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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望水大街

虽已至冬至,常是寒风凛冽,但今晚并没有那么冷,夜空中的月亮格外的圆,虽不多,但也可见一些闪亮的星星。

“你这么晚出来,不怕家里人担心吗?”益王问道。

“我家住在山上,我爹爹从小就不让我下山,奈何我总会偷偷溜下山,他都习惯了。”

“姑娘以后还是不要这么晚出来,毕竟姑娘家不安全。”益王叮嘱。

“我才不怕呢,我爹爹从小教我习武,一般人又打不过我。”说完转头面向益王,笑道:“你不也是打不过我吗?只能等我的解药。”说完,转过头还是忍不住笑。

益王看到依依这样子,也只能无奈。

“刚遇到你时,以为你是和婶婶一家的,后来知道你只是头回和婶婶遇到,帮婶婶忙活生意,可见你这姑娘心肠不错,就是明明心肠不错,却又喜欢捉弄别人。”益王觉得依依心肠并不坏,能够帮一个初次遇见的婶婶,不惧和两个弄坏做生意工具的陌生公子据理力争,想是个善良的姑娘,明日该会得到解药的。

“你今晚不回去没关系吗?看你和我也差不多大,你爹爹不管你吗?”依依一笑,又问道。

益王听了依依的话,想到父皇。自己被父皇派遣到冬州,如今自然是每日每夜也不能回家,羡慕依依还可随时回家,随时都可以见到自己的家人,即便总被自己的爹爹约束着。

益王想的有些出神,依依见状,用胳膊怼了一下益王,才把益王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我家在很远的地方,就我自己在这儿。”益王告诉依依,说完低下头,略有伤感。

依依见似乎说到了益王的伤心处,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好亮,我从小就没了娘,在我出生没多久,我娘就去世了,所以小时候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娘亲时,我总问爹爹,为什么我没有娘,每次看着我望着他想要得到答案时,他总会说,你看夜晚的月亮多好看,有时弯,有时圆,但只要在,总是亮亮的。你娘到月亮上去了,她想每天晚上在你入睡后,都能守护着你。爹爹总是这样跟我说,后来我长大了,我知道我娘是不在了,但我依然愿意相信爹爹给我讲的那个故事,我一直相信,我娘一直都在月亮上看着我,每晚都在守护着我。”依依看着月亮说道。

说完转过头面向益王,可方才益王听依依说话听得入神,眼睛一直看着依依,依依这一转头,两人四目对视。益王和依依见状,赶忙都又转过头去,朝前看,缓解了一时的尴尬。

依依继续说道:“所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自己在冬州,但如果你想你家人的话,可以晚上看看天上的月亮,也许你的家人,也在望着它,你们都在望着同一轮明月,相信心里也会暖些。”

月色下,益王和依依坐了很久才回去。

婶婶家的房子比较小,只有一间供客人住的房间,本来婶婶已经准备好了,依依和婶婶睡一间,益王睡客房,临睡前忘记告诉两人了。益王和依依聊完回来时见婶婶已经睡下了,便没有去打扰,看到客房只有一床被子,依依和益王都有些尴尬,这要怎么睡?

“你睡吧,我在这门外,倚着门阑睡一晚就行了。”说完没等依依说话,益王就出去了,坐在依依房间门外,倚靠门阑要睡了。

看看益王在门外地上要睡下了,虽然和这位公子只认识了不过几个时辰,但即便短短的相处,也让依依不忍心让这位刚才给自己玉灵膏疗伤,陪自己月下谈心的人在冬至时节这样。依依拿起被子,推开门拿给益王。

“这被子给你吧,地上凉,别冻坏了。”依依有些脸红心跳,说完赶紧转身回屋了。

就这样屋内门外,久久之后,两个萍水相逢的人都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婶婶早早地起来了,给两人准备早饭。推开门一看,傻眼了,这公子怎么睡在外面,再看自己屋内给依依姑娘铺的床似乎没有动过,想是这两人以为只有屋内一床被子。只是可怜了这两个孩子,这一晚该是都没睡好。看益王还未睡醒,没有打扰他,婶婶赶紧搬过来一个火盆放在益王旁边,给这在地上待了一晚上的孩子取取暖,自己赶快去给这两个孩子准备早饭去了。

虽在炕上,但冬至时节了,没盖被子一晚上的依依也有些着凉了,朦朦胧胧中醒了,门外的益王倚靠着门也醒了,看到旁边有火盆,赶紧凑得更近些去暖暖身子。

依依打开门,益王一个后仰倒在了地上,依依吓住了,赶紧扶益王起来,两人四目相视,又赶忙移开了,两人都凑到火盆旁边。

“你们醒了,我那屋子里给姑娘你备了一床被子,客房那床被子是给公子备的,忘了告诉你们,这一晚一定都冻坏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给你们熬了姜汤,快喝了暖暖身子。”婶婶端着姜汤进来了。

“我们年轻身体好,没事的。”二人答应。

看着姜汤,依依从小看到姜汤就要跑,根本喝不下去,“这姜汤我就不用了,全给他喝,他喜欢喝。”说着将益王拽了过来,想将姜汤送上,却被婶婶阻止了。

虽是难喝,但从小在洛阳,母亲没少让自己喝,倒也觉得没什么。益王很快就将一碗姜汤下肚了,喝完觉得身子暖暖的。看益王竟然这么快将姜汤喝下去了,依依心里想他是怎么喝下去的?这么难喝,于是赶紧又将自己的那碗端给了益王。说道:“你昨晚睡在门外定是受凉了,我这一碗也给你了。”

益王看出来依依是喝不下去,但这一晚她该也是没睡好,着凉了,于是就推着婶婶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婶婶说了,不喝不给早饭吃。”益王和婶婶笑着走出去了。

留下的依依,刚想骂益王,可益王已经出去了,看着手里端着的姜汤,肚子已然是有些饿了,于是依依用一只手捏住鼻子,将姜汤倒入肚子里。喝完身子是暖了些,但姜汤的味道让依依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

益王并未走远,而是在门外偷偷观察依依是否将姜汤喝下了,益王人高马大的,怎么能藏得住,况且又是在机灵的依依面前。依依喝完,看到门外有个人偷偷观察着自己,一看就知道是益王那小子,刚才逼迫自己把姜汤喝下去,自己也要吓吓他。

于是依依放下姜汤碗大步向门外走出去,益王看依依出来,赶紧起身,装作刚经过的样子。依依经过益王,头也没回,只说了句:“解药别想要了。”就找婶婶去了。

益王一听,反倒笑了,忙追上依依,吧啦吧啦地解释了一大堆,依依本来假装听不见,但却没忍住和婶婶一起笑了,见状,益王也跟着笑了。

三人用过早饭后,婶婶准备着今天出摊要用的馅料,依依和益王先到望水大街那边准备给婶婶买个锅,两人就先出发了。

等到依依和益王来到望水大街,饺子婶婶的摊子那里,小茜和石头已经先到了。见到益王,石头赶紧上前,问益王服了毒药,现在身体是否没事,益王觉得奇怪,从服药到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除了刚服下时,感觉有点甜,没别的感觉了。

“已经赔付给你们了,请快将解药拿出,我家公子身份尊贵,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可是担待不起的!”石头上前质问依依。石头当然紧张,益王虽贵为皇子,但被遣离洛阳,身边只被允许带自己一人,临别前益王母亲宁妃十分担心,一再叮嘱自己帮忙照顾好子炎。石头虽为益王侍卫,但自小就跟在益王身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此刻刚到冬州,就被人下了剧毒,怎能不急!

依依本来想现在就告诉他们,但太过贪玩,想想还是再过一会儿再说吧。

“小茜你和这位公子先在这等会儿,我和他先去把锅买回来。”说着就推着益王走远了,装作不理会石头。

石头见依依把益王又推走了,对小茜抱怨道:“你家小姐这是什么人啊!”小茜见石头说依依,反怼道:“再说我也给你吃一粒!”说着就假装要拿药丸。

石头见状,赶紧躲开,嘴里嘟囔道:“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依依和益王沿望水大街走了很远,终于看到了一家卖锅的铺子,两人便赶忙进去。

“喂,这锅要怎么挑啊,你会吗?”看到满屋子这么多锅,依依不知该买什么样的,低声问益王。

“我也不懂,买个贵一点的吧,贵一点的总会好一点吧。”益王说完,依依抬头看了一眼益王,“你好有钱,我先替婶婶谢谢你了。”说完就问老板来个贵一点质量好一点的锅。

老板按要求拿过来一个,两人看了看,感觉质量还不错,便问老板价格,老板告知:“这个锅质量上乘,要一两银子。”

益王听了,正要掏钱,被依依怼了回去。

“掌柜的你看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来到这做生意,身上本就没有多少银子,您看您就帮帮忙,好心给我们便宜点吧。”说完可怜巴巴看着掌柜的。

“姑娘啊,我这锅确实是质量上乘,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这种质量的锅,卖这个价钱,已经是非常实惠了。”掌柜的告诉依依。

依依不放弃砍价:“掌柜的,你看你这里的东西种类这么多,我们用的好,以后肯定还会再来光顾的,还会帮您宣传,您就帮帮忙,便宜点卖给我们吧。”

“姑娘啊,你真是太能说了,不过真的不行啊,我们这真没卖过比这更便宜的价钱啊,要赔本的。”

益王看依依和老板说的难解难分,把银子递给依依,低声和依依说:“行了,我这银子够。”依依又把益王给怼了回去。益王也只能到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等依依。

经过一番激烈的砍价,依依终于以八百文的价格与老板达成一致,成交这口锅。

益王见终于讲完了,赶紧上前交钱。

益王手里拿着锅,和依依慢慢往回走,“依依,你可真能砍价啊,刚才看你和老板说的天花乱坠的。”

还是第一次听到益王叫自己依依,依依有点愣神,见依依愣神,益王用胳膊怼了一下依依,依依回过神来。

“买东西不砍价哪来的乐趣啊,买东西就是要让自己快乐的,怎么能不多砍砍价,看你呆头呆脑的说了也不懂。”说完依依就快步向前走了,益王赶紧跟上去。

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一群人聚集,依依拉益王凑了过去。原来是昨天那个变戏法的,还是昨天的老一套,只是换了个地方。依依本来正要走,可突然看到那变戏法的身上掉下了一个钱袋子,见钱袋子掉下后,变戏法先生赶紧捡起。依依可是看清楚了,那分明是自己的钱袋子,一定是昨天他看自己上台揭露真相,急了,趁自己不注意顺走了自己的钱袋子。依依想想就来气,直接上前与其理论。

变戏法的见是昨天那个姑娘来寻钱袋子了,不跟依依多说,直接不认账,赶依依下台。见变戏法的耍无赖,依依急了,“你今天不把你顺走我的钱袋子还我,我就不走了,你这摊子也别做了!”

那变戏法的带了很多伙计,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上前把依依带走。依依从小得水门主真传,自然是不怕他们的,直接在台上和他们动起手来。很明显依依在打斗中是占上风的,那变戏法的没想到依依竟有如此身手。依依正和那帮伙计打斗,那变戏法的本在旁边观战,但当见到打斗中依依背对着自己,来到了离自己很近的位置,于是,那变戏法的拿起旁边的一个棍子,从依依背后直接要打过去,依依完全没有意识到。

棍子正要打下去,只见忽然有一只手接住了马上就要落在依依头上的棍子,另一只手顺势把依依抱走,一脚把那变戏法的踢飞。

依偎在益王怀里的依依,看到这一幕,一瞬间感觉心里暖暖的,看着益王,心里似乎泛起一丝涟漪。

“快把钱拿来!”益王对那变戏法的厉声喝道。

见依依有人撑腰,那变戏法的赶紧上前把钱袋子交给了益王,灰头土脸地落荒而逃。

益王拿到钱袋子,转过脸正要给依依,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没有松手,一只胳膊一直将依依护在怀里。益王的脸一下子红了,依依也立刻红了脸,两人赶紧分开了身。

“那个,这个是你的钱袋子,给你。”益王还红着脸,硬着头皮说着。

依依伸手接过钱袋子,“那个,谢谢你救我啊。”平时的样子完全不见了,一副害羞少女的样子。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还是依依打破了僵局,“哎呀,那锅呢?”

“我刚才放在下面了,你看,还在那呢。”益王向前走了几步,认真地向台下望了望。

“我们快走吧,我们出来有一会了,婶婶应该已经差不多来了吧。”说着依依推着益王去拿起锅,一起往回走了。

待回去了,果然婶婶已经到了,大家帮婶婶把摊子弄好,和婶婶道了别。

和婶婶道别后,依依要和小茜回南山门了,出来这么久了,刚才又和人打架,依依心想这回要是被爹爹知道了,怕是要被责罚了。另一边益王那里,初到冬州,昨夜一夜未回,怕是赵子年也该担心了,益王准备要赶紧回去。

依依上前和益王说:“今天谢谢你救我,我住在南山门,可以到南山门来找我玩。”

益王答应道:“很高兴能认识你,我住在大将军府,如果你要找我,可以到大将军府去。”

两人道别后,正要各自回家,可这时候石头发现什么不对,问益王:“那位姑娘把解药给你了?”

“解药?”益王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服用解药。益王和石头赶忙转过身,追上了依依她们。

石头没等益王开口,直接开口斥责依依:“我家公子好心救你,你给我家公子服了剧毒,没给解药就要走,你打算干什么!”

听到石头这么说,依依想起来了,原来忘了告诉益王那根本不是什么剧毒,只是自己买来的糖豆。看着石头面目狰狞的,依依避开了他,把益王拉到了一边,

低声说:“那根本不是什么剧毒,只是昨晚怕你们耍赖,吓你们的,那是我们在街上买的糖豆,你看。”说着依依拿出装糖豆的瓶子,拿出一颗自己吃了,又拿出一颗放到益王手中。

益王吃后,发现原来真的是糖豆,自己竟然被依依骗了一路。没等益王反应过来,依依把那瓶糖豆塞到益王手里,说:“送你了。”转身走远了。

益王拿着那瓶糖豆,看着走远的依依,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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