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一伶。”
房间空荡荡,小鬼躲在屋檐上,本该瑟瑟发抖躲起来的他,却并没有那么做。不知是怎么的,眼前这个道士,对于他的存在,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甚至,最基本的厌恶也没有。
这人当真是一介正派人物?
一伶道长抬着头,继续看着躲在屋檐上的小鬼,用着一种近乎自嘲的语气说道:“怎么,连你也不愿下来么,也是也是,命该如此,命该如此。”
小鬼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你可别杀我啊。”
道长淡淡道:“那取决于你。”
小鬼连忙说道:“我其实是真的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感受到了鬼推磨大人的气息才赶过来帮忙的,我真的没有想过对你们动手啊,我只是想和鬼推磨大人混个熟,我,我也没有杀过人,绝对没有杀过,我....”
还不用道长审问,这小鬼就不打自招了,连忙将自己的意图,过去,目的全部都扒拉出来。关键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着道士嘴上说着不杀他不杀他,但万一翻一个脸,他岂不是要完蛋?
他可不想现在就死在这里。
道长微微皱眉,语气有一些不悦:“姓名。”
小鬼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我,我叫长生。”
“哦,长生?”
“是是是,小人额,小鬼确实名为长生。”
道长嘴里碎碎叨叨:“长生长生,姓长,名生?不对不对,这武周百家姓也没这个姓啊。”于是他又去问:“那姓呢?”
小鬼似乎有一些尴尬:“回大人的话,小的..忘了。”
道长:(¬_¬)
小鬼:(°ー°〃)
一伶道长依旧在使用着太上观气术。在那个只由气构成无数光柱的世界里,一个人是否说谎,是可以看出来的,因为不论是人是鬼还是物,世间一切都是由气构成的,气是一个人最根本内在的反应,通过观察气的波动,则就可以来判断一个人的内心状态。
这是陈一伶在掌握太上观气术不久后发现的一个用法。
对于太上观气术的了解越深,一伶道长越是能看到它的神奇之处。气是万物根本,是一种细小至几乎不可见的存在,而太上观气术却可以将其进行细微的观察,甚至是抹杀。
而眼前这说自己名为长生的鬼,气柱仍旧保持着不变的,并且这小鬼的气柱,是道长从未见过的长青色。
倒也不失为一番新奇的体验。
道长继续问道:“这金钱庄是什么时候沦陷的,又或者说,你们是通过什么方式将金钱庄变作鬼庄的。”
这是让道长最感兴趣的一点。
如果单纯只靠杀人来转化的话,恐怕是绝对没有这个效率的,钱庄人口几万,再加上每一天的人口流动,恐怕还没有动手多久就会被朝廷派重军镇压。
小鬼在屋檐上颤颤巍巍。
“回大人的话,小的不知道。”
长生小鬼又偷偷摸摸的打量陈一伶的脸色,生怕眼前这个武功高到离谱的家伙一剑把他砍了,可是,一眼打量过去的,却是这家伙的侧脸和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一伶道长看向外面,只见祥和的镇里,却是黑光四起。
他拔出自己那把剑。
斩向前方。
张少侠现在处境很危险。
自打左右说去拯救天下的时候,他已经独自一个人鏖战了很长的时间了,再加上他年纪尚小,与人动手经验还没有几个,更何况是这些凶神恶煞的鬼呢。
他已经差不多接近极限了。
体内真气近乎枯竭,现在的他,只能依靠自己这把神兵利器和自己家传的剑术,来抵御这些已经化身为鬼的钱庄百姓的攻击。
左大哥,快回来啊!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已经有一位看起来年过六十的老爷子,挥舞着一把耕地的锄头,直朝着他的面门挥过来。
别看老人家年纪大,这其中劲道,可是不小,而且招招式式都朝着要害打,一但挨着了,恐怕只有被村民们群殴至死的份。
张少侠连忙一个剑走偏锋,顺势将老大爷的锄头卸了下去,但是老大爷的力道,还是令他握剑的不得一震。
这六十九岁的老大爷,手劲挺大啊。
张旧年苦笑一声,真的要撑不住了。
他家家传剑法很是精妙,走的是四两拨千斤,顺势而为的路子,就是打的一种卸力的剑势。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剑法要论实用性的话,绝对是不大的,但单单之论一个防字,以我所见,早已经是超一流的武功。”
“旧年,你根骨并不好,是天生不适合内力修炼的那一种人,所以以后如果真的想当一个高手的话,还是老老实实的去练剑吧。”
“张旧年,你记住了,我们张家的剑,是用来守护别人的。”
“今天,我正式将这剑法传你,记住了此剑名为偏锋,接下来我的一招一式,你可要好好记清楚了。”
“旧年,对不起啊,爸爸没能守护住你啊。”
“走!”
脑海里,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一幅幅回忆的影像,在他脑海中一张一张的闪过,随之而过的还有他的父亲。
一位很伟大的父亲。
想到这里,张旧年握剑的手不由得加紧了力道,他咬紧牙关,朝舌尖使劲一咬,剧烈的疼痛感时他原本已经萎靡不振的精神一震。
他再一次站住脚,摆出剑势。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慢,一切都变得慢了,不论是听觉感觉触觉,自己周围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都变慢了,而自己只是平平常常的挥出一剑,却能斩出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一剑。
极致的快。
剑芒一闪,眼前六十九岁且不讲武德的老同志已经倒下,张旧年心中大快,暗道小爷不亏是小爷,来日再度他个几劫,羽化几次,就要飞升不成。
“呕!”
一阵阵眩晕感传来。
张旧年握剑的手不得松开,剑从手中脱落,他自己也站不稳当。
好难受,好痛苦!
不只是晕,浑身疼痛的筋脉也不再允许他在打下去了。
突破极限本就是难中之难,更何况还是处于极度劳累的情况之下,挥出快到极致的剑,还真以为自己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不成?
张旧年双目一闭,昏死过去。
昏倒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
无数道黑光,化为黑色的粉末,然后消散于天际。
我,这是得救了么?
不光是张旧年此处,钱庄各处,鬼们纷纷化为黑色粉末,消散于天地之间。
钱庄里,道长收回了剑。
屋檐上的小鬼没有出声。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全部消失了,自己的同伴,一个不留的都,死去了。
道长喃喃自语,既像是再对自己说话,又好像在和别人说话:“钱庄万人的因果,我陈一伶一肩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