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涵涵说话，我转头看向厉擎天，他显然也是很吃惊。
我慌忙抱紧了涵涵，“对，我是你的妈妈，涵涵乖，让妈妈抱抱……”
他开始变得很乖巧，身上没有了刚才的暴戾，手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发，小声地说：“是妈妈的头发……”
我的眼泪掉下来，砸在他胖乎乎的手背上，他很茫然地看着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医生说过，正常人的情感对于涵涵来说，理解起来会很困难。
需要的不只是耐心，还有勇气。
他还很小，不知道怎么表达，但是时间还长，我是不会放弃的。
“爸爸……”
涵涵眼睛越过我，看向我身后的厉擎天。这两个字几乎像一把弯刀，刺穿了我的心脏，他居然叫厉擎天叫爸爸？
我转头，不知道厉擎天什么时候不在了，无所谓，反正他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我开心地拿起玩具逗涵涵开心，许是刚才说话已经是他的极限，兴致不是很高。
我陪他玩了一会，他就开始犯困。
一旁的护士开心地走上前来，小声地说：“涵涵已经好多天没有乖乖睡觉了……”
“那赶快让他休息。”
我连忙起身，护士抱着涵涵到了小床上，动作轻柔地给他盖上小被子，涵涵翻了个身，胖乎乎的小脸正对着我。
睡得好香甜，好像再也没有什么烦心事会让他哭闹了。
这样美好的场面，我却只想掉眼泪，走出去想要平复心情，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激烈地交流着什么。
我顺着声音走去，到了一个拐角处。
我小心地探头，看到了厉擎天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长发医生在激烈地交谈着，厉擎天眉头紧皱，似乎很不满意。
“现在把涵涵接走，你认为我的父亲会放过他吗？”
厉擎天脸色阴郁，“他在我身边，远远没有在这里安全，是我对不起他，没有保护好他，我不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会这么紧张别人，可是擎天，他的妈妈已经回来了，你难道还要涵涵生活在没有妈妈的日子里吗？”
厉擎天不说话，眼睛看着别处，像是在思考。
可是那些话，于我而言，却像是一个炸弹一样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厉擎天的父亲不会放过涵涵？涵涵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
厉擎天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刚想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拖到了一旁。
居然是刚才照看涵涵的小护士，我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阻拦我。
“厉先生最讨厌别人偷听他们的对话，这位小姐你是不是厉先生的新女友，所以才不知道？”
我讪讪地笑了笑，“这个我……”
“上次有个不懂规矩的小护士，偷听了厉先生和王医生的对话，又不小心说漏了嘴，说涵涵的亲生母亲在监狱里服刑，被厉先生发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小护士神色紧张，证明这件事情不是虚构的，我甚至都能从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恐惧。
厉擎天果然有一种，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让人惧怕的气场，可是让我疑惑地是，厉擎天为什么要和别人聊起我？
我对他而言，不应该是最见不得人的吗？
他为什么会这么热衷于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甚至是我的身份，如果只是拿来气文轩，未免有点得不偿失，毕竟真正损失颜面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谢谢你。”
我看着她，挤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您不要太过担心，涵涵这个症状还是有望康复的，他只是经受了刺激，您只需要多陪陪他，让他重新开朗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刺激？
我第一个想起来的便是在监狱里，厉擎天折磨我的场景，他就像一个孜孜不倦的魔鬼一样，想尽各种方法侮辱折磨我。
可是，涵涵，他还这么小……
他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我一定要想办法，带着涵涵离开，如果继续留在这个男人身边，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在他手里。
“你在这里干什么？”
厉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看着我面露不解，小护士慌忙替我打圆场：“关小姐哄涵涵睡着了，我们怕吵着他就先出来了。”
厉擎天没有再说什么，他身后的女医生看着我，上下打量了许久才说：“关小姐是吧？”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请您跟我来一趟办公室，我有些话想要和您商议一下。”
这个医生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场，她站在厉擎天身边完全没有被厉擎天压制住，这着实让人佩服。
我猜她找我应该也是因为涵涵的事，慌忙起身，却被厉擎天抓住了手腕。
“别自作主张地做决定，出了问题你承担不起。”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做什么决定，可是我最喜欢的就是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轻轻挣开了他的手，我笑着转身。
“我会让你做你想做的，但不是现在。”
厉擎天这句话来的莫名其妙，我停下脚步，疑惑地转头看他，看到的是他的背影。
他正看着玻璃后面，还在熟睡的涵涵，那种眼神，我从未见过。
怜惜的，内疚又自责的眼神。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厉擎天，他越发让人捉摸不透，我就越发的害怕。
“关小姐不用紧张，我不过是问几个问题。”
我拘谨地点了点头，她严肃的神色像是在审问犯人，虽然我之前走过比这还让人拘谨的流程。
“关小姐是涵涵的亲生母亲？”
“是。”
“关小姐想不想和涵涵朝夕相处，像一对正常母子。”
我自然是愿意的，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医生推了推眼睛看着我，“可是你有能力保护好你自己的孩子吗？”
这句话让我神色一滞，如果面前有镜子，我应该能够看到我僵在脸上的笑容。
我有能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