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饶舌青年入深林
这天随着西下的阳光,一名衣着简朴却身材魁梧略显木讷的青年牵着匹驽马走进了水西城。
马背上还斜挎着个布袋子。
这青年看起来就是个朴实的农家汉子。他一边走一边左右打量着,而每当有人注视过来时,便会慌忙将视线移开。
而他手中牵着的马也不是什么好马,准确说这是一匹卖去肉铺子里都会被屠夫嫌弃的瘦柴而无肉肋骨嶙峋的劣马。
每每有人看到这匹毛色暗淡虬结又骨瘦如柴的马,都会摇一摇头。可即便如此这名衣着简陋的年轻人也依旧对其宝贝的不得了。
几乎每走几步路,就会用手轻轻抚摸下马脖子。好像唯恐这水西的喧嚣吓到身边的伙伴似的。
作为两国的边境重镇,集军事、贸易于一身的水西本身便异常繁华。更何况此处还是西罟州的州府所在,还是一州的政治枢纽。
每日里人流往来,商贸不绝。
虽然这个特殊时代的商贸主体还是以各国官府为主。但既然乾国宫室都曾派遣使者与申国交易珍珠,与墉国交易墉锦。那么就更不用说一直是同盟的申墉两国之间了。
这时甚至出现了民间私人行商的影子。虽然不能深究其背景,但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年轻人沿着进城的大街一边左右打量一边向前走,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拐进旁边的一条岔道里。
最终在天色完全黑下来前找到一家隐藏在偏僻之处的小客栈,抢在伙计完全上好门板前跑了进去。
看着伙计牵着瘦马拐进客栈后面的马棚处,年轻人才放下心来拎着布袋子来到台前。
掌柜的一面用竹签子拨亮油灯,一面翻开账簿拿起笔来问:
“客官籍贯何方?年岁几何?姓甚名谁?来此何干?咱们先登记造册,这几日官府要查问的。”
年轻人闻言一时没有醒悟过来,摸了摸脑袋讷讷无言不知该回答什么好。
掌柜的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说话,抬起头来看到青年的表情神态,恍然大悟般翻个白眼儿长出口气:
“就是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哪里的人,今年多大啦,来这里有什么事儿?”
青年闻言方才恍然大悟,“噢”了一声后说道:
“原来你是问这些呀!你早这么说我就明白啦。都怪你说话太绕口,搁我们庄子里,早被人骂成个狗嘞!”
“嘿!我就……”
掌柜的闻言一阵无语,想反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敷衍道:
“是是是,都怪我。是我说话绕口,我不对!快说,登记完带你去房间。”
青年听到这些后满意的点点头,一副老怀大慰的表情说道:
“这就对了嘛!咱们庄户农人说话不绕,还有啊,你也莫气。你不知道,在我们那儿,说你是狗那是夸你嘞!”
掌柜听了直翻白眼儿,心说:
“说我是狗那是夸我?”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他看这青年还要继续饶舌下去,忙制止道:
“还登不登记啦?你不吃饭我可还要吃呢!”
青年一听“吃饭”,也马上恍然大悟,不住嘴地念叨着:
“对,吃饭。我也没吃饭呢。”
然后抬头对着掌柜说道:
“那个……一会儿给我也来点儿,我也一天没吃饭了。你这一说还真饿了……不说还不显……”
掌柜皱着眉看着这青年道:
“还登不登啦?不登出去,找别处住去!”
青年闻言急忙道:
“哎哎哎!登记,登记……你写,我说。你这脾气还挺急,你这……”
装柜的也不催了,只是拿着笔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就像猛兽盯着猎物一般。青年终于察觉出了一丝不对,渐渐不再言语了。
掌柜的见状又看了他一会儿后恶狠狠蹦出来两个字:
“姓名”
青年终于老实了,闻言老老实实回答起来:
“盖平”
“籍贯”
“启明城人。”
装柜抬头看他一眼说道:
“够远的呀~”
“哎!好多年没回去喽。”
“年龄”
“二十整嘞。”
“来这儿作什么?”
这回青年思索了一会儿掰着手指头说道:
“找个营生、做点子生意、能不能加入行伍……”
装柜的抬着手听到此处后终于落下笔去,在簿子上写道:
“谋生”
名叫盖平的青年只在此处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便退了房。于午后又一次牵着他马匹瘦骨嶙峋的劣马出了水西城。
只不过这一次马身后多出来了架破旧的板车,而车上用草绳捆扎着几条鼓鼓囊囊一人高的布口袋。
出了水西城后,盖平赶着马车一路向北走去。行出数里后,左右望望见前后无人,方才一扯马缰绳将马车领进了路旁的一片树林中。
盖平边分辨着什么边慢慢行走。约有一顿饭功夫,就见他拉住马在周围查找了一圈儿。最后在一棵枯死的大树洞中抽柄搞头来。
然后在树下一阵挖刨,最后取出来三个包裹。
其中一个能有一丈多长似是兵器,被葛布缠绕着看不出样子。另外两个,其一个约有人高,显得异常沉重,还有一个平塌塌的不知装的何物。
盖平将三个包裹丢到马车上,继续拉马前行。最终在一处回头看时连道路的影子也望不见的地方停了下来。
盖平又左右观察一番,见周遭均是最最普通的野生灌乔木,并且没有人类走动的痕迹,才长出口气回到马车处。
接下来就见他先乒乒乓乓将那些口袋全部从车上丢了下去,再将马匹卸下拴在一旁的树上。
然后就见他从一条布袋中取出一套马具,再将难看的瘦马牵过来配上鞍子缰绳。拎起布袋,飞身上马向着林外而去。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一阵马蹄声响,盖平骑在马上缓缓出现在林木深处。
此时再看那匹驽马,已经变了一个样子。
曾经黏连在一起的长毛被刷洗的干干净净,蓬松的覆盖在马的脖颈两侧。再经鞍子遮掩,几乎看不到了那一条条肋骨。
虽然依旧瘦弱,可是整匹马的样子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一片棕红色的马身犹如跳动的焰火,脖颈处的毛发随着颠簸在风中飘摆,好不神俊!
等到了马车处,盖平先将马匹拴好鞍鞯卸了又取下来两个大皮囊,最后从一条口袋中倒出些精料在苫布上喂马。
等马吃饱后,方取出一个简易的军用单人帐篷放在一边。
待用柴刀清理出一片空地后将帐篷搭好,又在上面纵横交错铺上些灌木枝条,最后又撒上层落叶。
然后取出毯子铺好,将破旧的车拆成木柴生起火来。取出一盏吊锅挂在木架上,倒满一皮囊界水河水,烧煮起来。
盖平自己则坐在帐篷前,将一布袋子零碎倾了满地后慢慢组装起来。
不一会儿从旁边的吊锅上传来一阵阵的“咕嘟”声,盖平放下手头的活计,走过去将吊锅垫着布取下来将水倒入旁边的铜盆里。
然后又取来一皮囊水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