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7.5.13
雨水交杂的声音，眼睛透过钢化玻璃看见了金色的雨水正凶猛的击打在玻璃上，如同被隔绝于外的猛兽。
或许是因为玻璃太厚了，只能听到最细小的声音。
漫天的金雨中，几道雷电在摩天大厦的建筑中一闪而过，光芒短暂的照亮了灰黑的房间，紧接轰鸣声随之而至。
“轰……隆隆”
被照亮的一瞬，玻璃窗内的房间也露出的面幕，那是一个十分整齐，但到处是堆积的纸质书籍和文件夹，几乎摆放到了任何可以摆放物品的地方，地面只留一条狭小的小道。而几套蓝色线纹的白校服挂在衣柜上，显然衣柜也成了书架。
而在窗户前的书桌上，年轻的背影端坐着正在书写着什么，十分专心。
深金色短发，那人戴着黑框眼镜，一双奇异的蓝色眼睛在纸张上认真快速的移动。
直到金雨又下了一会，青年才缓慢的放下笔。检查着，将写完的几张纸整整齐齐的夹到一个空的文件夹内，移到一边。
拿起干净有些洗旧的外套，离开房间。
玻璃窗关闭的走廊上，渐渐有人影二三结伴向着宿舍走去。嘈杂，混乱，但他们却很有默契的无视了迎面走来的青年。并厌恶的纷纷避开他，像是看到什么令人恶心的生物，不愿意和他有任何接触。如果可以允许他们，甚至不想和他呼吸一起同一片的空气。
青年走着他们留出一条宽敞的道路，离开走廊。
透明走廊的玻璃上，金色的雨水如同小蛇般游走而下，青年盯着看一会，然后又开始向目的地走去。
当青年停下时，他已经在学院的办公楼的一间办公室的门口。面前是黑色的门，青年从口袋里拿出有着学校微章和印着自己脑袋的学生卡往门一边的刷卡机上一划。
“叮咚”刷卡机发出一声，然后就安静下来了。
然后青年看着门，像是个石像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门开了。
一个头发乱七八糟的中年男子打着哈欠，看了一眼面前在他眼里傻不拉几的金发青年。
“又发呆呢！”中年男子无语的伸出手在青年眼前晃晃。
青年直盯着原来是门的方向，虽然那里已经变成了中年男人，但中年男子觉得青年并没有看自己。
这样想着，中年男人提高声音边喊边去摇青年的肩膀：“维星！维星！”
任由中年男子摇了一会，青年终于有点动静了，声音很平静让人联想到全能的机器，但目光依旧没有变。
“导师……我没有发呆。”
中年男子一脸嫌弃的看着青年，开了门后转身进入办公室，口里念着：“谁相信……”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见名叫维星的青年还在门道，顿时涌起一股老父亲嫌弃傻儿子的感情。
“还不进来！”
“嗯。”维星点点头，也走了进来。
办公室室内到处都是仪器，各式各样，其中大部分都是关于一种新型能源石“希尔之石”的专业研究仪器，是中年男子花大价格买的。
不过整体来看就是乱。
众多仪器中间有个躺椅，中年男子找了一个小板凳丢到维星面前。
维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议，在板凳上坐了下来，看起来非常的乖巧。
而中年男子躺在躺椅上，道：“干什么。”
“我要申请成为构造体。”
中年男子一听，从躺椅上弹了起来，惊呆的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学生。
再看看维星的脸，面目可憎。
这那是询问这是告知，正和自己告别呢！
“你你你！混小子。”中年男子非常气！
过了一会，中年男子终于从气到非常气，非常气到无奈，又加了些忧愁。
中年男子叹息道，看着从刚刚开始就一脸平静的维星：“我知道你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说着，中年男子的表情突然扭曲了起来：“你这小子每次不是一有机会就往下城冲。”
“从三年前开始我就是你的导师了。”中年男子又道，这次他表情一沉，深深的看着维星的身影：“明明看起来那么弱一小子，一开学就因为了打架被记分。你啊，成绩优秀却没有人敢做你的导师……真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导师……”维星看向中年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你既然有了自己的选择，就不要在因为别人而犹豫了。”叹着气，中年男子说道。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名叫维星的青年立刻从板凳上起来，将一张纸递到了男子面前。
中年男子接过文件，发现除了自己签名的地方其他位置都填的满满的，瞬间就给当初青年根本不是来找自己商量的想法盖了个“确认”。
《构造改造申请书》
中年男子沉默着翻过第一层文件，第二层是《镶入改造》，青年在那一栏填写着“可接受中等改造”。
中年男子抬起头看了一眼维星，极其严肃道：“你确认你愿意填入希尔之石？”
维星扭过头，不让中年男子看到自己的表情。
中年男子知道维星的决定改不了，叹息着道：“好我愿意签字，但维星不管你到了什么程度我这里你一直都可以回来，别一个人承担。”
……
拿着有导师签字的文件，金发青年站在导师的门口抬头望向屋外不停歇的金雨。
“永别了。”
……
同一场金雨，中年男子手指不自觉颤抖伸手拿起阵阵发响的电话，静静地凝视着窗外凶涌的金雨。
“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中。”
……
“呃……”如同被一只冰手用力的抓住了心脏，那一瞬的疼痛让维星险些站不住，幸好是抓住了扶拦稳定。
一阵耳鸣后，一切都开始扭曲。
一切都伴随着眼睛的疼痛剧烈摇晃，全部的失去颜色，宛如覆上一层灰色。
就在这样的世界中，一只未失去颜色的手伸到了维星的面前，被黑手套覆的只露出苍白手指的手掌。
“到我这里来。”
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是无比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维星……到我这里来。”
恍惚中还能看见那个人披着黑色风衣，衣角处中暗红色的条纹。
维星努力的向前迈出一步。
似乎改变了，随着这一步。
那人手掌中心多了一颗表面有磨损的银白子弹。
“到我这里来……”
“到我这里来……”
“到我这里来……”
“到我这里来……”
……
……
“由我杀了你！”
……
我们曾经是亲人，血脉相连，荣辱与共。
第三步时，维星彻底与那只手错身而过。
……
“叮叮叮”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两下。
维星随手拿出手机，明亮的屏幕上有一个名为“埃菲尔”发来了信息。
“埃菲尔：你不需要做什么，什么都不需要。”
关上手机，维星打开雨伞迈入金雨中，与向学校内行走的学生不同，一路离开学校坐上离开新学区的电车。
望着窗外的风景快速流去，从充满新权区特色的银白大楼变成维克区被绿植包围的区域。
手机还在震动。
停歇后，紧接着手机铃声响起。
维星只是表情平常的把手机丢进垃圾桶内，任由机械服务员将手机拿走，处理。
……
“您好，识别码为227878的城民，乘坐第三号电车的80点积分已从您的识别卡中扣除，愿您旅途愉快。”
踏入北区的车站，维星站立在空无一人的车站前，硕大的候车站内一丝人影都没有，只剩空洞的广播重复播放着YTS6来袭的消息。
“真是二货。”
于空旷的大厅内，一个拥有火红头发的人影骂骂咧咧的从流动的广告牌后走出，极其无奈的抬头看了维星一眼。
“我说你好日子不过非要跑下城送死，是不是傻啊！”
金发青年站定在待车区，缓慢地拧开手中矿泉水瓶喝了一口矿泉水，随后盖紧向着红发青年走去。
红发青年一看维星向自己走来，下意识惧怕地后退了几步，声音也有些慌了神。
“等等！等等，维星我可没有想和你打，就是劝你一下。毕竟这次……埃菲尔会很生气，我不想被你带下水去。”
维星连正眼都不看青年一眼，直径的向他走来。
这一下红发青年知道自己一定要被打一顿了，立刻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喊道：“我打不过你，不和你杠！但维星你真的可能回不来的，你肯定知道的他一直在凝视着你，这次他又怎么可能放过你。”
红发青年用力的踏上最后一阶台阶，大喊着回过头去：“所以成为一个傀儡有什么不好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反……”
青年回头的一瞬间，立刻对上了一双深蓝如宝石般的眼睛。
于空中飞浮的发丝被手掌带来的风破开，一把拽住了自己的领子。
红发青年被这阵力量一推，身体立即开始倾斜，下意识抓住维星的手，带着那个冷漠表情的青年一同摔倒在最后一阶的大理石平台上。
头部用力的与大理石碰撞，红发青年头晕眼花的看不清上方维星的表情。
“疼疼疼疼！”摸着晕乎乎的头，喉咙处突然触及了一片冰冷。
“你知道吗？”顶上的金发青年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一把锋利的短刃竖在了自己的喉咙边，漫不经心的用手指在喉咙处笔画着切割下去的一瞬间。
“伊布，就算我在这里杀了你。第二天也不会有任何人指责我。无论是警察，还是防生体，就是埃菲尔也不会多说一句。”
听着红发青年颤抖了一下。
深邃的蓝眸中毫无情感，尤文甚至怀疑自己拒绝时，维星真的会划开与自己共同生活两年多的伙伴，尤文的喉咙。
“你有什么想法都藏好，别让我看见。”
但也又似乎很正常，因为维星就是这种情感上毫不犹豫的人。对亲手把自己拉出死亡的埃菲尔，维星不也是那到冰冷的样子。
“好……好，我答应你。”尤文只觉得无奈，正因如此到了这一步已经无人能阻止他。
维星看了尤文一眼，似乎是在确认他是否是在欺骗自己。随后拿起短刃，起身将刃塞回隐藏在宽松外套下的刀鞘。
尤文看着那把能带进车站的短刃，抬头去看维星的眼睛。
“维星，无论你在现在的异化自然发现什么，你都要知道没有人能当你的合作伙伴。”
维星拿起放在台阶上的水瓶，与尤文彻底擦肩而过。
安静片刻。
维星背后，尤文坐在台阶上声嘶力竭地对维星的背影大喊道：“维星！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们一起沉沦下去，和十年前的所有人！”
金发青年走上离开的台阶，在无言中消失无影。
……
车站内只剩尤文坐在台梯上，孤独的抱着膝盖沉默着。
失去的无法归来，背叛的为了自己的理念不再认同留下的人……
“叮叮叮”
尤文拿出手机。
“埃菲尔：你见到维星了吗？把他带回来。”
……
“尤文：没有，我错过了。”
关上手机，尤文深深地叹息着。
虽然这么说，但维星你一定能走出不同的道路吧。毕竟你那么聪明，那么理智，就像……就像那个人一样，一样的可靠。
而像我这种人则会彻底在这座巨型囚笼内腐烂。
维星，我由心的希望你不要死去。
……
北区――黑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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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什么！”
森特警惕的看着维星。
而金发青年却毫无反应，他只是站定在森特与艾琳的前方，不远不近。
紧接着，维星伸出手将手指间的烟草递向森特，淡淡问道：“有火吗？”
面对如此正常的询问，两个人愣住了。
……
下一瞬间，突然反应到自己的态度实在太过分，明明只是借火的森特红透了脸，低着头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找出火机，递向金发青年。
“谢谢。”
接过火机，维星点燃了烟草，归还火机后向远处走去。
这一下子感觉自己实在是多想的森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悄悄地望向比之前距离更远的金发青年，还有身边闷闷不乐的学妹。
携带着愧疚的情感森特主动走向维星的方向，与青年保持着2米的距离一起靠在墙壁上。
“啊，那个……刚刚的态度，我想向你道歉。抱歉，刚刚那种语气。”
完全不知道怎么说出口那种愧疚感。
森特断断续续的道歉着。
不知道情绪的青年只是在抽烟。
森特知道自己说那种话，大概不会被原谅，于是又再次开口道：“我……”但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用道歉的。”青年并不在意的回复着，然后将视线投向了森特。
“你想保护她。”
森特听到突然的问题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下一秒森特就明白了维星指的是艾琳。
森特笑着回复道：“艾琳是我的学妹，也是我未来的妹妹。哥哥有责任保护好妹妹。”
“哥哥……”维星重复着森特的话，似乎是在理解什么。
“是啊……哥哥。”森特肯定着。
然后这个淡黑短发，眼眶有丝丝黑圈的青年恍惚着露出些些疲劳的表情。他低下头，将脖子上纯白羊毛编织围巾捧起贴在脸颊上，他呼吸着围巾中的空气似乎是能治愈这挥之不去的疲惫感般。
青年捧起围巾时无意中露出脖子上悬挂的工作牌。
《维特医疗》
【森特】实习医生
工作区域――复察区。
……
维星转过头去看落下雨水。
“为什么这么辛苦？”
“为什么？”森特重复着，疑惑的望向维星。
“下城不是什么好地方，靠近下城的下城管理局更不是。”维星道。
“……”听到维星的话，森特惊讶着察觉到自己的工作牌还带在身上，几秒后那个削瘦疲倦的青年似乎在这句话后更加苍老。
“为了钱而已，我是哥哥……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为了艾琳，和父亲……”说着，森特抬头望向被一通电话引去注意的艾琳，缓慢地露出一个疲劳又温暖的笑容。
“管理局经常被袭击，病毒，异兽，甚至是人类，真的值得用未来与生命来承担吗？”
“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其他的工作根本就不能承担这样的情况。”
“……”
“为什么不逃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