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莽汉牛峰遇转机
牛峰本是一户普通山民，现在墉国定昌县外鸟不落山上为匪。
至于从一介安善良民到占山为王的原因，也与这个时代大多数平民百姓没什么不同。无非是灾祸频仍，官逼民反而已。
可牛峰与别人不同的是，此人比较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只因为受了当地乡绅大户欺辱，又被官府通缉，便由此恨上了天下所有为富为官的。曾经对手下的穷兄弟们说过这样一句话：
天下富户官吏不杀光则永无平民出头之日！
这一次他能够出乎意料的带领着整座鸟不落山窝巢寨的兄弟前来趟这趟浑水也是有原因的。
当日定昌县县尉亲自赶到他的山寨作说客时还被他好一顿折辱，险些没送掉性命。紧要关头那县尉一番话打消了他的杀心。
当时县尉对他说：
“牛寨主，无论你是想替这天下的平民打抱不平也好，还是想杀尽那些为富不仁的大族与官吏也罢。都不能没有自家的军势！”
用县尉的话说就是，反正有人供给武器铠甲、粮草器械，也不需你多做什么，只要闹腾一阵趁乱抢劫即可。
牛峰仔细想来觉得有理，方才应允了与朝廷携手一次的建议，并留下了一名用作联络的县兵队正。
这些日子牛峰也曾反复思量时有悔意，但他偏偏又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平生将承诺看得比什么都重，到此时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在朝廷确实按约定送来了诸般补给，与比同来的还有数架固定在骡车上的床弩以及相应的弩兵。
看到这些牛峰的心方才放下来一丝。
而这种担忧在刚刚大营外等待火箭信号时，一度达到了顶点。好在就在他心神焦躁几欲发狂时，一阵弩弦声响，火箭飞起。
紧接着一系列的变化，无一不是按照事先的约定而发展。
当寨墙随着绷紧的绳索豁然倒地时，牛峰将心中的焦躁、压抑和不安猛然间化作了冲动。带着头大吼一声，舞动着齐眉熟铜棍率先冲了过去。
在营中的鼓角声还没有响起来，众多申国将士刚刚走出大帐，有的甚至还没有醒来时，牛峰率领着手下的群匪已经一窝蜂似的涌进了大营。
牛峰手下的强盗本就是流民逃兵组成的，原就没有什么战法军纪可言。是以眼前的乱局正好对上他们的胃口。
牛峰亦只在迈过墙根时喊了声：
“兄弟们放开了手脚大干一场啊！”
就不管不顾地一头冲了进去。而他身后的鸟不落山窝巢寨匪徒们也都不是生手，各自穿带着往日里羡慕的要死的盔甲，挥舞着顺手的刀枪也紧随其后如同一群刚出窝的鸡鸭般散开来。
这一下不得不说正正地打在了营中申国军士们的软肋上。
群盗就像乱飞的苍蝇，杀人的、放火的、抢夺的、躲在暗处偷袭的……可以说是各施手段种种不同。
这些申国的精锐之士往往稀里糊涂间便没了性命，甚至整营帐的被盖住烧死。而这还是暂时躲避在牛峰匪群后方的鹰三儿等数百人没插手的情况下。
可是精锐就是精锐，军队就是军队。
在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申国士兵抵挡住了袭杀后，局势转向了焦灼。
而后庞仪派出手下的亲兵四处收拢军队分批次发起围剿，局面开始向着于牛峰不利的一面逆转。
牛峰也不知道战场上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他只感觉到身边袭来的刀枪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一棍子抡下去遇到的阻力也越来越大。由开始的如同砸草木般干脆，变得如同砸草人般滞涩。
随着大棍飞出去的惨叫声变少了，他自己身上的伤口变多了。
大营外面正对着寨墙的缺口，刚刚牛峰等人冲出的蒿草丛里不知何时又潜伏下了一批人手。
只不过这些人的表现与刚刚牛峰等人比起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这些人亦是人人披坚执锐，不过一个个趴伏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就像一根根木头似的。
此时先头一人用手拨开蒿草，望着缺口里面的战况，忍不住低低自语一句：
“那贼坯子不行了！时机还没到，还得助他一臂之力才行。”
说到这里，此人头也不回的低声呼喊一句：
“鹰八、鹰九、鹰十。”
后面马上想起来三个回话声：
“在！三哥何事？”
“那里面的贼坯子扛不住了，可是大哥他们还没有动手。我们得助那牛峰一臂之力！”
“三哥你就说怎么办。”
“我命你们三人给我立刻潜到前方大营中去，将马厩中的战马放出来制造混乱。要让他越乱越好，越险越好！”
后方三人闻言接口道：
“三哥只管放心，就交给我们兄弟们了。保管让他闹翻了天！”
说完，三道黑影从草丛中一跃而出，闪电般向着寨墙的缺口跑去。
趁着寨墙上的哨兵全部面相着内部战场无暇顾及后方之机顺利地溜进了大营里，转眼消失在黑影中。
牛峰挥动大棍，又一次抽倒了四名手持长枪的士兵，忍不住翻身便跑。
仅管他还不累，力气也还充足。但是牛峰已经看得明白，今晚的打劫到此为止了。很明显，这大营中的军队已经开始集结，眼前的敌人有了章法和指挥。
无论如何不能再打下去了，要不然这点儿兄弟全都得赔在这里。
想到此处牛峰忍不住心里咬牙切齿地骂：
“那帮子王八羔子！动手前说的好好的，一起杀进去弄个痛快。可他妈的到现在也没见着个人影儿！真不是个东西！”
正骂骂咧咧间，前方跳出来一个披挂整齐的官军，看样子应该是个头领。此人正是庞仪身边的一个亲兵。
这名亲兵将自己收拢过来的军队交给同袍，独自一人拎着钢刀四处游走袭杀强盗。到此时已经有不下七八人倒在了他手里。
这一下正好撞见翻身欲逃的牛峰。
此人一见之下胸怀大畅，因为牛峰与别的强盗穿着便不同。他有着一身整套的铠甲，乃是那县尉送他的礼物。
原本还有一匹马，不过牛峰不会骑马，便放在了山寨里。
“活该我立功！今晚的头功我就当仁不让了！”
那名亲兵一见牛峰心中暗暗默念一句便直扑过来，挥刀向着牛峰小臂没有铠甲防护之处砍去。
这是打算抓一个活的。
“我去你娘的吧！”
牛峰随意瞥了一眼，并没有如何往心里去。现在对于他来说赶快离开这里才是正经。见对面钢刀砍来，随意将手中熟铜棍抡圆就是一下。
只听得“当”“啪”接连两声响起，那名满心抓个活口立下战功的亲卫已然打横飞了出去。
眼见是活不成了！张口吐出一片夹杂着脏腑碎片儿的淤血。
牛峰又前冲几步将大棍抡圆一圈儿，杀出一片空白地带，张口便要喊：
“兄弟们撤啦！”
可还没有喊出口，便被一阵雷鸣般的响声惊住了。
再回头，已是烈焰如卷马如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