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
红木雕花大床上,一名面色苍白却容貌惊人的女子忽而弹坐起来,她连连喘气,似是惊魂未定。
“梓依,做噩梦了么?”床畔锦衣玉袍的男子见梓依这般模样,忙不迭上前扶住她的后背问道,如星魄一般的眉眼里满是担忧。
听到耳畔温润的男声,梓依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即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熟悉,是因为她曾与他日夜相伴,一刻不见便如隔三秋;陌生,是因为他后来犹如地域修罗般种种。
“梓依?”见怀中女子紧紧的盯着自己,眼神中满是他看不懂的情绪,轩辕青桑心中一紧,忍不住再次开口唤道。
战梓依回过神来,她面色复杂,心中犹疑片刻,终是摇了摇头道:“无碍,只是有些许口渴。”
“你且好生躺着。”轩辕青桑心中大定,动作轻柔的将战梓依放回到了床上,便转身去为她倒水。
看着少年为自己忙碌的身影,战梓依眼神越发复杂。
此刻他面容轻柔,满是年少的青涩,待她仍是这般小心翼翼,与记忆里那个让她受尽苦楚的人截然不同。
“梓依,来喝水。”吹了吹水,轩辕青桑小心翼翼的来到战梓依身边,将杯子够到了她的唇畔。
战梓依紧紧的看着他,顺从的张开嘴,水顺势流入她的唇腔,不冷不热,恰是适宜的温度。
少年的他眼中满是星星点点的光芒,对她的关心不似做假,可她脑海里那些令人痛彻心扉的记忆依旧饱满鲜活,似要将她的脑袋撑破。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那充斥着不屑与嘲讽的言语似仍在她的耳畔回响。
“傻瓜,我怎么会真的爱你呢?你是魔啊……”成长后的轩辕青桑面容硬朗,与年少时的轻柔迥然不同。
他高高在上,她如草芥一般匍匐在他的脚下,感受着他的绝情,从眼角不断滑落的泪珠混着胸口淡蓝色的血液滴落在地,晕开一朵蓝色的血花。
“为什么?青桑,为什么?”她想不通。
时值仙、魔大战,战况僵持不下,人族虽式微,可却因其守护神器轩辕剑而成为不容忽视的存在,仙魔两族,谁能获得人族的支持,谁便能获得这场仙魔大战的胜利。
为了获得人族的支持,魔族魔尊将最受宠爱的魔族公主战梓依送往人族,与人族人皇轩辕青桑和亲。
那如黄粱一梦般的过往在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她的嘴角扯出一抹满是嘲讽的笑意。
最受宠爱?呵,若真的受宠爱,她又怎会被送往人族和亲?作为一个凝聚不了魔力的废物,若不是有身为魔王的哥哥战梓铭不顾一切的维护,恐怕便是活着也成了一种奢望吧。
可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废物,体内竟然封印着洪荒时代的凶兽——吞云,更想不到,她竟能成功唤醒吞云,并让其成为了自己生死与共的召唤兽。
在那过往里,她终是变得强大,纵是仙尊,她也有一战之力,因为轩辕青桑,她帮人族加强实力,使仙魔二族不敢轻易冒犯;因为轩辕青桑,她与魔族反目,自此飘零在外,哥哥因她惨死,她更受三族追杀;因为轩辕青桑,她毫不犹豫将自己的一切交付,可……
换来了什么呢?
哥哥惨死,他毫不犹豫的背叛。
是啊,她是魔啊,他身为人族人皇,怎么会真的爱上杀人不眨眼的魔呢?
“梓依,对不起了,为了三族安宁,也为了你能活着,本皇不得不将你关入镇魔塔,永世不得出。”那一日,蜀山之巅,蜀山七仙联手将她围困,欲将她置于死地,是轩辕青桑将她护在身后。
她满心以为轩辕青桑那般待她不过是为了天下大义,可她在镇魔塔中看到了什么呢?
将她处理完毕后,他赶回了人族,从水牢提出了她失踪多年的哥哥,趁着月黑风高,将他带到了镇魔塔前,让她亲眼看着哥哥人头落地。
“傻丫头,若非你身怀大能,能助本皇踏上三族至尊的位置,本皇何至于对你委曲求全?”
他对她竟是一丝一毫的情谊也不曾有过。
镇魔塔里,她以血脉起誓,要让轩辕青桑付出代价,可先前因救她而被魔族众皇与仙族众尊联手迫害至昏迷的吞云惊雷竟在此刻醒来,她不知道吞云付出了什么代价,打开了时空隧道,将她送到了九百五十年前的现在。
想到惊雷,战梓依突然捂住胸口,那里空荡荡的宛若缺了一块,可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感应还是让她清楚的知道,惊雷,还活着。
一刹那间,欣喜遍布了她的周遭,她猛然睁开眼,眼角带泪,唇畔却满含狂喜,这幅癫狂的模样将一旁守着的轩辕青桑吓了一跳。
“梓……梓依,你怎么了?”
战梓依恍然意识到轩辕青桑此刻还在她身旁,她忙收敛起自己的异样,努力回忆起自己最初的模样,柔柔弱弱的开口道:“无碍,青桑,我有些倦了,想早些歇息,你不若先去处理政事?”
轩辕青桑满心疑惑,似还想说些什么,可见战梓依果真一副疲倦的模样,便也只好点了点头,为她捏了捏被角,便起身离开了。
待再听不见轩辕青桑的脚步声时,战梓依才再次睁开眼来,一改方才的柔弱,反而满是如利剑般的锐利。
她横躺在床上,身子的乏力让她支不起身子,可她的手紧紧的按着胸口,感受着胸口的跳动,锐利的眼神中满是坚决。
前尘种种,恍若隔世,她已然重生,前世轩辕青桑如何让她如尘埃如草芥,今生,她必然要十倍奉还。
可……九百五十年里,都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她一步步走到了后来那般悲惨的模样?或许她该好好想想了……
身子的无力,终究迫使战梓依再次陷入了沉睡,而她的胸口处,隐隐有荧光浮现,点点灵气似被什么召唤一般,有序渐进的进入了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