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圆满结束后，陈榆晨便和一位摄影组的成员一起着手准备校青协有关晚会以及校庆的志愿服务情况的推送，她负责文案与排版，来回改动了不少次，征求部长及主任的意见，有关于小标题的图案选择就敲定了好几次，文案基本是一次过，她对于文案的撰写顺手很多、效率也很高。
整整忙活了一个下午，部长又做了部分修改，整条推送终于在零点准时发送了出去，她看到文末的落款“文案|陈榆晨，排版|陈榆晨”，只觉心满意足。
一天中午，她接到叶璟川的电话。
“榆晨，之前有听你说过你会写文案和排版？”
“嗯嗯，我在青协宣传部，做的工作就是这个。”
“嗯，我有一份兼职，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向？”
“什么兼职？”
“我工作室也有公众号，开始之初一直是我的合伙人负责文案，我负责排版，现在接单较多，我们想把这份工作交给别人，推送不多，差不多隔几天一条，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接任，当作兼职，工资会按篇计。”
陈榆晨忽然开心，没有丝毫犹豫地回复：“好啊！”
叶璟川将具体的薪水、要求详细地说明了一下，陈榆晨只是一边附和着说好，其实不管怎样，哪怕没有工资，她也会同意。
“我讲清楚了吗？还有没有什么疑惑的地方？”
“嗯嗯，懂了，很清楚。”
“如果方便在宿舍排版可以选择在宿舍，如果你觉得会有疑问需要商量、或者刚好是空闲时间的话也可以来我们工作室，安静，方便提问。”
他总是一丝不苟地把事情做到最圆满，并且非常照顾人地提出多种方案，陈榆晨扬起嘴角，看向窗外一只不停试探、慌乱着挥动翅膀的鸟，出了神。
“榆晨......还在考虑吗？”
她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回过神来，笑着说：“不好意思，看见外面有一只鸟，发了会呆。”
电话另一头传来轻轻的笑声。
“嗯，有空我就来你们工作室，或许更方便些。”
“好。”
“我关注过X大青协的公众号，看到过你的几篇推送，做得很好。”
“谢谢，其实多亏学姐的指导。”
“也需要孺子可教。”
陈榆晨笑，“我刚刚不该谦虚的。”
“在我面前，你不用说自己不够好。”
“好，我聪明可爱，善良热情，活泼伶俐，乐于助人，这是我最显而易见的优点了。”
叶璟川没有想到她突然就来一段自夸，怔了一下，微笑说：“嗯，我早就看出来了。”
本来只是简单的玩笑，他这么一回复，倒弄得陈榆晨一下便不好意思，还是假装镇定地说：“你未来还会发现我更多的好的。”
“好，我已经开始期待了，”说罢，他又接着道，“现在是中午，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
“没有，现在一点还没有，都还没开始午休。”
“因为我下午有事，怕忘了，才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你。”
“没关系啊，就算我在午休，也顶多骂一顿就没事了。”
“有道理，那我尽量让自己不挨骂。”
他们又围绕着日常随便说了几句，叶璟川怕打扰到陈榆晨休息，也没有再多说，就礼貌地说了“拜拜”挂断了电话，陈榆晨久久才意识到电话已经挂断但是手机还握在耳旁。
叶璟川身上总有一股成熟却不生疏的气质，他有着进入社会后的礼节与世故，却也不乏少年的玩笑与稚气。他总是令人舒服，是一位值得的好哥哥。
仅仅是好哥哥吗？陈榆晨自己也不知道，她有时会发现自己对他的欣赏会越界，有时却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仰视还是其它的感情，她也并不想每次都是以“学长”称呼，但叫他“璟川”时总觉得难以开口。
她把这种纠结倾诉给谢羽卿听，她只是认真地说：“因为你总是很难碰到让你打心底里欣赏的异性，他比你周围的男生成熟，他有属于男人的魅力，也有少年气息，我没见过他，但每次听到你的描述，我觉得他可能是这个样子，我并不反对你会对他产生别样的情感。但是，你们相识不久，欣赏可以换来格外的关注，但毕竟还不是喜欢，你自己拧不清的东西，让时间帮你拧清。”
陈榆晨无言反驳，深以为然。谢羽卿是她的故事里最用心的旁观者。
“那个神秘号码还有给你发消息吗？”
“有，还是每天都会发，还是只有‘加油’。”
“我宁愿相信他是一个喜欢你且愿意守护你的人。”
“我宁愿他是一个变态。”
陈榆晨忍俊不禁，“为什么？”
“变态可以不用理，而你说的那种人会让我觉得对不起。”
“那他要是一个喜欢你且愿意守护你的变态呢？”
“我就自杀。”
陈榆晨笑喷，完全没有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她笑说：“还是从了他比较简单。”
“我这几天其实每次看到都有回复。”
“怎么回？就一直‘谢谢’？”
“我就想回着玩玩，差不多就是‘你谁啊’‘我不加油，你不告诉我是谁我就不加油’‘别发了！’”
“......”
高四生活真无聊，还能和一个只会说“加油”的人玩起来。
“你说这些他也没回过？”
“没有，不然我跟你瞎咋呼什么，”顿了一会，她又说，“我也没有告诉其他人我的这个号码，真奇怪，算了，不说了，就当是大家都无聊吧。”
其实她是有些期待的。期待那个电话的主人会是她想的那个人，会是那个最不可能的人，期待真的会有一个人在等待自己。
“我好像......告诉别人你这个号码了......”
“谁？”
“傅少衡。”
“......”她沉默了。
“不过他说......是因为在帮班长的忙，由于聚会的事情。可能就大家会相互记一下号码？”
“......”她还是沉默。
“啊？生气了？”
“没有，我号码又不是什么重要机密。只是......”
“只是什么？”
“你说，他会不会也喜欢我呢？”
这次，是陈榆晨沉默。她不清楚，“旁观者清”的道理，没有应验。因为傅少衡的性格，他对每一个人的态度，看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很难不同，你要说他喜欢上一条狗，陈榆晨都要犹豫两下才会否认。
见陈榆晨那头迟迟没有声音，谢羽卿自嘲地冷哼一声，又装作不在意地说：“管他呢，我就开个玩笑，没认真。”
“好好好，我们不认真。”
过了几天，叶璟川还真发给她一篇Word文档和一个压缩包，里面都是相关的图片，问她有没有空。她说有，想到是第一次排版，难免会有问题，因为每个公众号对于排版风格和设置的要求都不同，她就提出去他工作室排版。
“好，我办公室里有一台空电脑，你不需要带电脑过来。”
“嗯嗯，好的。”她说了一下大概到的时间，寒暄了几句，就挂断了。
陈榆晨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化了淡妆，背着双肩包就出去了。到的时候，叶璟川就坐在前台边的沙发上，看到她，便站了起来。
“榆晨。”
“......璟川学长。”面对面，她还是难以直接叫出他的名字。
叶璟川似乎也明白她直呼其名的别扭，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璟川，这是你说的那个小姑娘？”一个男人从旁道走了出来，身着白色衬衫和西装裤，看上去稍微老成些。
“嗯嗯，她叫陈榆晨，X大的学生，”他转而又看向陈榆晨，介绍说，“这是吴赛，我的合伙人，也是我的大学室友。”
“学长好。”
吴赛笑了两声，“我都多大了，小妹妹，还叫学长呢，我可不像叶璟川学长三十一枝花还是看上去那么嫩，你叫我哥哥就可以了。”
“你还想让人家小姑娘叫你哥哥？”叶璟川偏过头去，有意无意地看着他。
“不然我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叫学长多不好意思，你说是吧，榆晨妹妹？”
他们都看向了她，陈榆晨愣了一会，回过神来，笑着说：“是，没错，吴赛哥哥，叶璟川哥哥。”说罢，她还微微垂了一下头，表示敬意。
“这个妹妹以后得多来，”吴赛拍拍叶璟川的肩，笑着说道，“我不多说了，我老婆让我去训训那个在幼儿园欺负女同学的儿子。”这令陈榆晨一惊，老婆？儿子？
他经过陈榆晨的时候，笑嘻嘻地跟她挥手道：“拜拜。”
她也回以同样的笑容，“哥哥再见。”吴赛继续笑。
等到吴赛走后，叶璟川悠悠地说：“你别理他，他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陈榆晨笑着没有说话。
“我带你去我办公室。”
“好。”
他的办公室整洁而单调，一张大办公桌，旁边还有一张小办公桌，书架上都是清一色的设计图书和文件，只有窗台那里有几盆小小的多肉。
“璟川学长喜欢多肉？”
叶璟川目光看向她，眼里带着笑意，让她误以为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妥，他调侃着说：“你怎么不叫哥哥了？”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觉得耳根微微发烫，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刚才也是开玩笑。”
“哥哥还挺好听的，比学长好听。”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让她每天叫他哥哥？她想想都起鸡皮疙瘩，她只是“哦”了一声。
叶璟川见她耳根发红的样子，扬起了嘴角，不逗她玩了。
“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他笑，“这个多肉是吴赛养在这的，说是他儿子买的，他办公室背光，就养在我这。”
陈榆晨其实很想问吴赛学长的老婆和儿子，但是一想她是来办正事的不能耽误时间，也就忍着好奇心没有说话。
“你难道不想问怎么同样的年纪他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我还是一个人？”
“说实话，我挺想问的。”
“那为什么不问？”
“我不是怕耽误时间嘛，我可是来工作的。”
他笑，小姑娘时不时不正经，认真起来也是出乎意料的认真。
“没关系，我这里工作氛围轻松，你可以多说话少做事。”
“这样子我就很像一个关系户。”
“关系户不好吗？还是托我的关系。”
“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
“孟德斯鸠？”
“还记得？”
“老是老了点，但记性还不差，”叶璟川漫不经心地说着，随后，他挑眉道，“你还是没问我？？？”
陈榆晨觉得跟他说话放松了不少，开玩笑说：“你这么急于介绍别人的故事？”
“那可是我们学院的一段佳话。”
“那你说来听听。”
“一见钟情，毕业后直接结婚生子。”
陈榆晨还等着他继续说，结果他也没接着讲下去，她弱弱地问了一句：“没了？”
“没了。”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一段佳话就被你说成......”她作势掰开手指头数了一下，继续说：“就十三个字？”
叶璟川笑得很畅快，似乎是被她掰手指头数字的动作给逗乐了，眉眼弯弯地看着她。他顿了顿，发现他们一直还是站着，就示意让她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她显然还是对他的回答不满意，坐下来之后一直看着他，一副“你不说清楚走不掉”的样子。
“他们是互相一见钟情的，大一就在一起了，是我们班的第一对情侣，后来班上的情侣分分合合，但他们却一直坚持到了现在。吴赛是毕业典礼那天求的婚，那时候他们还没找工作，怕异地，他就想早点结婚，求婚没多久就领证了。他求婚的花还是我买的。其实我周围很多人都已经结婚了，要么就是在准备结婚的路上，他们这一对跟我关系都好，也是真的幸福。”
陈榆晨静静地听着，又想起刚才吴赛学长吊儿郎当的模样，抿嘴笑了笑，她忍不住问：“你说你身边这么多人要么结婚，要么在准备结婚的路上，那你呢，身边有这么幸福的一对你不会有想法吗？”
“不可能没有想法，所以也在找合适的人。”
“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意思是你都三十岁了一个合适的人都没碰到？
他又笑，“我也知道我年纪大了，但我不急。”
陈榆晨突然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致，并且准备利用关系户的身份多聊几句，她笑说：“璟川学长认为合适的人是哪种人？”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我不知道。”
“喜欢即合适。”
“什么？”
陈榆晨提高音量，认真地看着他说：“我说，在我眼里，喜欢就是合适。”
叶璟川看着她，双眸深不见底，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小年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