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十方诸天多了一位天帝,这位天帝自封为领地为逍遥天,并命自己为倾月大帝,一时间倒是成了十方诸天的笑柄。
当然笑话归笑话,十方诸天的五方天帝,再三商议后,决定用封神大典昭告三神界,为这位倾月大帝选用宫赋(一方天帝的兵权象征),可惜这位倾月大帝始终不肯受封,也不肯露面。
这就令众神更是不满,说起这位倾月大帝,便有意指桑骂槐。
人界战事暂且休止,鬼王宫倾塌一事成为人界以讹传讹的故事,九州安定,楼兰如往日一般平静,只是在城墙上的丧幡依旧,他们为死去的公主一直缅怀。
紫妤近些时候,被发落到了凤凰山下,给鹤老当炼药的童子,说来她困于梵天许久,倒是需要些元气丹,恢复神元,只不过,哪怕每日忙碌着炼药,但她心中就越发空洞。
她现在觉得自己没心没肺,对于世间所有的前事往事都不记挂心上,每日越发难熬,神仙的日子不痛不痒,心情的起伏只在朝夕,日日夜夜各尽相同。
——
三神界
众仙各方聚集在神殿,五方天帝也难得聚首一堂。从上次神夺之战后,五方天帝少有一同露面。
在大殿上有各色仙女,翩翩起舞,也有好吃好的供奉在案桌上。独独没有等来该来的人,席间倒是昭祭司风尘仆仆从远方赶来,颔首在殿门外道:“倾月大帝到!”
一开始众仙听闻,还是各顾各的吃喝,可后来一道仙骨风影立于殿中,这才令众人哑然。
他面戴金冠面具,三千发丝垂落,只用白色的飘带缠绕,半束半散;一身白衣飘飘,肤色只能从手指间察觉到异样白皙。
除之外,他身上毫无别的特色,正是这种给人不鲜明的记忆点,才令人异常记忆深刻。
青帝见他第一眼,便有所察觉,记忆中总是有人与之吻合,但之前他也前去核实了,那个人早已不在了。
有一小仙,公然插了一句,“见天帝共主竟然不行礼,敢问是哪路不知名的小仙,岂敢这等放肆!”
这位小仙话音刚落,又有神仙出列附和。
白衣男子先是睨了一眼青帝,见青帝和其余的几位天帝都没有成见,他才笑了一声,“天帝同我,岂有跪拜之礼!我心倾月,只为九天揽月入怀,一生一世一双人逍遥自在天外天!”
他声音明媚,好似冬日暖阳,让三界有了阳光气息。
青帝听闻,忽然又有了几分顾及,在他眼中,面前这人,总是让他想起那日天道之下的御影,可从削骨的身形,和偏瘦的体态来看,他好像又与御影有着天壤之别,御影虽清瘦,但骨相中有神威,而眼前这人,显然是凡人之骨相,有些许修道的道骨仙风罢了!特别是这声音,更是能区分成两者。
但越是这样,青帝就越发觉得,有一种刻意的伪装,特别是这层面具下,那张神秘的脸,到底是谁!
“不知倾月大帝口中所说的‘月’可有明确的指示,若是在神界,本君倒是能为你观摩一二!”
很明显,青帝说这话是在有意试探,据青帝所知,上古时期,御影心仪之人便是叫月戎,后来被神界称为月神,这位月神除了有月之容貌,还拥有着无尽的神力,可惜死在了阳神的“灭世”神剑之下。
若不然,这御影也不会一直追到此处。这御影一生为月所困,眼下这倾月大帝怎么的也是脱不了跟月的关系,看来真的有些猫腻。
倾月一听,又连着笑了几声,他带着几分得意,说道:“本座正有此意,听闻帝君膝下有七个女儿,独独这七仙女紫妤,玩骜不驯,横着也是偏执,如今在凤凰山鹤老门下当炼药的童子,本座正有心娶她为侧妃,不知青帝是否成了这门婚事!”
青帝闻言,面色大变,立即反驳道:“不可,紫妤年纪尚小,若是大帝有心,便择娶其余六位仙娥即可!”
众仙一听,都开始嬉嬉笑笑,说起这位倾月大帝,都像是找到了乐子似的,毕竟天帝的身份中,五位天帝不容旁人质疑,而这位新晋升的倾月大帝就不同了,一成神便是要同青帝讨“夫人”,倒是成了神界更大的笑柄。
倾月也不管旁人怎么议论,他直言道:“其余的六位仙娥好是好,但是没有七公主有趣,若青帝肯,七位仙娥本座都收入后宫倒也无妨!”
也不怕众人如何看待,更不怕令青帝多难堪,昭祭司在一旁差点笑出了声,也没打算出来圆场。
若说一开始,青帝还有所怀疑,面前这人是御影,现在他怎么也不会将两人联系到一块,毕竟谁人不知御影对月神忠贞不二,是个情有独钟的情种,别说拿其余女子开玩笑,就是看一眼,就会有所忌惮,而眼前这位,可真是酒色相当,来者不拒!
本来青帝为紫妤看好的是中方黄帝家的銮昱公子,那位公子少时便有一身阳刚正气,而今更是仪表不凡,如今还继承了他父帝的战神之位;莫不然北方玄帝之子亦宬,虽不得玄郢器重,但温文尔雅,面如冠玉算的是风度翩翩一少年郎,可惜两位少年都未及舞勺之年,紫妤本是与他们同龄,可下凡历劫之时,便在人界成年了,归来已经年长了几岁。青帝仔细想来,倒是有些便宜了赤爻的女儿姬妍白月,听闻已经出落得水灵,在神界炙手可热!
倾月看着青帝一脸算计,磨蹭了半天,他这才又道:“青帝考虑得如何了,是七位仙娥还是一位、七位公主?!”
青帝也没怎么听个清楚,逮着最后几个字道:“那自然是七位公主!”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寒暄。青帝这才意识到,刚才倾月话中的算计。
“人界嫁娶讲求门当户对,天界本向自由,谈婚论嫁在于彼见,大帝若是有心,便去凤凰山下求娶紫妤便是,紫妤若是不愿,那本君也爱莫能助!”
青帝还算说了句公道话,倾月一听,这才拱手行礼。
倾月转身离开之际,又摆手道:“青帝往后可别后悔!”说即,便消失不见。
这下青帝当真有一刻,觉得倾月便是御影,在他脑海中两人无端重合。
一旁的赤爻,对着青帝小声询问道:“主君当真?!”
青帝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实际作答。
——
凤凰山
紫妤看着远方的山,痴痴望了好一阵子,风卷入她衣袖中,她有些立不稳风中。
“若十诸天不自由,那我就带你去寻一片天地!”本来空无一物的视线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紫妤瞅着这么贴切的距离,感觉到他温润如玉的指间,正不偏不倚赢握她的腰间。
紫妤一度失神;一身白色长袍加身,袂角用金卷边,紧窄的袖口系着祛。淡雅如雾的夜明珠散发的光里,微微沾湿的长发,紧贴着那细致如美瓷的肌肤,而略显得稚嫩的脸,美得让人窒息的眼眸和那优美如樱花的唇瓣,正是那沐浴的谪仙少年!不!更像是仙女的容颜!这神界外面的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
能够让她暂时放下游离姿态,打量起他容颜,倒是不枉费他这么把她放在心尖。
倾戎下意识看了紫妤一眼,便像是读懂了她的想法:“你觉得我很好看!?”
紫妤忽然被他识破,警觉性收回了视线,一脸不屑道:“好看!能比得过我?!”
倾戎为之一愣,虽说紫妤说的没错,但这样自夸的话语能从她嘴里蹦出来,倒也是少见。
在倾戎刻板的印象中,凡界历劫的紫妤,不论是以沐青娍的身份,还是苍梧月戎的身份,言语都十分恭敬,怎么一恢复神族身份,说话就坦率多了。
不过,正因如此,倾戎又多少有些惊喜,他的反手一扣,又凑近了彼此的距离,故作姿态“一本正经”打量着,这个自认为却又是事实美如“天仙”的女子。
紫妤见他笑容浅浅,像是在戏弄她一般。有些不悦收起了脚尖,谋划着一个翻身回旋踢。
这个“好主意”又被暴露在倾戎的意料之中。在紫妤的一连惯动作下,他都没有中途打破,只是收尾那一刻,紫妤冷色的面孔中含着一丝得逞的笑,倾戎就等她笑容还未驱散,便握住了她的脚踝。
紫妤毫无防备下,被倾戎横抱了起来。在贴近倾戎胸膛那一刻,紫妤吓得连忙伸开五指去挡,可倾戎低头噙着一脸坏笑,望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桃红的唇瓣,附耳在她跟前小声道:“别动!”此话一出,威慑力果然很足,紫妤竟然真听了他的话,保持了几秒的安分。
两人安全着地后,倾戎才将紫妤轻放地面,紫妤这才十分懊恼补充道:“色魔!”
倾戎一听突然冷漠下的脸,声音却不减宠溺:“未尝不可!”
紫妤倒吸一口凉气,仔细瞧了一番他,总觉得他身上有着些许熟悉,但又不敢贸然询问,索性一动不动望着他。
倾戎见她神色忽明忽暗,便朝着她靠近了些,“疑惑何事,不妨直说!”
嘁!这都能被看穿,莫非此人用了神识,紫妤努了努嘴,却始终没有吱声。
刚才倾戎还觉得她回到神界十分大胆来着,没想到一转眼她又这般谨慎恭敬。
僵持片刻,紫妤伸开手掌,以仰望的角度遮住了倾戎的半张脸,那一刻两人的沉寂,都怀揣了彼此的心意。
紫妤手掌正要收回,却被倾戎顺手一带,捂住了他的半张玉面。
松柔的声音,压低了哭腔,一声软弱无力的声音,无比娇柔:“师父!”叫出这一声师父,紫妤眼泪抵在胸口,一阵酸楚淋漓心头。
这一声师父,仿若隔世再次袭入耳畔,倾戎那双柔情涟漪的眸子,对着紫妤那双虔诚的美目,正要点头首肯,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蚀骨之痛,从倾戎肋骨下击中心怀,他强势镇压那股疼痛,目光徒然紧锁,一双清澈眸子泛着紫色凌光。
紫妤被倾戎突然变化的形态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时手足无措。
倾戎则是在脑海不停浮现,“地狱之火,蚀骨之痛;恶鬼相残,百万尸首;堕落沉沦,挣扎复起;日复一日,鬼王之王!”
“是我!”
这一声回答,紫妤有些寒颤,他这是承认了吗?紫妤不知为何,比起倾戎承认身份,她竟然更偏向于认错人。
在紫妤出神之际,倾戎已经迈出了几个流星大步,等紫妤跟上的时候,却见倾戎耳畔挑染的几缕银丝,将他显出少年老成的模样...是经历何种苦痛,令他体肤受到这样大的创伤!
“师父很累吗?”紫妤情不自禁问出这样的话,言语中的心疼显而易见。而倾戎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不作任何理会。
紫妤见他没有回答,便不再多言,说来奇怪,明明刚才是他一脸宠溺模样,怎么转眼就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只能他有调侃人的本事,就不允许别人做其他的,紫妤有些气闷,愣在原地,倾戎回头审视着她,“七公主不愿跟随本座?!”
他声音又变得低沉,磁性中带有些许冰冷,硬生生把话说得毫无温度可言,紫妤听清他对自己的称呼,越发觉得不该与他相认,善变又无情的师父,何曾将她当做徒弟来看...在人界的时候,她只见到了他戴着面具的模样,不曾知晓他真实的容颜。
以往总是好奇面具下,藏着怎样的容颜,可惜...好端端的一副容颜,偏偏有着古怪的脾气。
在紫妤满脑子各种排挤倾戎下,鹤老出现在了两人跟前,先是倾戎轻咳了一声,鹤老明白倾戎的示意后,转而对紫妤交代道:“这些上元丹你拿着,是老夫昔日欠下的!”
鹤老说着,将一个鹅黄的瓷瓶递给了紫妤。
上元丹乃神界上乘仙丹,此丹除了鹤老这里,别处很难集齐炼制的材料,如此稀缺之物,五方天帝都很难从鹤老这里讨上一二,为何鹤老会直接赠予自己。
她不过是被神族沦为弃神,又被流放过人界,与鹤老从未交集,单凭这些时日在凤凰山修炼,更是不足以让鹤老如此费心。
唯一的解释就是,鹤老认错人了。
何人与自己容貌如出一辙,又是何等身份,才能令鹤老拱手相赠上元丹,这个人是否与师父有关。
紫妤接过瓷瓶,稍作观望才道:“多谢老君!”
见两人飞出结界,鹤老才对着倾戎的背影道了句:“神主别来无恙,愿此去便能达成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