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云风翻开手中的经书第一页。
“天地无涯,阴阳复始。万物尤静,众生齐一。清风拂岗,行云流水。水流心不惊,云
在意俱迟。一心不赘物,清幽自逍遥。”
这短短几行字,竟将天地阴阳,万物众生尽纳其中,如此广阔的胸襟,怎能让人不豁达。
谷云风赶紧翻开第二页。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寒冰千古,万变尤定。虚空甯宓,混然无物。无痴无嗔,无欲
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心神合一,天地归心。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谷云风读到此处豁然开朗,犹如醍醐灌顶。赶紧盘腿席地而坐,把经书放在摊开放在面
前,双手手心向天,放在双膝之上,拇指与中指轻触,双眼微闭,入静冥思。
可能是内心许久没有如此平静,谷云风闭上眼看到的不再是父母的血海成仇,而是父母
家人慈祥的脸庞,看上去依然还是那么的和蔼,沁人心脾,犹如寒冰澈骨恰逢春风沐浴。此刻,在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停的呼唤着他:“风儿,风儿,放下仇恨,好好活着。”好像是母亲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温暖。似乎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风儿,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又好像是父亲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严肃。
风,呼啸,掠过山峰。
峰,不惊,傲立风中。
这段日子里,谷云风每日在山崖边修习《清幽冰决》,渴了就喝口山涧泉水,饿了就吃树上的果子,偶尔锦葵来看望的时候会拿点干粮来。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
不知不觉已过去两个月,从谷云风的脸上可以看出,似乎少了一身戾气,多了一念宽容,又似乎少了一份稚气,而又多了一份从容。
这天,阳光明媚,晴空万里,谷云风向往常一样坐在山崖边入静清心。
叽叽喳喳,树上鸟儿嬉戏喧闹。
潺潺涓涓,山泉溪水缓缓流动。
这天地万物的一言一动似乎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仿佛他已经和大自然浑然一体。
突然谷云风听到一阵急促的沙沙声,越来越近。他嘴角一扬,微微一笑,因为他知道是她来了。
“云风,我来啦。”一个宛如清铃般的少女声音从谷云风背后传来。
谷云风慢慢的起身,转过来看着那个少女,亭亭玉立,出水芙蓉,说道:“这几个月除了你以外,再也没人来看望我,所以你的脚步我还是听得出得。”
“真厉害!话说我已经感受不到你身上的戾气了,看来已经被玉衡师叔的清幽冰决清的差不多了!”
“嗯!锦葵,我想现在应该是时候去夕瑶池了!”
谷云风说完,便回头望着远处的天枢主峰。
锦葵看着面前这个眼神坚定的男人,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恰逢一缕长青,那男人衣袖微起,仿佛他已不再是之前自己认识的那个谷云风了。
“此番正是师傅命我来带你前往夕瑶池。”锦葵说完抿嘴一笑。
谷云风顿时惊讶地看着锦葵,不敢相信瑶光子竟然这样厉害。
谷云风在锦葵的带领下来到景虚山门跟前,谷云风抬头一看,这仙家的山门气势宏宇,果然与世间与众不同。
山门高约五六丈,宽约三四丈,四根汉白玉石柱,玄纹云图,匠心篆刻;左右山匾上分别刻着:道法自然,天地归一;居中山匾高于左右山匾,匾上刻着一个阴阳两仪云纹图,图腾两边各刻一个字:景,虚!山门横立在陡峭山路中间,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而又傲立于云雾之中,更有包罗天地之意,让人莫不敬畏。
穿过山门便是千层台阶,汉白玉堆砌,抬头向上看去,台阶伸向天际,不见终点。
溪涧峭壁穿,寒潭幽谷藏。
飞流三万尺,银河落九天。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层层云帐,谷云风登上平台之后定眼一看,自己身在一个幽谷之中,四面环山,正前方是一座数千万丈的峭壁,峭壁上雕刻出一尊巨大的飞天玄女像。玄女腰姿柔软,绰约多姿,头戴宝冠,上体**,项饰璎珞,身披彩带,腰束长裙,天衣飞扬。一手扶玄鸟,一手持宝葫芦作倾泻姿势。
而从雕像两侧的山壁流下数道瀑布,宛如一条条洁白的绫缎翩翩起舞;有的互相交汇融合飞流直下,有的流入山壁内又从其他缝隙流出,其中最奇妙的便是一股山涧从玄女手中的宝葫芦口流出倾泻而下,一落万丈。数道瀑布最终交汇在峭壁脚的一个巨大水池里,水花四溅,宛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水池共有三层,一层层流下,最后一层的池水通过山体内部流向山下。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池水碧波荡漾,一阵微风拂过,泛起涟漪,一环接一环,似乎有着千万愁绪,无人诉说。
然而在水池旁站着两位身影,一男一女,长袍飘飘,仙风道骨。
谷云风赶紧走上前向两位仙人一一行礼,说道:“见过两位仙人。”
瑶光子看了看谷云风,便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戾气已去除的差不多了。”
锦葵也赶到身后,用手肘抵了抵谷云风,便向另一位男仙人行礼:“这位就是赐于你冰决的玉衡真人,也就是凌霄师兄的师傅。”
听罢,谷云风赶紧向玉衡子跪下,并磕了三个头,说道:“感谢仙人赐经之恩,让云风痛彻前非,深明上善若水之意。”
“水利万物而不争!”玉衡子点点头,缓慢的说:“你能明白其意,放下家仇,我等甚是欣慰。至于接下来的路就需要靠你自己了!”
“对啊!谷云风你可要加油啊!一定要通过入门三试。”锦葵拍拍谷云风肩膀,看着他坚定的说。
“好!我一定会通过试炼。”谷云风看着锦葵的眼睛,自信的回答。
谷云风慢步走到水池边,面向九天玄女像跪下叩拜三首。随后起身便纵身一跃,跳进水池里。
池水似乎有灵性一样,突然开始微微波动起来,慢慢地围绕着顺时针谷云风流动,时而停止,时而流动。谷云风感到自己体内感觉有一股寒流入侵,寒气走遍体内各处脉络,令血液缓慢流动。此时,谷云风全身血色全无,身体竟不知觉的哆嗦起来。
突然,只见谷云风闭眼凝神,笔直站在第一层池中,嘴里念着清幽冰决的口诀,渐渐地池水流动开始缓慢下来,而全身的肤色也开始红润起来,先前的寒意全无。谷云风双眼一睁,跃身而起,犹如蜻蜓点水般跳进第二层池水之中。
刚一入池,谷云风感到一股炙热的真气窜进身体,并且在体内四处乱窜,池水也流动起来,围绕着他逆时针流动。于是谷云风赶紧闭眼默念心经,不一会池水也流动见缓。
谷云风跳进最后一个水池里,池水也开始不安起来,形成两股水流分别逆时针和顺时针的围绕着他流动,而且流动的速度极其迅速,犹如以谷云风为中心,形成两股不同转向的漩涡。这时,他突然感到体内有一股寒流和一股热浪窜进体内,两股极阴极阳的真气在他身体里不断的碰撞,撞的五脏六腑冷热交替,气血逆行。
这种自内向外的疼痛,不知怎么突然勾起那天虎落峡的情景和全家被残杀的情景,顿时双眼变得通红,体内深处的戾气立即窜出,与阴阳两股真气更加猛烈的碰撞起来。
正当煎熬难忍之时,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清风拂岗,行云流水。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一心不赘物,清幽自逍遥。”
谷云风赶紧盘腿而坐,双眼微闭,屏气凝神,心里默念冰决。一阵微风拂过,谷云风,夕瑶池,似乎已交融一体。
人即是池,池即是人。
池中的两股转向相反的水流和谷云风,就犹如谷云风体内的三股真气一样,渐渐的三股紊乱不安的真气竟然在他的体内慢慢的平静共处起来,同时池水的流速也缓慢下来,渐渐的平静躺在池中。
“哇!他已经过了第一关。”锦葵对身旁的两人说道。
两位真人并没有说什么。
但锦葵看到两位真人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种笑容一定是发自内心的。
她想
也许是他们看到一个真正放下仇恨的人。
也许是他们看到一个很有潜力的徒弟。
“徒儿,你带他去下一关吧!”瑶光子转过身对锦葵说。
说毕,瑶光子与玉衡子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纵身一跃,便御剑飞走。
“谷云风,你真厉害!过关啦!我就说嘛,你一定能行!”锦葵开心的向池中谷云风喊道。
谷云风站起转过身,轻轻一跃,跳出池外,快步走到锦葵面前兴奋的说道:“成功啦!我成功啦!”
“别太得意哦,还有两关,我们快赶过去吧!”
谷云风点了点头,说:“那麻烦锦葵仙子带路咯。”
锦葵捂嘴一笑地说:“少滑头,快跟我走吧!”
说罢,带着谷云风从夕瑶池旁的石梯向上走去。
两人来到一个峡谷口,眼前一片茂密的竹林,苍苍郁郁,深不见底。长青扫过,竹林轻轻摇曳,沙沙作响,发出有节奏的鸣响,令人心旷神怡。峡谷口有一块一人高的石碑,上面刻着:弥留竹境,四个红色的大字。而两位真人早已在此等待他们的到来。
“谷云风,这里就是试炼的第二关,这竹林里面的东西虽然虚幻,却又很是真实,所谓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亦难分,你可要记住。”玉衡子告诫道。
“谨遵真人教诲。”
谷云风向三人行礼后便只身进入竹林之中。
林间幽静,薄雾渐起,越是深入,白雾越浓。
谷云风好不容易穿过白雾,本以为走出了竹林。忽然,乍一眼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一个熟悉的身影,红衫劲装,银铠霞披,脚穿鹿皮靴。
“爹!”谷云风欢喜的喊道。
只见那人缓慢的转过身,看着谷云风。
“风儿!”
父亲看起来依然还是那样的严肃,那么的慈祥。谷云风飞快的奔过去抱住父亲,那种感觉完全不是幻觉,这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的着的。但是在谷云风的心中,他深深的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内心世界,这一切都是假的,即便如此,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涌了出来。
“爹,风儿不孝,风儿不孝。风儿真的好想念爹娘,要是风儿听您的话,练好武功就不会失去爹了。”此时的谷云风抱着父亲哭的泣不成声。
“风儿你长大了,爹娘很是欣慰,你一定要继成爹的宏愿,扫净天下罪恶,保护一方百姓。”谷长青抚摸着谷云风的头,缓缓的说道。
“小心!”突然谷长青抓住谷云风转过身,一掌将谷云风推倒在地。只见一只精钢飞爪穿透谷长青后背,谷长青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鲜血,血水飞溅到谷云风脸上,然后慢慢的在谷云风面前倒下。
“爹!!!”谷云风歇斯德里的喊。
谷长青倒下后,背后站在一人,身穿黄杉褴褛劲装,光头怒目。
“俞天赐!”谷云风愤怒的喊道。
俞天赐轻蔑地笑道:“小子,让我送你去一家团聚吧!”话毕,便收回谷长青身上的精钢飞爪冲向谷云风。
“啊~!我要你血债血偿!”谷云风怒火燃烧,紧握双拳也冲向俞天赐。
两人在浓雾青竹间厮打起来,谷云风带着满腔的仇恨发疯般的将双拳挥向俞天赐,俞天赐也使出浑身解数回击。毕竟俞天赐武功高强,几十回合下来,谷云风全身上下已经多出受伤,而且鲜血直流,疼痛万分。
谷云风心想,好厉害的幻境,明明是自己的心魔,但是与真实无几。渐渐的谷云风招架不住俞天赐,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自己会被俞天赐杀死,也就是会被自己杀死。
突然,俞天赐腾空转身一脚将谷云风踹的几米远。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俞天赐挥舞着手中的精钢飞爪,直勾勾的向谷云风飞来。
谷云风立马盘腿而坐,双眼微闭,集气凝神,心无杂念,无欲寡求。眼看飞爪将要刺到他,就在这时,飞爪透过谷云风的身体,飞向后方,可是谷云风并没有半点受伤的感觉,然而俞天赐与飞爪也如青烟般消散在浓雾之中,倒在一旁的谷长青尸体也如青烟随之消散。
谷云风睁开眼,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竹叶依旧沙沙作响,而刚才身上打斗所受的伤痕也都不见了,衣服也完好无损。渐渐眼前的浓雾开始消散,露出一条林间小道,谷云风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便踏向林间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