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尔喀蒙古最开始并不属于清国。
喀尔喀蒙古与卫拉特共同由蒙古衍生而来。
卫拉特最开始也并不属于蒙古。
话说500年前,孛儿只斤·铁木真崛起于漠北草原,他纵横捭阖,一统各部。众部落贵族召开大会,尊铁木真为“成吉思汗”,各部落也有了统一的称呼——蒙古。
当时,卫拉特各部游牧于叶尼塞河流域,因为他们惯于在林中狩猎,故而也被称作是“林木中的百姓”。
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后,派他的长子术赤去叶尼塞河流域招抚卫拉特诸部。当时的卫拉特部首领忽都合别乞审时度势,决定归顺。
强大的卫拉特归顺蒙古,成吉思汗大喜过望,不仅和忽都合别乞结为亲家,而且还封忽都合别乞为太师。
蒙古的太师,以及卫拉特部后来的太师,与中原朝廷的太师大不相同。中原地区的太师,最早出自西周时期,太师、太傅、太保三个职位并列,合称为“三公”,三国故事中,袁绍家族被称作“四世三公”,就与该职位相关。后来中原地区的太师之称,逐渐演化为一种荣誉称号,并无实权,而是加封给德高望重的老臣、重臣的,用以表彰其劳苦功高。
而蒙古及后来卫拉特的太师,是手握重权的,相当于丞相兼军队总司令,是除了大汗以外的最具权势的人,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忽都合别乞被封为太师并与成吉思汗结为亲家后,卫拉特诸部便一直和成吉思汗家族保持着密切的姻亲关系。在蒙古地区,非常注重嫡庶尊卑。大家熟知成吉思汗有四个儿子,即长子术赤、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四子托雷。事实上成吉思汗有很多儿子,只是以上四位是成吉思汗正妻所生。一般来说,嫡子地位远远高于庶子,也只有嫡子才能继承父亲的爵位,继承大位。
这里有个趣事,相传成吉思汗的四个儿子,老二、老三、老四,常常看不起老大术赤,称他“蔑儿乞惜部的孽种”。原来成吉思汗年轻时,妻子曾被蔑儿乞惜部掳走,后来成吉思汗击败蔑儿乞惜部,夺回妻子,但她此时已然怀身孕,是蔑儿乞惜部首领的孩子,生下来的便是术赤。传言不知真假,但蒙古部落,及黄金家族的人对蔑儿乞惜部恨之入骨却是不争的事实。一群陌生人的蒙古人饮酒作乐时,听闻对方是蔑儿乞惜部的,甚至有可能立即翻脸,拔刀相向。
卫拉特与蒙古携手南征北战,共同打下蒙古帝国偌大江山,后来时移世易,蒙古帝国分崩离析,卫拉特也与蒙古分道扬镳。卫拉特诸部游牧于阿尔泰山、天山一代,后来兼并叶尔羌汗国后,衍变成今日之卫拉特。蒙古部落则一分为二,分别为漠南蒙古、漠北蒙古。漠南蒙古与清国关系密切,漠北蒙古居于蒙古高原,也被称作喀尔喀蒙古。喀尔喀蒙古与卫拉特之间因领地、牧民冲突等问题多有攻伐,连年战争,百姓不胜其苦,后来卫拉特所有部落首领,与喀尔喀蒙古各部落首领,会盟订立《卫拉特法典》,规定了双方行事准则,明确相关律例,双方多年征战才告一段落。
卫拉特的核心姓氏为绰罗斯,准噶尔部与杜尔伯特部都是该家族的部众,因而在卫拉特诸部中地位较高。
无论是卫拉特,还是蒙古,都非常注重家族血统,因此还有一条铁律:非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不能称汗。所以在蒙古后期,出了很多权臣,枭雄,但都没有称汗,最多是辅佐一位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后裔,作为傀儡,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已。所以蒙古后期,出了很多曹操,却只出了一位曹丕。
不,准确的说是两位。
第一位是也先汗。也先汗原是卫拉特部首领,封太师,后来功勋卓著,自封为大汗。对了,也先最为出众的战绩,是于土木堡大败明朝权监王振,活捉明朝皇帝,明英宗朱祁镇。
第二位就是噶尔丹了。噶尔丹南统叶尔羌,东征喀尔喀蒙古,卫拉特在他治下,空前强大,噶尔丹遂称汗。此后,噶尔丹带领卫拉特铁骑继续猛攻喀尔喀蒙古,此时黄金家族带领的蒙古,早已没有了成吉思汗时的雄风,节节败退之际,急忙向东南边的清国求救。
而当时的清国皇帝是康熙。康熙八岁登基,16岁诛杀权臣鳌拜,之后平三藩,收台湾,是一代雄主,自然也是一个极为精明的角色,他有着自己的盘算。
康熙皇帝对求救于他的喀尔喀蒙古首领们是这样说的:“喀尔喀蒙古虽为卫拉特所欺,请救于本朝,似不便遣兵相助。向使喀尔喀蒙古如四十九旗归于本朝,噶尔丹必不敢侵犯,即使侵犯,本朝必不忍坐视。”
这官话用白话来说,即是“喀尔喀蒙古被卫拉特欺负的不要不要的了,现在求救于我大清,但是我朝不太方便出兵相助。你们看啊,是这样的,如果喀尔喀蒙古像漠南蒙古一样直接归顺我大清,噶尔丹还敢打你么?就是他敢打,我大清能坐视不管么?”
话说的很明白,精明的康熙倒也不带拐弯抹角的。
喀尔喀众位大佬们一合计,觉得归顺大清也比落入噶尔丹那豺狼手里强,便同意了康熙的提议,正式申请加入大清。
康熙得便宜还不忘卖乖,说申请加入大清还是需要走一下程序的,需要内阁盖章批准的,至于能不能通过,康熙说他也不敢保证。
于是康熙召开内阁会议,众阁老也装模作样的讨论了一番。其实康熙都同意了,哪里还需要讨论是否批准,无非是做样子给喀尔喀蒙古看,用以讨价还价罢了。讨论结果,大清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喀尔喀蒙古的归顺了。
众喀尔喀大佬闻讯感激涕零,感恩康熙皇帝的再造之德,感谢大清的活命之恩。
自此,喀尔喀蒙古正式归顺大清,清国在卫拉特与喀尔喀蒙古之间的冲突之中,也从幕后正式跳上前台。
沙俄悍然出兵唐努乌梁海,卫拉特这边急忙调兵遣将应对,清国这边也是伺机而动。几方势力见招拆招,大战的阴云密布。
在伊犁的阿穆尔得知战争的到来,既紧张又兴奋,这次紧邻杜尔伯特部的辉特部几乎倾巢而出,阿穆尔要赶回塔尔巴哈台,与辉特部大军汇合。行前,他向阿成道别,阿穆尔问阿成愿不愿意也到战场上去看看,去转转,去长长见识。
阿成沉吟不决。
阿穆尔着急走,转身准备出门。
“阿穆尔,听说战争中,很容易发财是不是”阿成叫住几乎出门的阿穆尔。
阿穆尔笑了笑,说道:“战争中很容易死人!”
阿成留阿悌看家,委托巴特尔代为打理生意事宜,带着巴图,会同阿穆尔、班多克、特木尔一起前往塔尔巴哈台方向,追赶率先出征的辉特部1万大军。
辉特部大军由玛木特将军率领,同行的还有从伊犁匆匆赶来的太师敦多布,到达唐努乌梁海后,与杜尔伯特部组成联军,敦多布是主将,玛木特、阿穆尔与车凌兄弟为副将。
第二批3万部队,由策零汗亲自率领,军事大臣萨喇尔与和硕特汗阿古拉为副将。准噶尔部贵族达瓦齐、达什达瓦、哈斯巴扎尔与和硕特部的班珠尔随军出征。
伊犁由策零汗的嫡长子那木扎尔留守,财政大臣乌克图与行政大臣赛音伯勒克协助处理一些庶务。
时值隆冬,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辉特部1万骑兵自塔尔巴哈台出发没多久,就遭遇大雪,部队不得不在冰雪中艰难行进。
部队在快到达阿勒泰时,阿穆尔与阿成等一行人才赶上,都编入玛木特麾下。
在阿勒泰简单休整,补充给养后,敦多布命令部队开拔,沿着布尔津古道,翻越东北部的阿尔泰山,前往唐努乌梁海与杜尔伯特军汇合。
黑夜,部队扎营休息。今夜无风,但雪极大,几乎没过膝盖。
阿成与巴图铲出一片无雪空地,搭起简易帐篷,巴图引火做饭,阿成裹着毛毯缩在帐篷一角冻的瑟瑟发抖。
忽然帐篷门帘被掀开,阿穆尔裹挟着一身的雪进来,抖抖身子,白雪簌簌而落。他看着阿成缩在那里,忍不住笑了:“真没出息,冻成这副毬德行!”
阿成哆哆嗦嗦的说道:“早知道……这边冬天这么……这么冷,我就不来了。”
巴图引好火,支起一个铁罐,不断往里面加雪,化雪为水,烧水泡奶茶喝。
端着奶茶碗,喝了几大口,身子渐渐暖了,阿成凑近火堆,烤着火。
阿穆尔看着阿成,说道:“你该知足。你带着20多个随从,又用骡马运了不少物资随行,过的很舒坦了!”
阿成吸溜着鼻子,说道:“你看像过得很舒坦的样子么?”
阿穆尔掀开帐篷一边,指着远处,说道:“你看到那边的士兵么?”
阿成望了一眼,说道:“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快放下门帘!冻毬子的!”
“你当然看不到。那些普通士兵可没有你这么好的待遇,有帐篷、有火堆、有奶茶!”阿穆尔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战争来的仓促,很多物资来不及准备齐备,许多战士,晚上就蜷缩在骆驼、马匹群中,靠牲畜的体温和绒毛取暖。”他放下门帘,坐在火堆边。
阿成说道:“有时候,人和牲畜也没有分别。”停了停,他问道:“你找我干嘛?不会就是来提醒我,看我自己过的有多舒坦吧!”
阿穆尔笑了,说道:“这几天的伙食,实在难以下咽,我来你这里改善下生活。”
“我这也就有点奶茶。”
“可是你这里还有巴图”阿穆尔看着忙进忙出的巴图说道。
巴图嘿嘿笑道:“这里物资匮乏,只能根据现有的材料,做个简单的炖羊肉。”
阿穆尔道:“炖羊肉有啥好吃的,一路都吃腻了。”
巴图道:“诶,羊肉都给那些士兵糟蹋了!”
巴图介绍说,炖羊肉,首先要选上好的羊排骨肉,然后就是水了。这些军营里的厨子,都是用雪化的水,那不行,那是‘死水’,要取‘活水’才好。为此他特别跑到山谷的泉眼那里,凿冰取回了泉水,他说这样的水才能炖出的羊肉鲜香醇厚的味道。
巴图在架好的铁锅中加满水,然后就放入羊肉,说道:“羊肉一定要冷水下锅,这样才能慢慢的把羊肉中的膻味血沫煮出来,小火慢炖,然后再把血沫瓢干净”巴图做饭不喜别人插手,他嫌弃其他人做不好,只是捣乱,只是糟蹋好东西。他喜欢别人听他说,品尝他的手艺就好。“好些人为图快,大火烧开水,肉下锅,再开几下就准备吃了,你们说,这腥了吧唧,膻不溜湫的,咋吃嘛!”
巴图一边说,一边倒腾下面炭火,继续说道:“羊肉一定要炖的差不多好的时候,再撒上盐,这个很重要,千万不能炖的途中加入盐,那样肉会越炖越硬。”
“好厨子,一把盐!”他继续说道。
阿成与阿穆尔相视一笑,这几乎成了巴图的口头禅了。
巴图细心的加入盐,看来羊肉顿的差不多了,羊肉的鲜香气味,已经充盈了整个帐篷。
巴图拿出两个洋葱,切成丝倒入锅中一烫,说道:“这里没有别的佐料了,好在还有几个皮牙子,能解腻,能提香。”
寒冬雪夜,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浓香四溢,暖身又暖心,足以告慰冰冷受苦的身体。
阿成让巴图把锅端出去给别的侍从也喝一些羊肉汤,暖暖身子。
阿穆尔抢着赶紧给自己又添了一满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