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韶华给白梨按摩了很久的关节，毕竟不是刚刚出现的问题，经历这么多年的沉淀和互相理解，低沉的气氛很快就散去了。
晚饭时三个人更是有说有笑，白梨甚至打探了一下莫韶华有没有另寻新欢，并得到了一个白眼和一块“堵嘴”的排骨。
“艺考集训要开始报名了吧，小灵尔报名了吗？”吃完饭后莫韶华就要赶回去上课了，临出门前白梨出声问了一句。
“还没有，我今晚找她说说。”莫韶华点头表示会注意一下，“我走了，等我回来跟你说吧。”
“好，路上注意安全。”
在艺考集训开始之前，也就是1到6月，艺考生不论是高一还是高二都只能晚上来上课，而刚刚白梨提到的“小灵尔”全名叫做段灵尔，现在读高二。
段灵尔因为家庭条件不好，高一时原本打算放弃舞蹈，可是莫韶华看中这个女孩，两年来一直给她减学费，甚至有那么几个月一分钱也没有收，现在马上进入最重要的阶段，段灵尔却跟莫韶华说不想参加集训，要自己练习然后直接参加艺考。
这个女孩耐力非常强，基础扎实，学习舞蹈也是一等一的迅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白梨看过莫韶华给她录的视屏，也说她非常有潜力，在得知她不愿参加集训时更是眉头一皱。
虽然不是说参加集训就一定能通过考试，但自己复习总没有老师带领着效果好啊，所以莫韶华今天要专门找段灵尔谈谈，得搞清楚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电梯门一打开莫韶华就看到了等在风华门口的段灵尔，女孩子正捧着单词本小声地读着，听见电梯响才回头看一眼。
“莫老师。”段灵尔收了手里的书，抬头就是一个灿烂的笑脸。
“灵尔来很久了吗？”莫韶华一边开门一边问道。
“没有很久，一个单元的单词都还没背完。”女孩子跟着脱鞋进了门，沉甸甸的书包放不进更衣室的柜子，就那么倚着墙放在地板上。
“灵尔，”莫韶华换好了练功服，就直接盘腿坐在了更衣室的地板上，一边穿舞鞋，一边等段灵尔换衣服，然后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想好了吗，七月要不要来上课？”
段灵尔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或者说是纠结了一会儿才说：“还是不来了吧。”
“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莫韶华偏头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回答。
其实莫韶华不是很了解段灵尔家里的情况，也从没见到过她的父母或者其他亲人，更没有仔细去打听过什么，因为她认为，没有谁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家里的苦难和不幸，这或许不准确，但至少她认为段灵尔是不想的。
“我妈妈……生病了，我……交不起集训的学费……”段灵尔脸上恹恹的，想努力提起唇角，却总显得像是在抽搐。
“学费的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不是吗，我尽量给你减免，你用你最大的努力来回报我。”莫韶华直直的盯着段灵尔的眼睛，“除非你真的再也不喜欢舞蹈了。”
段灵尔下意识就想回避面前这个人的眼神，她低下头掩着面上马上要控制不住的表情，嗓音中的颤抖却彻彻底底地出卖了她：“可是我怕欠你的太多，会还不上啊……”
莫韶华抬头看向那个漂亮的衣柜，没再回头看她，只是放轻了声音道：“你还想考S大吗？”
“……想。”话题转得太突然，段灵尔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还是跟着莫韶华“跳脱”的问题，给出了答案。
“一定要考S大吗？”
“如果要上大学，就只能是S大了。”
“那S大的校考你有把握能通过吗？”
“……没有。”
“毕业后就要工作吗？”
“是。”
“去做什么呢？”
“……不知道。”
“当个舞蹈老师怎么样？”
如果问到这里段灵尔还不懂莫韶华是什么意思，那可能就是她脑子根本没在想这些事。
段灵尔交不起学费，还需要更多的钱去给她妈妈治病，她也从没觉得莫韶华给她减免的学费是不用还的，但艺术类的学生出了学校想直接找工作，恐怕只有跨专业一条路可以走，而现在，莫韶华再次提出的援助就是给她一份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工作。
她控制不住了，眼泪粘湿了双手，哽咽声被压得断断续续，但自始至终莫韶华都没再回头看她。
“我猜这是你需要的，如果你想继续，我就等你回来还这些钱，如果你还是坚持离开，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后来其他学员陆陆续续地到了，这次谈话只能就此结束。
学费全免，S大校考的精准培训，毕业后到风华工作的机会，以及只需要在工作后还清之前所欠学费的代价。
莫韶华已经将自己能提供的帮助一个个全部摆在了段灵尔面前，要如何选择，就看她自己了。
“集合。”莫韶华拍拍手，示意自由热身中的孩子们集合，像往常一样双手交叠置于身前，面向学生们鞠躬，带头问好，“同学们晚上好。”
“老师晚上好。”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也以同样的方式齐声问好。
“现在先说一下集训报名的事，内部报名截止到6月20号，和以往一样，上课时间为7月20日到1月15日，每天早上7:30到下午5:30，午休一个半小时，无晚修、住宿和文化课，主要方向S大舞蹈系。”莫韶华只将报名事项大致说了一下，“具体事项我会发到微信群里，大家回去好好考虑，有什么事随时微信上留言或者直接来找我。”
其实相比之其他艺术培训机构，风华并不“正规”，文化课宿舍什么的都没有，而且只有一个老师，只教舞蹈。
但风华也有一定的优势，比如小班授课，每年最多只收八人，价格也比一般机构的小班低，再来，莫韶华就是S大舞蹈专业毕业的，对S大的校考非常了解。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莫韶华这个人，由于她在校时的各方面表现，S大早在她毕业前就注意到了风华并给予了认可，所以说基本上风华就是在为S大舞蹈专业培养预备人才。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莫韶华再次拍手，女孩子们散开站在把杆前，等着莫韶华播放音乐。
随着音响里传来轻快的乐曲，莫韶华开始带着学生们训练基本功。
“左腿侧压，五六七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莫韶华游走在学生中间，时不时伸手辅助一下女孩不太标准的姿势，并掌握着节奏，提醒她们更换下一个动作，“五六七停，右腿侧压，五六七走，一二三四……”
大概50分钟后，基本功训练结束，莫韶华拍手道：“休息15分钟。”
本来人就少，除了上厕所的，课间大家一般都会坐在地板上聊天，莫韶华拿了瓶水，也坐到了她们身边，听着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谈。
“靛青杯马上要开始了，不知道今年能不能看到直播。”
“哪里就马上了，还有两个月呢。”
“只有一个月了，今天31号，海选7月5号就开始了。”
“海选又没有直播，决赛不得等到9月底吗？就算半决赛也要到九月吧。”
“那这么算起来还有三个月呢。”
“哎莫老师今年你去吗？”
“嗯？”莫韶华愣了一下，怎么聊着聊着就扯我这来了？随后她笑着道：“我去比赛了然后放你们流浪啊？”
“也是哦，集训和靛青杯冲突了。”
“啊好可惜，那岂不是我们耽误莫老师了吗？”
女孩子们竟然一个个开始替莫韶华惋惜起来，看得莫韶华自己哭笑不得：“怎么就成耽误了，那么高级的比赛我去凑什么热闹？”
本来莫韶华也就是随着话题开个玩笑，谁承想这话一出，身边的女孩子们突然就激动起来。
“哪里是凑热闹啊？莫老师你去肯定要得奖的。”
“就是啊莫老师你可别说了，如果你是去凑热闹，那肯定是去做评委的。”
“莫老师你要是去比赛我们可能都抢不到风华的名额了。”
“就是啊，到时候一听说莫老师获得过靛青杯，他们不得全冲着风华来？”
“莫老师别开玩笑了……”
她们，这些稚气未脱的孩子们，都觉得莫韶华没有理由不去参加这个比赛，她们居然都觉得，只要莫韶华参加，靛青杯获得者就肯定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