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仁沿河往西走。要在浅草里看到人的足迹实在有些难,更不要说在夜里。不过,鸱枭杀死那个兵卒,总会留下痕迹。他沿着河岸疾行了一会儿,果然发现了大片被压倒的野草。他顺着痕迹往北走去。
他知道鸱枭有个影子,但是不知道他的影子的作用是什么。他不敢贸然前行,而是用鹰视镜观察情况。五百人的部队也赶了过来,跟在韩仁的身后。
看了好一会,前方只是一片漆黑,什么踪迹都没有看到。就在这时,他发现前方似乎走出来一个人。他吩咐路崇飞、仇得月和伍康道:“你们分兵三路,以我正前方一里开外出为中心点,成包围阵型部兵。不要靠得太近,听我号令行动。”
再看一会,鸱枭已收拾停当开始向北逃去。此时伏兵已经准备就绪。他打了一个唿哨,学了声鸟叫,当做信号。兵卒收到号令,开始收缩包围圈。
已经是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鸱枭也觉得困倦,靠在斜坡上睡着了。他开始做梦,梦里出现了父亲、母亲、表弟,但是他们都消散了。他又梦见了韩仁,梦见了李存玺,梦见了许多不相干的人。这些人都只是出现了一瞬,就被自己的脑海淹没。久久徘徊在脑海里的只有常晨的影子。已经十五年未见,不知道她变成了什么模样。
鸱枭睡不安稳,从梦中惊醒过来。他集中精神感应四周的环境,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保险起见,他决定四处察看一番。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点粉末状的东西放进嘴里。这东西能够提神醒脑,让他不觉疲惫。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敏感的感知让他把周围的动静放大了许多倍。有人埋伏在附近,不要打草惊蛇。他悄悄回到祝雨身边,把他摇醒,让他不要出声。
两人收拾停当,悄悄向北赶路。鸱枭感到一种压迫感向自己袭来,而且越来越厉害。
一声微弱的鸟鸣传到耳边。鸱枭知道事有不妙,带着祝雨加紧脚步前行。他隐约看到西北边有人影过来。兵卒们已经开始围拢。
“噌噌噌”,杂乱的脚步声划破夜的安静。三个千户带领五百兵士围将过来。里里外外围了六七层。霎时间,亮起一盏盏火炬,将此地照得一片明亮。
鸱枭没了去路。祝雨的手紧紧攥住鸱枭的衣服。
人群让出一条路,韩仁走进了包围圈。祝雨带上面罩,躲到鸱枭身后。
韩仁进来跟鸱枭打了个照面,道:“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不过…”他转头对众人说道:“先抓住他们再说。只要活捉二人,众皆有赏。”
韩仁走出包围圈。五百兵士一齐围拢过来,围得是密不透风。路崇飞打头,拔出星辰刀。鸱枭道:“在这打斗,你不怕伤了这小子吗?”路崇飞也不搭话,举刀就砍。鸱枭扯下背上的刀,急来格挡。路崇飞道:“就是现在,抓住这个孩子!”仇得月和伍康上来扯住祝雨,一人擒住一只胳膊,将他拉到一边。祝雨使劲挣扎,毕竟还是拧不过大人。
鸱枭往后退了几步,利落拔刀出鞘。此刀也叫星辰刀,刀身镌刻七星,不过内里与其它星辰刀大有不同。此刀全长三寸,刀柄一寸、刀身二寸、刀刃一寸。刀柄方形,由花梨瘿木制作而成,纹理错综复杂,煞是好看。刀身由百练之钢锻造,刀刃则使纯钢打磨,表面镀了一层冷银。刀背厚如盏,刀刃薄如纸,刚柔并济。在星辰光芒之下,如钩月入凡尘,寒气杀人。
这冷冽的刀光已是吓杀了一片人。鸱枭做伏虎之状,单等路崇飞动手。
路崇飞不识鸱枭的套路,举刀上去劈砍。鸱枭蹲下身子,用刀背接住路崇飞的刀刃。随即,鸱枭使出了一个摔跤姿势,往前扑过去,抱住路崇飞的腰,向后翻身把他掼倒在地。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鸱枭起身,把路崇飞的两只胳膊拽脱了臼。鸱枭拉起路崇飞,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韩仁从人群外挤了进来,看到路崇飞如此狼狈,愤恨不已。鸱枭对仇得月和伍康说:“把那孩子放了。”韩仁道:“不准放!”鸱枭的刀又逼近了路崇飞的咽喉几分。鸱枭道:“我知道你韩狐狸不会在乎手下的死活。”韩仁道:“首先,我不喜欢狐狸这个外号。其次,不是我不在乎手下的死活,而是他们应当以死效忠皇帝陛下。”
韩仁慢慢走到仇得月和伍康的身边,他取出绳索,要捆缚祝雨。鸱枭看好时机,悄悄取出精工弩,照准韩仁的脖颈就是一箭。血从伤口滋滋往外冒。仇得月赶忙蹲下捂住韩仁的脖子,要伍康留下指挥,自己先带韩仁离开。
此时祝雨腾出一只手,抽出腕子下面的匕首,照着伍康的腰部刺了一刀。伍康吃痛,但没有放开祝雨。他抬手扇了祝雨一巴掌,将其打昏在地。
五百兵士慌作一团。伍康道:“不要慌乱,抓住那个人,韩大人有赏!”鸱枭会转过身,把路崇飞推倒在地。兵卒们乱糟糟往前挤。许多人被挤到在地,连同路崇飞,一齐都被踩死了。
鸱枭拿刀左突右挡,刀上的血流成了一道绺子,自己身上也负了伤。鸱枭喊道:“韩仁死了,你们还在为谁拼命!”兵卒停下进攻。有一人道:“对啊,韩大人死了,我们还在这拼什么命!”有人应道:“谁看见他死了?”那人回道:“我亲眼看见他的喉咙被射穿。刚才就溜了。”还有人问:“他死了我们还跟谁要奖赏?”有人回应说:“还要个屁,保命要紧。走吧。”众人乱哄哄的要走。伍康大喊:“不许走!”说毕拔出刀,砍杀一个兵卒。兵卒们不吃这一套,纷纷对伍康施以拳脚,将他殴倒在地。
鸱枭见众兵卒离开,来到祝雨身边,坐了下来。如果他们继续进攻,自己就只能使出更狠的招了。
祝雨的左脸已经被打肿,带有丝丝血迹。鸱枭从包里取出一瓶药剂,轻轻点在祝雨脸上,又把几块布片按在上面。因为有些疼,祝雨醒了过来,眼睛里还泛着泪花。两人在原地休息了一会,不敢拖延太久,准备离开。鸱枭拔出插在伍康身上的刀,还给了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