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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二天。

盘坐在床的鲁子奇睁开了眼,把落在床沿的众多蚊子尸体拂降地面,探脚摸索到席下的编织草拖鞋穿上,来到杂院简单洗漱。

在昨夜,两人一路走到张不二落塌的屋舍门前,把张不二送进院落,拱手作别,鲁子奇便来到了自己的居所安夜。

不过夜深人静,蚊音烦鸣,尚没能闭目须臾就被吵的睡意全无,一夜盘坐到次日天明,同时绷起精神震杀蚊子,虽然所学格斗拳中的力劲已经练到武籍上的顶点,不过仍有一点武学感悟。

做了一锅盐烤土豆后,鲁子奇一边思量两个日夜的吃食有了着落,一边用手抓着吃完了早膳,便复回到卧房睡下。

朦胧睡梦之中,乍响起三道尖锐的哨声,这声音拟同雄鹰捕食发出的鸣叫,又有呜呜尾音,直透心神,想必烈酒灌醉之人也会一下子消去醉意。

既然那位莫小姐说了,鲁子奇就不准备应哨声而走去入口。又一想来,这些人应该是带去盘查底细,或可进入阴山城中,也可能放离此处,鲁子奇本就不干系这些子事,打算回松林镇而已。

鲁子奇终是沉住气,来到路边一棵树下坐着,扫出一片干净土地,掂起一个稍尖的石块打算写字打发一下时间。

鲁子奇练过一段时间的百兵体,这种字体一横一竖如同兵器,似剑如刀,点者如枪出游龙,弯折处有曲刃之形,横折处似短兵相接,一撇一捺、部首偏旁,都带着凌厉冷寒、孤傲威慑之感,这是非生之物的性灵。

鲁子奇书道:

老树枯枝滴晨露,

游燕墨羽点森寒。

青玉碧水天同色,

刀光剑影人生棺。

这是一首随意而作的打油诗,鲁子奇看着斟酌二刻,再度石块触地书道:

魔风慘水哭英豪,

刻石画锦凭触笔。

呜声咽泪不足道,

刀剑翔舞展笑容。

写完之后,鲁子奇将充作笔锋的石块随手丢弃,再度看了一遍诗两首,摇了摇头,一边叹气一边用脚仔细地一一擦去。

鲁子奇环顾四周,朝出入口的木板桥走去。想必现在刘山和那些下仆都被带走了吧,忽而又对没有此身同往而暗自责备。

木板桥处,有一群人围在一起,透过空隙,鲁子奇看到一个人正被几个黑衣人殴打,而张不二则被擒住站在一边。

鲁子奇思量那人或许是车队众人的一个,不由得加快脚步走近。方又想来自己赶去也大概不能打过那些黑衣人,又能做到什么呢?

不过鲁子奇脚步没有减慢,直到走近,混进人群之间,方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

“此人是官府的走狗,七扇门的侍卫。休要因为当初天晁国迁都紫冠城、三皇子身死、江湖动荡而觉得官府强盛过武林了。

“当时我魔门聚首因要事耽搁,而众多一流大派约束门下子弟配合官府,且独行大侠根本不理这些,那儿会轮到官兵气盛?”

待到堪堪将话说完,鲁子奇才找到那位说话之人。此人身着黑衣,带头巾面罩,如果不是左胸正中绣着一个银钟,他与其他黑衣之人没有不同。估摸着该是黑衣人中的一个小头目。

只见他道:“停手。”

话音落下,那几个殴打之人方才退开,露出了被殴打者现况,这是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五官俊朗,剑眉静目,端的是正气凛然,不过衣衫褴褛,满是伤痕和血迹,微弱的呼吸和苍白的面容,可见他现在处境糟糕。

“你等来人把他安置一下,上头交代不要过分,就这样了,没死就好。”小头目说着见围观者中没人上前查看,微微一皱眉,看向被擒住的张不二,道,“那谁!这个走狗交给你了,不死就好,很容易养活的。”

说着似是抛去一个麻烦,招呼那些黑衣人走过木板桥离开。

张不二解脱了束缚后,走到伤者的旁边查看其伤势,不时摇头,朝伤者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伤勉强睁着眼睛,透过肿包的妨碍,偏头以便看清张不二的面孔,嘴唇颤抖一下,没有说话,试着抬了一下手。

张不二见状,仔细看向手上伤口,在手腕处一顿,下一刻就看向其脚踝脚后跟,重重的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四周,发现走来的鲁子奇眼睛一亮,道:“鲁兄,劳驾帮我抬他到我的住处。”

鲁子奇点了点头,就近找来一块破旧的门板,两人各抬一侧,在围观者的注视下离开。

将伤者安置道到张不二落塌处的草席上,张不二边便去用木盆打来井水,倒到锅里烧开消毒,随后盛来。

在这期间,鲁子奇很是尴尬,看着这个伤者,心道他是官府七扇门的侍卫,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言谈可说,只是站在一边。

张不二端着木盆到来后,用这里的一条毛巾沾湿擦拭伤者的血迹,随后小心的擦拭伤口,鲁子奇站在一旁,颇有些感叹,想不到张兄还有这种本事,足以做个郎中下手或者学徒了。

废了一番功夫后,伤者的状况总算好了不少,张不二心知这里应该没有救治的药物,没有拜托鲁子奇去寻觅,只是告知伤者让他好好静养,此后就看天意了。

张不二端着水盆离开后,许是伤者好了一些,朝鲁子奇搭话道:“你叫什么名字?”

鲁子奇有些诧异,他只是站在一边,啥也没干,而张不二忙活照顾,伤者第一时间不是向张不二道谢吗?怎么会突然问他的姓名?

虽然如此,面上鲁子奇只是木讷的道:“免贵姓鲁,名不凡,字子奇。”

“你还是个文人吗?”伤者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鲁子奇稍稍一呆,方才反应过来。

字一开始是文人才有的,一般是第一位教书先生帮取的,学生之间互相道字称呼。

鲁子奇点了点头,道:“识几个大字罢了,并没有在书院念过书。”末了,鲁子奇问,“敢问官人贵姓?”

这里的官人不是女子称呼那些事业有成者的官人,由鲁子奇开口,所指的就是官府中任职的官员,不过一般的捕快、官兵不用如此称呼。

“我姓李。”他道,“掷地千金之玉,苦恼兴国之法。”随后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神采看向了鲁子奇。

这是鲁子奇在紫冠城被特训时知道的东西,鲁子奇听到那些被调教好的呆滞笨蛋神神叨叨的念过。

所以,在这个李姓侍卫这里,鲁子奇是归顺官府的门派中人吗?要真这样想,鲁子奇出现在这里被囚也可以说过去。

鲁子奇如此揣测,面无表情的应答道:“不要千金之玉,怎么可以兴国。”

鲁子奇看到李姓官人神色松懈下来,心里觉着这个欺骗是不是不好,不过为将死之人点燃一个希望,该是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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