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职员（一）
云风轻望着落地窗外那一片几乎可以够到云彩的湛蓝天幕，不禁陷入了沉思。
位于海川国际４８楼的集团法务部，是她今天刚刚得到的一份工作，不是自己想要这样抛头露面去工作，而是容二的命令。
说是命令不为过。
他说，你既然做情妇不称职，那就到海川做兼职吧。当然，情妇你也得继续做下去，这个是先决条件。
风轻没有说什么，上午跟着他就来到了位于海川顶层的他的办公室。
没得选择。
她曾经是一名律师……不知帮助多少客户争取过应得的权益，而今面临容二的权益，她就算是律师又能怎样，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正如容二把她交给人力资源部的经理何程时，只用一句简单的话语就带过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安排到法务部从基层做起。
连多一句的解释都没有……
风轻跟着何程坐电梯下楼时，没有意外接触到的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部门经理应该给她的态度。或许何程会在某个时间回想起这个看似沉默的女人，为什么会由总裁亲自安排工作，他聪明的话也会朝那个方面想一想，可是，就是这个职位让他打消了所有的念头。海川总裁的女人，放眼整个帝都，还没有那个会跟了他之后还去做海川一个普通职员的，最不济的也会是在他的庇荫下乘凉消暑，那些有能力有才貌的就不必提了，任何一个提起来都是让人心生遐想的尤物。
至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何程对她微微露出了一丝不屑。
深色套裙下瘦削的身体看不出里面有多少“内涵”，总是喜欢垂着的发顶也看不清究竟长相如何，失去了笑容的女人就已经失去了天时地利的先机，加上她的沉闷寡言，他想不出她怎么会被总裁钦点进海川……
“谢谢您，何经理。”
何程点头离开时，不意瞥到了她扬起的眉眼，却是大大的一怔……
有些出乎意料的容颜，最特别的就是她狭长深潭里的那道波光，让他忽然间像是领悟到了什么……
法务部没几个员工，加上风轻也就不到十个人。
何程把她交给了法务部的经理霍凯敏，一个中年的颇有魅力的男士。他微笑着接纳了云风轻成为了法务部的一员，征询了她的同意后，安排让她管理合同审核类的工作。也就是整个法务部最忙最累最喜欢加班的岗位。
“好的……霍经理……谢谢您的照顾。”
她冲着霍凯敏粲然一笑，也不管他因为她忽现的笑容失神的囧样，主动去角落里找她的座位去了，那个位置很明显，一张永远堆着高高合同书的粟色办公桌，就是她接下来要工作的地方。
倚在落地幕墙的边上，她发呆已经有一会儿了。
同事们都陆续离开吃中饭去了，通透的大办公室里只余她一人独处。半天业务流程的适应，让她暂时忘却了压在心中的阴霾，专心投入一件工作一直是她控制情绪的有效良方。在ＨＪ时，她曾经有过连续工作四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经历，也正是那时的拼命，才有了后来那场在美国闻名遐迩的胜诉官司，才造就了一个华人女子在律师界的传奇。
任何事情都是对等的，再多的付出总归要有回报，不管那回报是大还是小。
经过一个上午简单的浏览，她对海川的状况已经大致有了了解。从各式各样林林总总的合同中可以看出，海川的业务涵盖了近年来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期都会稳赚不赔的尖端产业，尤其是新能源的开发这块是重中之重，她粗略估计了一下，十年之后，不，更快的话五年之后，海川将在这一行业上占据龙头。而房产业，海川的主打产业，将会渐渐减少到集团投资的２５％３０％，不会比这再多了。
这个认知让风轻不禁蹙起了眉头。
这也是她为什么连午饭都不愿意去吃的一个原因。
海川国际正在逐步转轨，而她却要强求一个不愿意介入房产开发的总裁，去帮她打败另一个地产巨头，这个可能性的存在可想而之……
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不会放弃。她想用她全部的人生和堪堪算上敏锐的聪明头脑赌上一把。
刚刚坚定了不移的信念，她就接到了一旁的内线电话，有个女声说要找霍凯敏霍经理。
“霍经理不在……吃中饭去了……你打他手机吧。”她侧着头，夹着电话边说话边收拾桌上散乱的文件合同。
那边的女声似乎不信，还在追问霍凯敏的去向，她说他们约好这个时间段通话的，他办公室没人接，所以才打到风轻那里。
“很抱歉……霍经理真的不在……不信您看看表，已经快１２时４０分了，我也要吃中饭去了……抱歉。”风轻感觉那女声应该是集团内部人员，不然不会这么熟悉他们的内线电话。
对方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悻悻然地挂断了。
对此，风轻也只是一笑而过……对于别人的私事，她从来不去过问，也没那个精力去当八卦。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熬到这会，说不饿真是假话。经历了昨晚的那场剧烈运动，她好像到现在都只喝了一杯牛奶。
想起昨晚，她的脸上觉得一热，第一次这样清醒的感受了痛苦的做爱过程，还被强迫着看了一个成熟男人的私密处，回想起来，她更是觉得脸上赭然起来。
下楼的时候，她决定了回旁边附楼的“家”吃午饭。
昨晚做的什锦比萨容二吃了不少，她因为呕吐的原因一口也没尝。厨房里还剩的小半个足够她今天的午餐了，吃完估计还能休息上一会。
因为正是午餐时间，所以员工电梯里和穹顶的大厅都没什么人，风轻垂下头，从侧门插了进去，向相邻的附属楼的电梯快步走了过去。
不知为什么，这时候的电梯间那里居然站了几个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看样子和穿着，应该都是海川经理级以上的人物，看来，都是吃完中饭回家休息的。风轻站在他们的身后，打算等他们上去后，她再乘坐另一边的专用电梯上楼。
可往往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的出乎意料。
她的肩膀被一个人用力拍了一下，然后旁边就传来了一声诧异的问候。
“云风轻……是你？你怎么来这边了……”
说话的人正是她的顶头上司霍凯敏，此时，他正惊讶的看着他的下属，觉得她出现在这儿颇为奇怪。而他的这大大的一声，也把前面几个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风轻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还好接下来反应机敏，她含糊着说找人准备忽悠过去，霍经理正好奇的要追问她找谁的时候，有个熟悉的女声插了进来。
说熟悉，风轻只是听声音觉得熟悉……看脸，却是完全陌生的一个女人……应该超过三十岁的年纪，藏蓝色的收身宝姿职业套裙，鹅蛋脸，小巧的嘴唇，细致的妆容，就是此刻妩媚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怒火稍稍破坏了这些原本的美感。
“霍凯敏……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
风轻也在她的一阵炮轰下忽然想起了她是谁。她就是刚刚打内线找霍经理的那个女人。
诘问的语气和刚才如出一辙。
霍凯敏拉着那个女人就进了已经开了门的电梯，连同那几个极力压住笑意的男人们一起，都走进了那部电梯里面，有一个好心的男士还按着开门键，等待迟疑的风轻走进来。
“你们……请便吧……刚想起来东西忘拿了……我一会再来……”
风轻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看着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她在镜面上看到了自己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气。
还上去麽？
旁边的专用电梯需要密码才可以乘坐，不过那个密码她知道，而且已经背下来了。
肚子里传出的咕咕声让她彻底打消了犹豫，熟练的在墙上的密码键盘上输入正确的数字，叮的一声脆响，电梯的门开了。
她顾不得讲究形象了，一个大步就跨进了那部无人的直达电梯。
她没有发现的是，侧门的一角，此时正有一个男人正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她成功进入电梯时，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愕，不过，很快这丝惊愕就被他遮掩过去了。
他转身快步走出了海川大厦的旋转门，身边人来人往中无一人认得他，片刻之后，他的身影隐去，就连他刚刚站的那个地方，也看不出丝毫曾被人窥伺过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