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朱怡婷没有来,潘昊也没有出现。
尹霏觉得很孤单,在沉睡中,她做了一个梦,一个遥远而又真实的梦。
一座如同童话般梦幻的城堡,她靠着某个人的胸膛,看不见他的脸。
尹霏幻想过,那人也许是潘昊,也许不是……
朦胧中,有轻柔的对话在耳畔回响:“好吧,那你知道如果我失去你会怎么样吗?”
“会怎么样?再找一个?”
“我会去死。”
“我不会离开你的。不然,就让我出门被车撞好啦。”
“傻瓜……”
梦里的他淡淡地笑了,“如果你离开了我,就让我代你被车撞吧。”
尹霏却难过地想哭了。
梦醒了,是被疼醒的。
她只觉得胸口间有什么东西闷闷的,眼中有欲落未落的雨,好难过,只是一个虚无缥缈,没有任何意义的梦,却让她觉得那么痛。
阳光斜洒在恢复温度的肌肤上,暖暖的,仿佛也沾染了忧伤。
又是一个明天,而她,依然是个没有昨天的人。
刘天祺早就醒了,半躺在床上,翻阅着体育杂志,没有发现她隐藏着的泪。
“恩……你是j-aces的主力?”尹霏深吸一口气,打破一直沉寂的空气。
他点点头。
“是队长?”
他摇摇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交流。
尹霏很不舒服,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他一愣,“没有啊。”视线依然盯着已经看了十几分钟的杂志。
没有?那么冷淡,那么沉默,不叫讨厌叫什么呀。
尹霏在心中愤愤地说,还想再争辩些什么,却看到一个帅气的身影倚靠在门边,黑色的衬衫大敞着,镜片后的眼眸出了神。
“潘昊?”尹霏小声唤道。
那双眸才逐渐有了焦距,显得很是疲惫,他走了进来,瞥了一眼刘天祺,柔声问道,“没事了吧?”
尹霏用力地点点头,“恩,只是海水愣了点。”她俏皮一笑。
他皱眉,怪道,“都进医院了,还没事。”
她逃开他担心、忧郁的眼神,那是一种毒药,会让每一个女人心软。
潘昊坐到她的床边,抚摸过细致的黑发,“抱歉,昨天朱怡婷出了点事,没能及时来看你。”
她摇摇头,看着他的疲惫,有些心疼。从第一次拥抱的瞬间,她就知道,在过去,他一定是一个为了她可以牺牲一切的男人,而且从未改变。
尹霏从后面抱住了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只希望可以带走这个男人背后的所有脆弱。
刘天祺不忍再去看,别过头,只有自己知道,心死的感觉是什么。
他扬起胜利的笑容,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和她会有什么样的关系,这场爱情战争,他,潘昊一定要赢,输过一次的他,已经没有新的筹码去承担第二次的败北……
尹朝娱乐公司大厦。
印晨龙在经理接客室里来回踱步,心情除了烦躁还是烦躁。从昨天晚上开始,朱怡婷就不见了踪影,不,应该说对他不理不睬。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平时都是他送她回去的,可昨夜,连个话都没有留就自己先走了,这算什么?更离谱的,今天一大早,他翘掉通告,赶来公司找她,秘书竟然说要他在接待室等着。
“妈的……”他不顾形象地骂道,见自己女人都变得这么麻烦。
他开始回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昨天,他乖乖地完成了所有的通告,也没有抢她的零食吃,似乎没做错什么。
秘书走了进来,表情有些僵硬,声音有点生疏,“那个……印先生,朱怡婷小姐说她不在,让您先去完成通告。”
朱怡婷小姐说她不在……
印晨龙咀嚼着这句病句,不可置信,这是最明显不过的逐客令,而且逐的还不仅仅是客,是她的男朋友。
他商业式地谢过秘书,风风火火地走出公司大厦,以飞一般的车速驶向预定的广告拍摄现场。
好,你不要见我,那就一辈子都不要见算了。
如火一般的气愤烧遍了全身,车不是停在拍摄现场的,而是撞在拍摄现场旁的墙上的,昂贵的车灯立刻成了碎片,他却丝毫不在意,下车,狠狠地关上车门。
巨大的声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阿龙,你怎么了?”摄影师张聪辉眨着无辜的眼睛问道。
“没事!”他犀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冰冷,“开始拍摄吧。”
张聪辉懵懵懂懂地点着头,没事才有鬼类,有一刹那的直觉,他认为今天的工作还是暂停比较好,但出于对其他工作人员的尊重,他放弃了。
如果他知道,今天的拍摄会因印晨龙的心情不好而导致一台摄像机,两台灯光机和无数个道具报销的话,他一定会抓住那一瞬的直觉。
可惜,没有如果。
深夜。
叛逆王道酒吧。
闹市区最著名的酒吧就是叛逆王道酒吧,并不是因为它热闹,它华丽,只是因为它有着一般人无法企及的高贵。墨绿色的灯光在昏暗的空间里描绘着森林般的神秘,来回穿梭的服务生穿着笔挺的西服,将西方绅士的风采融入进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舞台上,摇滚乐队演奏着当下最流行的歌曲,淹没了酒杯的碰撞声,客人的大笑声,调酒师站在吧台前,把玩着各种花式挑出最夺目的鸡尾酒。全场HIGH到了极点。
唯有那位于酒吧一角的座位,呈现着不合时宜的颓废。
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一个沉醉于浓浓的酒精里,大理石制的酒桌上摆满了空空如也的酒瓶和美丽的高脚杯,他似醒未醒地爬倒在冰凉的桌面上,说着朦朦胧胧的胡话。另一个像是在看戏一般,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拿着装有威士忌的小酒杯,淡然地看着眼前颓废的男子。
“潘少爷,他已经喝了十……”服务生有些为难,小心翼翼地低声说。
潘昊看了他一眼,淡然地道:“再拿几瓶来。”
服务生立刻噤声,将吧台里储备的酒都送到他们跟前。
印晨龙抚弄着酒杯的边缘,漂亮的指甲敲击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火辣的感觉沿着舌尖进入空空的胃里,一阵翻滚,他想吐,却还是不停地吸收着酒精。
潘昊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埋头于成堆的文件里。
仰面,有刺眼的绿光摄入深邃的双瞳,举杯,冰凉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划过颈间的动脉,说不出的感觉。
闭上眼,仿佛什么都再也感觉不到了,脑海中依稀存在的只剩下:她不理他了,她不再出现了,身边空荡荡的,除了寂寞还是寂寞。
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突然之间,事情就像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个留言,他深爱的女人就这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痕迹也没有留下。
这……
他愣了几秒,是不是意味着分手的状态?
“妈的!”印晨龙咒骂一声,清脆的玻璃瓶被狠狠地砸向大理石,发出巨大的声响,幻化成悲伤的碎片,眼圈布满了血丝。
“潘少爷,这……”服务生有点怯怯地走了过来,潘昊瞪了他一眼,只好又怯怯地退了回去。
破碎的酒瓶里有淡黄色的液体流出,覆盖了石灰色的桌面,沿着角流向没有温度的地面,发出“叮——叮——”的灵动旋律,却彰显着可怕的寂静。
手机震得整张桌子都跟着颤抖,玻璃瓶发出难听的声响,是潘昊的手机。
还没来得及去看是谁的电话,手机已经被满脸通红的印晨龙夺去。
“说好了的,今天晚上你得陪着哥!”他口齿不清地强调着约定,摇摇晃晃地手一不留神便把昂贵的手机扔进了邻座的酒杯里。
潘昊绅士地向他们道歉微笑,他不心疼手机,心疼的是已经流下眼泪,还在欺负自己胃部的挚友。无奈地叹息,几天前,是在路边哭得稀里哗啦,委屈到极点的朱怡婷,现在是喝得烂醉如泥的印晨龙,他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像这样陪在身边,似乎没有别的忙可以帮了,感情的事如果勉强,反而会留下一个沉重的结局。
这一点,只有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