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方国,王宫。
倾戎一手拧住了独纣的脖子,正要发力的时候,被一道白虹划伤了手指。
青帝从半空中降落,指着倾戎狠狠道:“神族叛徒!”话说间,青帝反手又是一道白虹翻飞而过,倾戎这回推开身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躲开了。
随即,青帝徒手一抓,变换出了一把长剑,他握着剑柄比划了几招,一道道青色的剑气随着舞动四散开来,周围的草木都被他调遣,最后汇聚成了一股飞旋的瀑布,朝着倾戎滚滚砸来。
倾戎正以行气相抵,却毫无胜算,连着退后几步,一口鲜血抨击而出。
半空中青帝屹立着笔直的身躯,目光冷漠静静盯着退出几米之外的倾戎。
倾戎用用指腹轻佻一抹,嘴角的鲜血涂满了他的薄唇,一阵冷风袭走,卷起他月白的长袍,他随之冷哼一声:“一丘之貉!”
青帝倒是不怎么在意,倾戎对他如何评价,只不过是眼里容不下他罢了。毕竟按照辈分来算,倾戎是百年前先天神族的四御之一,能力不容小窥,只不过背叛了神族,所以不被神界接纳,而他身为天地共主,更不允许他这样的威胁存在。
“一决胜负!还是束手就擒,御影?!”青帝话说间,已经在周围施法,天地间充满了肃杀之意。
倾戎竖起了护法屏障,目光始终不离青帝。
一百年前神尊将他置于死地,而他转入了梵天,历经七层劫化身圣赫族世子,与“天行”梦魇中的月神转世阿月相遇,因对阿月之情困于心结,致使神元分离,幸得君禹在月圆之夜用化血阵相助,取倾戎一滴血封存,这才让御影神元合体。
经此大难,御影早已想摆脱神族的身份,更别提御影这个名字,在他听来是何等刺耳。
可惜在神族面前,百年前的旧事,如今被提及他还是被沦为“屠神罪人”,这点恐怕是历经几百年,几千年在神族也恒古不变。
既如此,何苦礼让!
倾戎结印在手,指腹化天地行气游走在周遭,一一击溃青帝的法阵,“青苍,你不是本君的对手,若想死本君成全你!”
倾戎话说间,徒手幻化出一把剑,朝着青帝刺去。青帝反手拔剑,平举挡在胸前,眼看倾戎那把无形的剑,就要将青帝手中的青花剑穿透,青帝下意识便伸出了手臂挡在胸前。可惜倾戎那一股向他刺来的力量,太过强劲,在青帝手刚抬起的时候,便已经刺破了那柄青花剑。
青帝快速提升内丹,强化体魄,奈何有一股后劲的力量,从他背后袭来,与倾戎所化的一炁剑抵消了伤害。
在天地间卷起千层波浪的同时,烽烟迷糊了所有人的视线。青帝看向了自己手心,那一道五色印记,转头看向身后,与他预测的没错,是——四方天君来了!
西方白帝拱手行礼先开口道:“主君受惊了!”青帝正要回话,却被北方玄帝抢了个先,“刚好罢了!”
这时,中方黄帝轻咳嗽一声,带着些鼻腔声:“险些来迟一步!”
本以为南方赤帝也要抢个先,没想到赤帝却并未做声,而是看向了散去迷雾下的倾戎,眼中生出了怜惜,不过只是短暂几秒,并未让其他天君发现。
东方青帝这才道:“诸君言重了,多谢前来相救!”
倾戎看着上方的五位神君,一时嗤笑,是他轻敌了,毕竟神族很擅长“以多欺少”,还常言那是匡扶正义,铲除叛徒的行为。
倾戎的神色焕发,出现了耀眼的光芒,那种光芒好似填充了他整个瞳孔,让那双原本就含着灵光的眸子,更加夺目星辰,不过只是短暂一现,他的瞳孔就被笼罩上了一层杀气。
如今的倾戎,不知为何身上有种按捺不住的躁动,这种烦躁让锋芒不外露的他,显得有些过于轻佻。
他右脚向后微微挪动,与左脚成八字形,他徒手比划了几下,手中便幻化出了无数的星光,眼看着那些星光飘散四周,在不经意间就已经成了锋利的刀剑,万箭齐发的瞬间他也腾升而起,迎风而出的道道寒光冷剑,比肉眼看见的距离还快直逼喉咙。
五君一开始还未做出反应,等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他们想要反抗已经来不及了,纷纷筑建屏障,将那些寒剑抵御在屏障之外。
神仙打架,往往不是如同凡人那般频繁过招,但他们一旦使出一招半式,便是很高的造诣所指。
倾戎见五君此时,一心只在防备,便乘胜追击,他化手中一炁为方镜,倒映出寒剑的影子,将万剑齐发变了招式,无数的万剑冲天飞起,笔直刺入,如地行迁与天同应,五君退无可退,只能防守不能攻破。
此时天地浩荡,霓虹剑气,仰萧不绝;时有刀刃凌空倒翻,擎天散落,虹剑乱入,万剑齐飞,剑威游刃...倾戎逆风而行,木立剑影之中。
他那一身君威,令五帝攻克两难。
独纣站在一旁看戏,见着刚才与他交手的人,以一打五竟有灭天的本事,不由得脊骨发凉,他心中暗道;好在刚才那人对他未动真格,不然他早已灰飞烟灭了。
不过强者,哪怕是单枪匹马,也令人闻风丧胆。
——
一片森然的景色,将半空中的六人笼罩,倾戎费尽所有的力气,终归是没有攻破五帝的防守,反而在这样的间隙期间,五帝有了反攻之势。
在倾戎强行撑到最强的时候,五帝集齐一心,引道之天行,降天劫之灾,万剑穿破屏障的同时,倾戎也被相反的方向推向了地形深渊。
王宫的上空出现了撕天之景,一道五色玄光从天空中破天而出,直降倾戎身躯。
玄光一出,倾戎更是如同地形一般撕裂,玉石俱焚。
那一刻,死一般寂静,谁也不知道王宫倾倒下的地皮深渊,埋葬了曾经这片大陆的第一位神主。
五帝朝着倾塌的王宫看去,他死了吗?这是每个看向深渊的人,都会发出的疑问。
白帝微微颔首,恭敬有礼道:“神族叛逆已灭,看来主君算得上贤君!”
白帝这话说来投机取巧,但却一点没错。御影是上古时期的神族叛徒,那时的神主灼日竟因私情,包庇了他。而今这十方诸天,青帝以身作则铲除以往神族的叛徒,算得上是十方诸的贤君。
青帝瞧了一眼鬼王宫,一片乌烟瘴气,早已看不出之前的华丽景象,便朝着四方神君吩咐道:“此处,还得劳烦诸君上心,派些有功德的神仙来此处化解!”
说完,青帝便离开了!留下的四方神君,彼此打了个寒暄,也都纷纷离去。
紫桑和筎厄本也是打得不分胜负,从王宫打到了地宫下,回回不见胜负。
偏巧刚才,地宫受外面交战的影响,地宫坍塌只剩下些断壁残垣,二人这才纷纷搭着环壁,拼命往地面上逃命。
等二人暂且脱离了危险后,又在摩拳擦掌比划起来。
这时,楼兰国君也带着三十万大军,从鬼方国的城墙外攻打到了王宫,独纣眼看着自己的王宫没了,这时还落得个被楼兰国君包围的下场,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恨,若说是单凭交手,他倒是能与帝羲打个平手,不过三十万大军既然已经破了虞城,那么证明王宫应该没有可调配的将领了,前些时日,他得安插在楼兰的暗线来报,已经找到了皇陵的线索,便命自己的暗卫十鬼,去了七鬼。而剩下的三鬼,红凝回了青丘重修法术,故伶在鬼狱森林布置防守,王宫内只剩下了筎厄,说起这个筎厄,独纣从开始和人交手,都没见着她出来帮衬一手,莫非她早已生了异心。
见到独纣那一刻,帝羲还带着一丝不甘心,他那双冰冷的眸子中,还透着些泪光,好像明明胜券在握,还十分感性一般,发出了灵魂的拷问;“月戎何错之有,鬼王竟然对她如此痛下杀手?!”
鬼王一时没听懂,凝视着帝羲并未作答。不过他的脑海中,却快速抓住了帝羲话中的重点,“月戎”这个名字,倒是有些抓他心思,毕竟那是第一眼便令人过目不忘的女子,哪怕他鬼王再不分样貌高低,也觉得那女子出现的地方,所有女子都黯然失色,或者说是令人屏退旁人,只见着她。
但楼兰国君口中的“痛下杀手”,鬼王倒是没弄个明白,此前楼兰公主在星宿宫住下,他也是费尽心思讨好,可楼兰公主宁愿孤芳自赏,也不愿旁人喜欢,再加上他的妹妹温狐从九州归来,所以他转移了中重心,把一切的关注都放在了温狐身上,等他再想起楼兰公主的时候,才听下属说起,楼兰公主已经回到了楼兰,为了表示对公主的诚意,他便也随她愿,想着等往后能和楼兰主君多走动,便能真的娶她做王后。
这些都是鬼王独纣,自己规划好的事情,可谁曾想,中间出了这么大个误会。
“苍梧君息怒,孤不算得什么明君,但也算不得什么昏君,楼兰公主应邀来虞城,是孤的安排。但若以公主性命,换取两国交战,那便是我身为鬼方国国君最不明智的做法,苍梧君可仔细想想,兴是你和孤都中了旁人奸计!”
很少听到鬼王,能十分理智说句公道话,至少在他的王宫内,他从不如此对旁人说话,先前他作为人质,在此处一年间,鬼王从未如此待见他,如今鬼王的态度,突然转向柔和,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玄机。
帝羲一时无法参透,也没想过,因为鬼王这样态度,他便要真的放他一马,他的女儿从一出生,便同他素未蒙面,如今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便是最后一眼。
成为背负着骂名的国君也好,这一次他就是要为月戎讨回一个公道。
帝羲眼神一冷,不管鬼王能用什么说法,他都坚定本心,今日他前来,没想过能活着回去,但鬼王独纣定是要给月戎陪葬,他才肯罢休:“月戎乃楼兰下一任主君,而你独纣也不过区区鬼王,君王的命既是平等,那便用你的命相抵!”
帝羲说完便从马背上取下角弓(复合弓),拉开角弓便对着独纣的眉心,没有丝毫的情面,独纣眼看着帝羲手中离玄的箭,眼前突然出现了小时候的场景,立即纵身一跃,嘴里满是不屑道:“冥顽不灵,找死!”
语毕,独纣伸手便握着一根血藤,朝着帝羲坐骑鞭笞而去,战马虽被赤血藤抽了一鞭子伤口,但却没有丢落下主人,而是吃痛仰天长啸了一番,嗷嗷抽搐了几下身躯,帝羲见状,用手轻轻拍了几下战马,便跳下鞍马,让那匹战马免于再伤。
说起来,独纣也是稍微留了些情面,按照他用血藤的习惯,是直接能抽中帝羲的。
但他没有,可在帝羲看来,独纣只是个伪君子,刚才还一口君子口吻,如今却换了模样。
独纣虽躲开了帝羲的箭,却没敌得过帝羲手下的万箭齐发。独纣四下看去皆持角弓,他先是中了几箭便跌倒地上,此时漫空飞逝的长箭,犹如先前倾戎与五帝之战那般气势庞大,独纣眼看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箭从空中落下,在地面叠满了几层箭,心中悲愤交加。
在叔父哪里听过,天弓族与鬼方族的百年之战,那时候他的父王鬼王“孤”,也是死于天弓族之箭,自那时起他便被叔父逼着,当箭靶子来练习,直到有一天他不再惧怕弓箭,可惜因小时候的阴影,他直到成年也未能摆脱。
从帝羲所带的将领士兵都能使用角弓的时候,独纣就知道,楼兰不过是天弓族的余孽,这点叔父虽没有告诉他,但他从以往的蛮荒大战中,早已知晓,天弓族挽弓射虹的本事。
他之前竟然错看了楼兰公主,说起来她也是余孽之首,若真是死了便告慰他在天之灵的父王,至于眼前这个楼兰国君,再不济也是要与他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