各自漂流,根本不可能用来载人过河。
木筏的建造过程非常不顺利,建造好的木筏不是被河水轻易冲散,就是太小而承载不了东西。直至伸手不见十指的时候,都没有建造出一只又大又结实的木筏。
黑夜吞噬了他们孤单的身影,极度的疲乏让所有人暂时麻痹忘却了误期的后果,他们都顾不得明天的生死,累得席地躺下,直接进入了梦乡。瞬时,整个山坳仿佛死一般的宁静。
翌日清晨,久违的阳光柔和的洒满整个山坳,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黄莺声。
睡得正酣的陈胜忽然被树上掉落下来的一颗树籽惊醒,他睁开朦胧的双眼,看见一只小燕雀正在啄食着树上的桐籽,叹息道:“唉!这辈子真的就这样玩完了吗?还不如一只小燕雀呢。”
他真的不甘心,他不能就这样在这里等死。他不相信周遭这几百个还在沉睡中的兄弟,真的就都愿意在这里等死。
陈胜轻声唤醒身旁沉睡中的吴广。
“干嘛呀!”被从梦中唤醒的吴广极不耐烦的将陈胜一手推开,继续倒头大睡。
“吴广,吴广,快起来了,我有事跟你商量。”陈胜不依不挠道。
“到底有什么事啊?快说。”吴广微微的睁开双眼,爱理不理的问道。
“我想我们是赶不上限期了!”陈胜一脸无奈道,旋即又眼放青光,愤愤不平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去骊山白白送死吗?”
“那咱们趁他们现在还没醒,逃吧!”吴广蹦一下坐起来,他也想过这个问题。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根本就不可能准时赶到目的地,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虽然天大地大,但都是大秦的天下,咱们能逃到哪里去呢?早晚一天还是会被抓住杀头的。”陈胜摇摇头道。
“那该怎么办是好?”吴广一脸绝望。
“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反了吧。”陈胜激亢道。
“那暴君霸取天下土地以来,连年征召劳力修长城、修宫殿、修陵墓,终日无休无止,天下人早已是一肚子怨气。连最仁义忠信的扶苏殿下、蒙恬将军都被赐死,看样子暴秦的气数将尽了。既然被抓回来是死,起来造反也是死,一样都是死,还不如咱们就反了。”陈胜接着一口气说道:“现在暴君已死,二世刚登基,天下不稳,正是举事扬名立万的时候。我们楚国人都怀念抗秦大将军项燕,我们可以借用项将军的名义,振臂高呼,号召天下人起来推翻暴秦,恢复六国。”
吴广听得心潮澎湃,频频点头表示完全同意陈胜的主张。
“那接下来,我们就这样……”见自己的一席话完全说服了吴广,陈胜便将心里盘算已久的计策全盘告诉他。
两人一拍即合。事不宜迟,趁着大伙还在睡梦中,马上行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