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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玉蟾卷·避是非凉薄人观中求安 抢发簪王谭小姐结缘 (2)

今日大早,谭府继室贞氏带着一双儿女前去若水观打平安醮。

如今事毕归家,轿子才进城门,小厮丫鬟们早已忙着点灯清扫。灵巧些的媳妇婆子知道贞氏最近胃口不佳,准备好些许开胃瓜果,又怕观中饭菜难咽,腹内尚空,便预备下许多小菜汤点。

这边门外管家林檐喊了一声:“太太回来了。”

众人便忙搁下手中的活计,赶出来迎接,体面地进前迎轿搀扶,末等的跪在内院恭候。

贞氏扶着莺儿的手下了轿,面色和润温柔,她不过三十岁,生得粉面含春,端方美貌。只见着一身深棕色云纹镶边落叶黄缎面圆领长衣,外套落叶黄折纸花刺绣垂珠立领云肩,下套白底靛青刺绣裙,头上簪着点翠凤穿牡丹纹头花,手上戴着对莹润艳绿高翠玉镯,中指上戴着金镶珍珠翡翠戒指,富而不俗,贵却不逾。

众仆妇随其按序鱼贯入府,贞氏面虽温柔,眼神却吝啬,目不斜视。那跪在二门内外的人,在贞氏面前,就像透明似的。

贞氏入屋换完衣裳,莺儿正伺候着净手漱口,瞥眼瞧见帘子处林妈妈进进退退了一会,心想平日里她素知贞氏的脾气,不会这会儿来回事,于是心下打量着约莫是要紧的事情,便开口问她:“你有什么事?”

林妈妈看见莺儿,半笑着进了屋子佯说道:“我只过来想给太太请安,偏巧看见太太正净手呢,便到门外候着。谁晓得姑娘眼尖,就看见我了。”说话间,用余光打量着贞氏,观其神态。

贞氏低头就着痰盂漱口,并不理她。

林妈妈顿了顿,复又开口向莺儿道:“只我进来时,恰好见着三姑娘和沈姨娘跪在外头,两人哭得个泪人似的。特来和太太说一声,免得待会儿太太出去,看见这光景倒是冲撞了。”

贞氏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抬头看着林妈妈微笑道:“你既见了她二人哭得梨花带雨,何不如叫些个丫头打几盆水去先让她娘俩洗脸,又何故杵在我这里。我看啊,倒是差你进来替她们求事,你不好推脱,只得进来,又不想开口,便胡说八道来蒙我。”说话间贞氏已起身,搀扶着小丫头去正屋,“莺儿不必跟着了,你且去看看临哥儿,今儿观里玩得欢,饭也没吃几口,回来多吃了又睡下,要生病的。”

莺儿应了声唉,对着林妈妈挤了个眼。

林妈妈无奈笑笑道:“只我们这太太,外头看着像尊佛似的,笑眯眯,温柔柔,一摸上去,尽是冰冰凉凉的。”

莺儿收拾着床铺回道:“您原是先太太带来的,自然怎么也比不得您家小姐了。您既说了是温柔柔,不是热柔柔,还指望摸上去是热得不成。况她本就是这样的人儿,别说是您老了,就是我们屋里的人,您见她几时正眼瞧过,都当我们不存在的,她也没有别的意思,您别放在心上。”

林妈妈笑着上前掐了掐莺儿的脸道:“到底是她要高看你几眼,便是你最招人喜欢的。”

贞氏到了正堂,丫头媳妇们正围着慎宓相劝,沈氏站在屋外的台阶上,捏着帕子悬住泪往屋内看,并不敢上前。

贞氏瞥见沈氏站在屋外,冲沈氏温柔轻笑,却不开口招呼她进来,只端坐在主座上。

众人见贞氏来了,连忙散开,留慎宓低声抽泣。

慎宓本就生得素雅清秀,这秋水瞳中含梨雨,眉间若蹙添风流。尤其那双细细弯弯的柳叶烟眉,最是忧郁迷人。

贞氏静望着慎宓半晌,开口道:“你们瞎站着做什么,见姑娘哭成这样,还不快去端盆水来伺候姑娘洗脸。”

丫鬟们便忙出去打水的打水,拿镜子的拿镜子,忙活起来。

贞氏接过来旺媳妇递过来的茶水,轻抿了两口,抬头见慎宓洗完了脸便搁下茶杯道:“你这么晚过来,又哭成这样,是为了什么事?且说出来,我为你作主。”

慎宓吞咽几次,忽而跪在贞氏跟前,双目盈泪却不说话。

贞氏唬了一跳,忙抓住她的手拉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你在家中这些年,只跪佛跪仙,连你父亲统共都没跪过几次,今儿跪在我面前叫人看了是什么回事。”

贞氏说着拉起慎宓让她坐在自个身边,只见慎宓又流下两行泪来,便柔声宽慰道,“可是为了周员外家的那档子事?若是为了这事,实不必如此哭。你父亲让你去他府上不过是想着让你见见世面,哪里有那些个污糟的事情,只不知哪些个别有用心的人说出那样恶毒的话来。”说着扫视了屋内的人一眼,众人诺诺。

贞氏见慎宓泪势稍收,轻拍她的手道:“你也是我房里养大的,若确有其事,我又怎可能依。只你父亲没存这样的心思,我想着咱们小门小户,难有这样的机会,恰巧有了,你就是去开开眼界也是好的,再不济出去玩玩吃点东西,愉快一些,对你身子也是有用。正因如此,我今个儿才安心带着你弟弟妹妹去打醮去。难不得以为,是丢下你不管了不成?你若是这样想我,那我可就白养你一场了。”

贞氏说着,见慎宓渐止住哭声,用手帕替她拭泪又道:“快别哭了。我养你几年,你这样哭,我都看着痛心,做亲娘的指不定像割了肉,你又让她怎么安生。”

贞氏说着只见窗外吵吵闹闹,便止住了声音。

春燕见贞氏止了话声,知是外头吵闹惹她不快,连忙打着帘子出去问话,这般回道:“是云二爷和姮姑娘从祠堂里回来了,跪了一天,腿也肿了,膝盖也磨破了,来旺正送药过去呢。”

贞氏听是云姮二人便不多言语。

谭姮是已故夫人留下的独女,若对她过于苛责,难免要被人说自己刻薄故人遗孀。再来,那云哥儿虽是府里姨娘所生,但谭乾长子玄风因双腿有疾无所靠顾,正妻又不善生育,贞氏入府前,只最疼爱这儿子,便将他记名作正室所出。再则,阮氏向来颇为谭乾喜爱,她自个高傲张扬,不便沾惹。由此便对云哥儿也不多管教责骂。

待窗外灯火散去,声音平息,贞氏复又对慎宓笑道:“你瞧,你那里是不是火坑还难说呢,他二人倒是先在祠堂跪出个坑来。”

此言一出,慎宓倒笑了。

贞氏见她笑了,从手腕处褪下一只镯子套给她,温柔道:“这是我做姑娘时,祖母送我的。翠色莹润,水头足,难得的好玉,如今,给你了。你也别哭了,且回去好生休息,周家的事情还两说呢。过几日,我叫云哥儿带你们姐妹出去逛逛,也散散心,可好?”

慎宓听了,用手帕擦拭泪水,轻轻点头,福礼跪辞了贞氏。

贞氏见慎宓离去,才又绕过屏风到主卧暖阁碧纱橱间去看看慎容和临风姐弟。

临风早已憨睡,白净小脸上粉嫩薄唇微微张开有些微鼾,日里在观中欢喜地跑来跑去想是累着了睡得格外香甜。

贞氏目光慈爱,含笑用手轻抚他微胖的小脸,转眼见着旁边躺着的慎归。

慎归不过八岁,却愁容满脸,眉头紧蹙,睡得极不安稳。

贞氏替她捏捏被角,轻叹一声。

“姐儿今日还是睡不好,方才喝了碗安神汤才睡着,却又迷迷糊糊絮语不断。”莺儿见贞氏面露忧色又小声道,“不过好在玄哥儿医术好,自从归姐儿从角楼掉下来,伤了脸颊,玄哥儿连忙差翠眉送了膏药过来,这几日消了不少没落疤痕。”

贞氏微微点头却忧色不减,自从上月慎归从角楼摔下后,便性情大变。她原是谭府小姐里头最爱笑的,时时挂着笑容在脸上,像是冬日里头的暖阳。只是糟了这大病后,再不爱理人也不爱说笑,只蹙眉发呆,夜不能寐日不能食。原本圆润可爱,不过几日便骤然瘦下,小脸上连点肉都不见。

虽然一家子大夫郎中,终究看不出什么来,她又年纪尚小,用方也不敢过激,只能温补,却是越补越差。后来家里老人提点说莫非被鬼祟勾魂,只是开坛招魂,滚面驱鬼都试了一遍全不中用。

直到上月初谭府谭乾大侄女慎桦出嫁,正有若水观道姑前来恭贺,一眼见了这小姐便道是她与府内人气相冲,本熬不过八岁的,如今是命数尽了,好在贞氏道心坚固,才续命了这几日。

贞氏一心向道,与观中来往甚密,初听此言,心下揣摩怕是被人听了风声故来她此处寻些秋风。

贞氏便又差人到隔壁州县找人算卦看相,说得与那道姑不差,才将信将疑,再问冲了谁,却道是府里原配夫人的遗孤二小姐谭姮。

贞氏思量,她本是继室,来府时,谭姮已经七岁,又养在祖母跟前,祖母去世时,她已经十三岁自有院子住。贞氏并未养过她,与她素不亲厚,若因丧母迎新之恨与慎归相冲也有道理。便听了那道姑谗言,取了谭姮生辰八字明着说是她已及笄替她寻好夫家,暗里则是拿到观中作法驱邪。

说来也奇,法事做了两三回,慎归夜里虽睡不踏实却也能眯上一二,白日里还能吃下些清粥小点,今日在观里还吃了两卷薄饼,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贞氏见此,更是对相冲之说,深信不疑。

正说着话,只见孙妈妈悠悠进来,手里拿着道符,见莺儿在侧轻轻一笑走到贞氏跟前福了一福:“今儿的符,已经拜过了。”说着便顺手贴到了床檐处,瞥眼见着临风也躺在床上,眼珠微转慢悠悠道,“说句该死的话,太太莫气,这些儿东西横竖都有压人的。临哥儿福厚气重,但毕竟年幼,太太还是暂送出去。云二爷那院子里,最是热闹气氛最好,况且两个兄弟住在一处也有手足情谊。”

贞氏轻轻拍抚着慎归,听了对孙妈妈的话脸上有些轻蔑,只淡笑道:“也晚了,你歇息去吧。”

贞氏心里早有计较,一来临哥儿在此处也是道姑所意,说他福泽深厚能散些给归姐儿。二来府里哪有托付的人,长辈均故,玄哥儿行动不便。云哥儿院里虽说热闹,但整日斗鸡遛鸟,贪玩淘气,院里都是画眉鹦鹉,斗鸡遛狗,全是好逸恶劳之气,怎能叫临哥儿与他多有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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