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鲜大排档门口，三个女子正在点着鲜活海鲜，查小斌魂不守舍，眼神痴呆呆的。
“那叫花小萌的是你喜欢的女人吧？”查苗芳看出了查小斌的心思。
“嗯！”查小斌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喜欢的光明正大，喜欢的彻彻底底，喜欢的愿意付出一切，可流水，只会葬情花。
“可她喜欢的根本不是你！”
查苗芳此言一出，查小斌心头一惊，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查苗芳。
“哎！我也是女人，我能一眼看出来的。她是做给那个叫唐骇的看的，她心里的人指定是他，不是你啊！再说了，刚走出他们的视线，花小萌就放开了你的胳膊，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不要怪我直言，你太容易上女人的道儿了，长痛不如短痛，下个狠心，放下她吧！”
查苗芳说着，查小斌表示说的在理，一个劲儿狠狠点着头，眼泪又止不住下来了。
“哎哟，我去，你个大男人，哎哟，我的妈呀！别他妈哭了！”查苗芳看见查小斌一个大男人落泪，心底都起鸡皮疙瘩了，忍不住呵斥起他来。
查小斌狠狠抹了眼泪，“随便点，今天请你们吃些好的，补补身子！”说罢，先进店找了个座儿，自顾先喝了一大杯扎啤，一饮而尽。
只见他坐在角落里，掏出手机。
手机已接通了半天，查小斌听着花花的声音，犹豫了半天。
“花花！”查小斌忍不住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怎么了？”
“花花，我有话想对你说。”
“嗯？说吧！”
“那个，花花，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答应我，不要再跟唐骇交往了？”
花花许久没有回应，两人隔着手机沉默着，花花突然开口，“我已经中了他的毒，只有他能解……”
花花还没说完，只听查小斌在电话里突然打断她，“花花，我，那个，我！你，你忘了他吧，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好吗？”
花花没有回应，停顿了半晌，隐约听到她强忍着情绪而发出的哽咽声，末了，吁出一口长气，“没有人可以揭去我心底的疤痕，如果我心底没彻底放下他就跟别人走到了一起，这对别人是不公平的。我已经尝过渣男带来的痛苦了，如果放下他，重新选，我是绝不可能再跟渣男交往的，对不起！对你的一切，都是假的，对不起，你忘了我吧！”
“没关系，”查小斌笑着轻轻说道，“没关系，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是认真的！”
查小斌缓缓放下了手机，不管对方还在说什么，他选择挂断了电话。
海鲜海鲜，果然鲜美。
“查小斌，来，我敬你一杯，敬你是真男人！”
“真男人？难道还有假的不成？”查小斌肆意大笑着，整杯整杯地喝，呛得他眼泪珠子直打滚，他往起一站，“难道有假的不成？我要证明下不？”说着做出解裤腰带的架势。
“证明！证明！证明！”三个人趁着酒劲，起哄着。
“流氓！”隔壁桌的客人被扰得不耐烦，骂了句，也只好换了一桌。
“花花！”查小斌心底突然浮现这个名儿，直打滚的泪珠儿滴了两滴下来，他突然坐了下去。
“切……”三个女人扫兴极了，相互碰了碰杯。
“那个！”查小斌突然打断她们，可话还没说出口，倒先打了几个连环嗝。
几人安静下来，望着东道主查小斌。
“那个，”查小斌指了指酒杯，“那个，你们不能喝酒！”说着要去抢她们的酒杯。
“为啥？”
“刚，刚，做完手术，不能喝，酒，酒的。”
“只喝一杯有什么关系的！”
“哎哎哎，我发现，查小斌真是个好男人，喝醉了还不忘关心别人。”
“对呀，太好了。”
“是的，太老实了。”
“不对，不对，他指定还没喝好，来，我来筛酒。”
查小斌已经脸色通红，手臂上红一块白一块，像五花肉似的。
“哎哎哎，我，我跟，你们说，花花，是，是个，好女孩！”
“是，是，我们知道，就她好，我们都是渣女，行了吧！”
“不，不，不，不是，”查小斌边打嗝边摆着手，“不是，她，就是好女孩！”
“查小斌，不是我打击你，这世上，没有好女孩咯！”
“胡说！怎么，没，没有？花，花花，就是！”
“好，好！你说是就是，行了吧！那你说说什么样的女孩才是好女孩？”
查小斌勉强睁开发红的眼珠望着查苗芳，定住了一下，突然，连环嗝直吹查苗芳，扎啤气混着难以描述的气味铺面而来。
查苗芳屏着气，连连摆手招风。
“花，花花，那样的女孩，就是，好，好女孩！”
“哈哈哈哈哈…….”三个女人没办法，拗不过他。
“那，”查小斌突然发问，“那，问妳们，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查，查小斌，这样的男人，就是，好，好男人！”三个女人故意学着查小斌的语气，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不，不对！”查小斌摆摆手，“我，不是，好男人！我，我要是，好，男人，那，那花花，为，为什么，不给，我，我机会？”
查小斌说罢，极其严肃地看着她们。
“查小斌！你是个好男人，但这跟那花花喜不喜欢你并不相干！”其中一名女子刘仪说着往查小斌酒杯里倒满了扎啤，“恋爱，就像这扎啤，喝起来为什么爽？”
大家都突然安静下来，听女子说道，“因为有汽！恋爱就是寡淡如水的生活中，添加了一些佐料，明知，这气会跑掉，哪怕喝下去也会嗝出来，但是，还会选择去喝扎啤，而不是寡淡的白开水，因为会好喝，会加速血液循环，会觉得心脏砰砰跳，像极了初恋时的紧张兴奋感。只有喝多了，尝够了，难受了，上头了，后悔了，才会暗自发誓，再也不喝酒了，可是，人呐，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犯贱，过不了几天，又会开喝，就如分手没几天，心底又要死要活，一不小心，又醉了，又伤了，又恨了！明明知道是抓不住吞不下的，还会去执迷不悟，在挣扎中，试图反复欺骗自己，这，就是恋爱！”
查苗芳和陈虹对刘仪此番话惊叹不已，不愧是重点大学毕业的。
“墨水味儿就是香，说到心坎里去了。”陈虹夸赞。
“别误会，这不是我深有体会，也是在书上看到的，觉得说的不赖，便记下来了。”刘仪一副忧怨相，却难掩她是个干练的女人。
“我明白了，你说，我是寡淡的水，没有气？”
“这个是学不了的，做你自己，迟早会遇见对的人，忘了花花吧！”刘仪劝道。
“不！不！她就是我的汽！”查小斌杠上了死理。
“可你不是她的汽！”查苗芳突然插嘴，朝他吼道。
瞬间，这一桌安静极了，大排档店的老板不耐烦极了，恨不得去撵这一桌客人，整个店里被他这一桌吵吵的，没一个客人再进店。
“同时情场沦落人，何必再互揭伤疤呢，来，喝酒！”刘仪打破这尴尬的静谧。
“哟，刘姐，你可不是沦落人呐，那天我可看见你父母抱着你生下的大胖小子了！你是幸福的女人，跟我们不一样！”
刘仪微低着头不作声，似有难言之隐。
“哎哎哎，我说姐妹们，我们可是事先说好的，今儿个，是来找好男人查小斌吃个饭的，怎么整得跟分手宴似的，来来来，姐妹们，大龙虾吃起来！”查苗芳见刘仪强忍着情绪，赶紧岔开话题。
“沦落人？呵呵呵，”查小斌反应迟钝半拍，突然苦笑起来，“你？你？还是你？我？是我？”查小斌手指指指点点，最后指着自己的鼻尖，“到底谁是情场沦落人？”
“我们都是！”三个女的被查小斌逗乐了，异口同声道。
“嗯？你们都是情场沦落人？好！那，说说都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情感坎坷？你，刘仪，说说，说说你的情史！”查小斌借着酒劲，一副命令的语气。
刘仪头微抬，看了查小斌一眼，“我，没有什么情史！”
“装！接着装！哪个年轻的时候没有几段风流史？啊？是不？老实交代！”查小斌说着，半只巴掌拍在桌沿上。
“别跟他一般见识，喝多了他！”查苗芳赶紧打圆场。
“要不，散了吧，也吃喝的差不多咯！”陈虹附和着。
“好，”刘仪突然开口，“我结过婚，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他，喝了点酒，执意要开车来接我下班，路上出车祸走了。”
查小斌刚送到嘴边的酒，瞬间凝住了，缓缓放下，陈虹和查苗芳惊诧地望着她。
刘仪猛地喝了一口酒，化出了两行泪，吁了一口气，“我父母劝我打掉孩子，我不同意，家里是待不下了，我辞了银行的工作，躲在了外面，这一躲，就是半年，直到快要生的时候，我才去联系父母。”刘仪说着抹了把眼泪，强忍着做出笑的样子，“这就是他们很生气对我不管不顾的原因。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刘仪捂着脸，不让别人看到她的哭泣。
“刘仪，不要伤心，你这么优秀，有能力，可以再试着找一个能够接受你爱你的男人！”陈虹安慰她。
刘仪只顾摇摇头，表示对未来没有一丝信心，看不到一点希望。
“刘仪！你看着我！”查苗芳强行掰开刘仪的双手，硬要她睁开眼看着自己的眼睛，“我，查苗芳，为了我男朋友，已经堕胎三次了，他说要考虑长远，现在要小孩会羁绊住他的发展的，我信了，我再怎么不忍心我都忍了，因为，我相信他，相信他口中承诺的未来！其实，我他妈的不过是自己再强行骗着自己，我不敢质问，不敢直面那事实，我他妈的一直还在忽悠着自己！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哈哈哈哈，可笑，可悲，可贱呐！哈哈哈哈……”
“查姐，你别说了，恋爱，确实让人着迷，难以自拔，它是一种艺术，艺术，都是骗人的假象，却美得让人不忍撕去它的伪装！只有被伤的体无完肤的时候，才会着急着归于现实，可现实，是那婚姻的坟墓，选择了现实，便选择了在不知不觉中蚕食光阴，皱了岁月，白尽乌发。我听了他的话，打了胎，他却人间消失了般，呵呵呵呵……我恨他，我更恨我自己！为了他，我竟如此作贱自己，哈哈哈哈…….最可悲的不是付出了真心，而是明明知道被骗后，却发现已收不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查小斌听着听着突然也苦笑起来，长叹一声，“走过情场的谓情所伤，寻不见情场的踏遍万水千山。这，情字，究竟，是仙？还是，魔？哈哈哈哈，恋爱？哈哈哈哈，得到的，伤得无眠，得不到的，思得辗转反侧。难怪，难怪她啊……”
查小斌说得尽兴，站起来手舞足蹈。
查小斌完全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结的账，是怎么出的门，好在三名女子都只喝了一小杯。
在她们轮换搀扶下，在那夜深却灯火依旧辉煌的街道上，响起了一个醉汉，肆意而又难听的哭唱，“我承认我自卑，我真的很怕黑，每当黑夜来临的时候，我总是很狼狈……一个人的房间，漆黑的夜晚，看着你的故事，和你的朋友圈，谁会喜欢孤单，是不想人看穿……孤独的人晚上，最怕有灯光……你流泪的眼眶，她走后的模样，深深刺痛的心，告诉自己要坚强……”
“花花，花花……”不知是潜意识里还是梦境里，查小斌喊了这个名字520次，才醒过酒来。
他吃力地睁开眼，有一种死后重生的感觉，酒劲过了，浑身很是舒畅。
揉揉眼，哦，原来是在自己出租房里，嗯？怎么回来的？唉，回来了就好，何必去纠结怎么回来的呢，反正是安全回来了就行，管他坐飞船回来的，还是爬回来的，没有区别。
此时的查小斌，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打算酝酿会儿再起床。
屋内轻微的抽泣声迅速惊动了查小斌的神经，再去细听，似是人声，查小斌猛地爬起身。
刘仪正一丝不挂蹲在墙角泪水直流，双手拿着块外衣遮着自己，显得很伤心很害怕。
查小斌吓得差点喊出来，赶紧爬下床，低头看看自己，怎么会这样？他慌乱的不知所措，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将刘仪的衣服扔给她，自己翻了半天却找不见自己的内裤，索性直接穿上牛仔裤。
两人微低着头，一人瑟缩在墙角，一人背靠墙壁，久久不言语，像两个犯了错的人正在接受罚站。
查小斌努力回忆着昨夜发生的事儿，刚到喝酒吹牛的画面，便突然断了信号，一片雪花出现在脑海屏幕上，跳过了漫长的雪花画面，便是刚刚醒过来发生的一切了。
查小斌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他急得满头冒汗，使劲拽着自己头发，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再去看那刘仪，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她没喝多，心底应该是清楚的。
“昨晚？”查小斌试图问她。
刘仪略显紧张，只顾微低着头流泪，没有吱声。
查小斌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啪！”查小斌狠狠给了自己巴掌，突然而又巨大的声响，惊得刘仪猛抬起头来。
两人相视，刘仪幽怨而又充满期盼的眼眸，水汪汪的，惹人怜惜。
查小斌低过头，事实基本在他心底认定下来了，他深深挣扎良久。
长吁一口气，抬起头，走近刘仪。
查小斌看着她的眼睛，温柔道，“放心，刘仪，我会对你负责的！”
等待一夜，只为了这一句，刘仪泪涌而出，投入查小斌怀里，死死搂住他的腰间。
“我还要去上班，等我下班再……”
查小斌还未说完，刘仪抢过话头，“好，我等你下班！”
刘仪松开手，查小斌匆匆洗漱完。
“等等！”
刘仪喊住正欲开门而出的查小斌，走近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不由分说，直接拉着他回到房间。
“喏！”刘仪在查小斌衣柜里费劲心思，搭配出了一套衣服，“来，穿这身。”
刘仪又拉着他照了照镜子，摇了摇头，“要穿系腰带的才行！头发也要好好梳一下才好！”
查小斌还在脑海里纠结挣扎着，面对刘仪的一番操作，他觉得挺好，但是还是难以接受，毕竟没有感情基础，而且他内心里还在想着那遥不可及的花花。
“好了！”刘仪大功告成，凑在查小斌肩膀边一同照着镜子，“你看，这样是不是干练多了？”
“嗯！这穿搭，看上去，确实清爽多了！谢，谢谢你！”查小斌仔细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这相貌衣着的改善，让他心情也好了很多。
“谢什么呢？以后我会一直这样的。嗯，你去上班吧。我也要出去一趟了。你喜欢吃什么菜？”
刘仪将两人的关系迅速引到了夫妻角色上来。
查小斌还没完全想明白，不喜欢这种稀里糊涂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不，不用了，我经常加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你，你自己，我，我先去上班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查小斌逃出出租屋，奔向车站，用头撞了撞矗立的站牌柱子，才确定，不是在做梦。
恰巧，公交车靠站停下。
查小斌刚上公交车，“哐当”一声，刚刚被查小斌那大头撞击的站牌，倒了！
一路上心事重重，看不见公交车上拥挤的人群，听不见窗外的鸣笛。
下公交的一瞬，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脑袋里一片混沌。
一位老大爷拿着两大包沉沉的东西，蹒跚地挪着步子，大概是去摆地摊的。
查小斌二话不说，本能地冲上前，喊住老大爷。
“老东西，大爷我帮你拿吧！”
我去，嚣张也就算了，还这么大声，路人投来不可思议的眼神。
老大爷惊愕的眼神看了眼查小斌，他没有计较，他也不敢惹事，被不懂事的年轻人欺负了，忍着点，受点委屈丢点老脸没关系，只要不影响摆地摊，不影响赚点小钱给刚出声的外孙子买点小玩具，一切，都可以选择忍让。
老大爷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艰难地挪着步子。
查小斌见大爷不情愿，也就作罢了。
他赶紧小跑进公司，今天，迟到的，还有花小萌。
准确来说，她不算迟到，因为，她一早就被喊道天台上去了。
觉得丢了颜面的唐骇气愤了一晚，被什么都没有还怪矬的屌丝狠狠将了一军，心底的感觉就像是在嘲笑他自己：你怎么连狗都不如？
于是，唐骇决定复仇。
天台上，风依旧吹得很狂。
“为什么还要纠缠我？”花小萌质问唐骇。
“你为什么要跟查小斌在一起？”
“这不关你的事！”
“你是存心恶心我？”
“随你怎么想，都与你无关！”花小萌说着转身欲离去。
“怎么会与我无关？”
花小萌诧异地转回身。
“怎么会与我无关，花花，你知道我心底有你的。”唐骇开始亮出杀手锏。
“笑话！那你为什么要提分手？”
“不是，不是你爸往死里逼的嘛！”
“好！”花小萌情绪上来，较起了劲，“好！姑且信你，你既然心里有我，怎么又跟别的女孩拉拉扯扯？你这叫心里有我？”
“你呢？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我的，可你呢？还不是跟查小斌拉拉扯扯的！”
“你，你混蛋！”
唐骇趁势一把搂住花小萌，轻声耳语，“是，我是混蛋，是一个把心交给你却收不回的混蛋，这个混蛋要纠缠你一辈子，直到你妥协了，把你的心交给他为止。”
花小萌试着反抗两下，推不开唐骇，渐渐地，变推斥为拥抱，突然哭泣着，“我不会再相信你，不会再相信你的！”
哭诉着，狠狠咬了唐骇胳膊一口。
唐骇轻抚着花花的头发，温柔道，“对不起，我又让你流泪了！对不起，我心底实在是恨。”
“恨？你恨我跟查小斌？你认为我和查小斌谈恋爱了？你眼瞎吗？”花花轻捶着唐骇。
“正因为我不瞎，所以才看见你们在一起！”唐骇搂着花花的腰间，深深看着花花的眼睛，痛苦的面容上竟然勉强溢出了几滴男儿泪。
“不，不是，”花花看着唐骇误会很深的样子，甚至因此伤心的落了几滴泪水，急得直跺小脚，“不是这样的，我，跟查小斌只是同事，关系挺好的，还不是为了气你嘛！真没有的，你，你不信我……”
“我信，我信！”花花解释一半，唐骇猛地死死抱紧花小萌，“我信你！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信！”
花花感动得泪水直流。
两人拥抱甚久，花花如痴如醉。
“花花！”唐骇终于开口了，“我要跟你在一起，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要撇清跟查小斌的关系。”
“我跟他本就没什么啊？要做那么撇清？”
“我知道没什么，但是别人不这么看，你的同事不这么看，知道你花小萌的人，不这么看。”
“唐骇，那你希望我怎样做才能解开心结？”
“我要你当着同事的面，承认是我的女友，承认那查小斌不过是一条听使唤的狗！”
花花靠在唐骇怀里，丝毫没有犹豫，“嗯！听你的，只要你对我一心一意，什么都听你的。唐骇，你会再让我因你而流泪吗？”
“怎么会？我唐骇纵使从这天台跳下去，粉身碎骨也不舍得你为我落泪，你每流一滴泪，我都要强忍着心底的不舍和痛苦。”
花小萌抬头深情地看着唐骇，开心地再扑靠进信誓旦旦的唐骇怀里。
“这里风大，你还要上班，我们走吧！”
唐骇送花花进了公司。
查小斌余光一惊，定睛去看，是花花，他心虚地赶紧低下头，只敢用余光瞟着。
唐骇牵着花花的手，当着众同事的面，两人高调宣布，邀请大家今晚嗨皮一下。
一片欢呼声顿起，淹没死沉沉的键盘敲击声。
唐骇在花花耳边悄悄嘱咐了一句才离开。
花花走近查小斌，查小斌故作投入的样子紧盯着电脑屏幕，一通乱码敲击。
花花顿觉有些愧疚，稍微犹豫了一下，像往常一样，尴尬地拍了下查小斌的肩膀。
查小斌昂起头，一双心虚不安的眼睛与一双深觉愧疚的眼神相汇。
“查小斌，今晚你一定要去哦，大家好不容易聚一餐的。”花花从未如此略带恳求的语气跟他说话。
查小斌愣了一下，他不太喜欢这种聚餐嗨歌之类的。不仅是因为喝酒不行，唱歌更是五音不全，号称老公鸭嗓。更多的，是因为他就是不喜欢这类应酬。
但他无法拒绝花花充满期待的目光，他盯了会儿屏幕，心中五味杂陈，她与他复合了，而自己，似乎稀里糊涂被找到归宿了。
一切纷杂的思绪在现实面前，似乎都已尘埃落定了，查小斌对着屏幕，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坐在办公桌前，他感觉眼前只有灰白二色，一切都是那么迷茫那么隐约，难道是酒劲儿还没过，码出来的代码又是那么缺乏逻辑性，查小斌有种晕乎乎的感觉，像中了毒似的。
一天就这样低效地度过了，临近下班时间，大家伙商量着蹭谁的车怎么去的问题。
“喂！”查小斌见是刘仪打来的电话，走到走廊上才接听。
“可要加班儿？我刚收拾好房间，买了点排骨，你喜欢吃红烧的还是糖醋的？”刘仪在电话那头温柔地问着。
“嗯？”查小斌犹豫了一下，后悔白天浑浑噩噩，连刘仪这么重要的事儿都没理清楚，今晚又该如何度过，他赶紧道，“哦，那个，不回去吃了，公司聚会！”
“公司聚会，一起来呗！”花花刚好走出来，凑近手机突然咋呼一句。
“哦，没事，是一个同事。”查小斌赶紧解释。
“哦，聚会啊，那你少喝些酒哦！”
“知道了。”
对话瞬间停止了，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似乎都在等着对方挂断。
“富豪大厦六楼KTV，一起来吧！”三两成群的同事过去一波就随口说上这么一句，毕竟必是他们请客，也只能这么客套一句。
查小斌吓得赶紧挂断了电话，生怕刘仪真的会过来。
查小斌惊魂未定地站在走廊尽头。
“查小斌！”花花格外关注他，“一起走吧！”
“不了，我刚刚约了……”
“约什么约！撒谎都不会！”花花直接拉着查小斌进了电梯。
“一起吧！”花花为查小斌打开唐骇的豪华轿车门。
唐骇冲查小斌友好地笑了笑，“上来吧，都是朋友，别墨迹了！”
查小斌如一个傻子般，坐在后排，看着眼前的唐骇不断逗得花花笑得直打嗝，完全无视了后排上还有一条“狗”的存在。
“诶，查小斌，”唐骇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查小斌，“你今儿个穿着打扮像那么回事，你早该注重这方面了，是哪个女朋友帮你的吧？这样的值得好好珍惜哦！”
唐骇似乎变了个人似的，竟然跟自己套近乎，查小斌“嗯”了一声。
“就是，这样的错过了，一辈子都会后悔的哦！遇到这样的好女孩，要回头是岸，千万不能再做渣男啦！”花花也蹭了一句，显得万分关心似的。
查小斌姑且听着，觉得可笑极了。真正的渣男正在开车，老天瞎了眼，让后排这条“狗”背了渣男的黑锅。
花花见查小斌一路不言语，扭过头去看他，查小斌瞬间侧过脸去，不与她对视。
花花意识到了什么，也不再言语，后半路过于安静，她才不自觉想起了昨天查小斌打自己电话所说的话，他如果是认真的，现在他的心情一定非常难受，何必非要拉他上车呢，花花有些懊悔。
查小斌心情极差，他后悔坐了这辆车，这氛围、这眼前的两人，他只感到头痛欲裂，感觉快要窒息了。
他可以闭着眼假装看不见，却无法堵住耳朵。
一程十五分钟，却像十五个小时一般漫长。
“五楼吃饭、六楼K歌！”同事们纷纷到场，唐骇高声引着大家上楼。
查小斌走到大厦入口外，问同事讨了一根烟，蹲一边吸了起来。
“查小斌学会了抽烟，有前途！有前途！我先进去咯！”两个同事过了烟瘾，迫不及待要去这富丽堂皇的大厦转悠一下。
唐骇与花花分工，他在五楼招呼客人，花花在一楼玻璃门外等着还未到的同事。
朝那大厦院门外望去，伸缩门外，一个背影蹲在那里，吸着苦涩的烟味儿，呛得眼睛通红。
“哎哎哎，干什么的？”保安过来撵着蹲门外吸烟的查小斌。
查小斌熄灭了烟，站起身来，很明显的驼背，径直朝里走去，并不理睬保安。
保安觉得丢了面子，又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查小斌，呵斥道，“吃饭？来骗吃的吧？走走走。”
保安继续撵着查小斌，惹得同事哈哈大笑。
查小斌远远看见同事们在看热闹，脸胀得通红，轻声道，“哦，那个，我是来K歌的？”
保安大笑，扬起声来，“来K歌？饭不吃K得动吗？走走走，在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干什么？”花花看了很久，忍了很久，还是冲了过来，“干什么？”
花花斥责的话，底气十足，保安瞅了眼花花，没再敢吱声。
“进去吧！”花花引着查小斌。
查小斌突然仰面朝天，连渣霸的名声都顶下来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人穷，连狗都会欺负你，这就是现实。
查小斌微微笑着，好好看了眼花花，装出一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也该是时候释怀了，各有各的选择，何必苦苦纠缠她呢，又拿什么资本来纠缠呢。
花花被查小斌这一眼看得有些奇怪，“干嘛？没见过美女啊！快去，就差你了！”
“祝福你啊！终于，有情人走到一起了。”
“查小斌，你不要这样讲，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我希望大家之间还是好朋友，好吗？”
查小斌苦涩一笑，“当然还是好朋友啦！不过，以后我不许你再嘲笑我！”
“我什么时候嘲笑你了？不存在的事儿？哼！你可冤枉死我了！”
“刚刚还挖苦我来的，说你配不上我，不是嘲笑我么？我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哦。”
两人又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
“干嘛！就差你两了！”唐骇跑过来，狠狠瞪视着花花。
花花紧张地赶紧搂过唐骇的胳膊，“走吧，不要让他们久等了。”
富豪大厦五楼是海鲜自助餐厅，按人头收费，2699元每人，高档酒水另算。
同事们开始还故作斯文，渐渐地，开始本性暴露，胡吃海喝起来，那大块的虾尾肉蘸着秘制的酱料，一口包，那滋味儿，日后回味起来都要流半碗口水。还有那面包蟹、梭子蟹、帝王蟹等等，全他娘的免费。
查小斌也渐渐想开了，也不故作勉强的样子惹得花花心里不舒服，他故意趁着花花挑选海鲜的时候，凑过去挑选一大盘给她看，让她知道自己吃得很嗨。
“谢谢唐总！”有个同事吃喝得太嗨，嚷嚷着要敬唐总一杯。
“敬酒就免了，大家吃好喝好，待会儿还有节目呢！”
“哇塞，谢谢唐总！”大家纷纷嚷嚷起来感谢唐总如此客气。
“不必客气！花小萌的朋友，就是我唐骇的朋友！只是，不能浪费哦，吃多少拿多少！”
“那自然，那是……”同事们表示同意，吃不完都对不起这个美味儿。
“嗷，嗷，嗷……呕…嗷……”
作呕的声音如此之大，惹得大家纷纷投来恶心的目光。
没看错，正是查小斌，他呕吐了一地。他不是喝多了，他是吃多了！
唐骇惊喜地站起来，喜出望外啊，他捂住口鼻，赶紧走近了去，大声宣告，“大家不要介意啊，是查小斌，查小斌他吃多了，吃吐了！”
服务员赶紧过来收拾，一脸鄙夷，嘟囔着，“我见过喝吐的，从没见过吃吐的。你还真是人才啊。”
唐骇见服务员态度差，大声骂道，“你这什么态度？人家查小斌只是没吃过海鲜嘛，这有什么？啊？这有什么呢，谁会拿半个月工资来吃一餐饭呢？啊？这也说明你们家海鲜好吃啊？对不？要不人家怎么会停不下来？”
“查小斌，不要吃了，下次想吃，跟我讲，我请你就是！”唐骇大声安慰着查小斌，突然又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看你这下搞的，大家都没了胃口，去你妈的！真扫兴！胆敢跟老子抢花花，去你妈的！”
查小斌抬起脸欲反抗，被唐骇一只手重重压在后背上，再四顾，嫌弃笑话的嘴脸散落各处。
唐骇站起身来，朝大家道，“没事没事，这也差不多了，我们干脆直接下一场吧！”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查小斌在洗手间洗了把脸，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趁着大家出门的时候赶紧走近楼梯。
“诶，诶！查小斌，你们快去扶查小斌，他好像喝多了，不能让他下楼，会摔的！”
唐骇眼尖，看见查小斌进了安全通道，赶紧唤了几个同事，将他簇拥着半推半扶着进了电梯。
最大的KTV包厢竟然能容纳三十人，还不显拥挤。
包厢里面卫生间什么的都有，还配有两名服务员时刻站在两边随时提供服务。
查小斌自己找了个角落，抱着半瓶啤酒，安静地坐着。
喊麦的喊麦，接续喝酒的喝酒，该睡的睡，该玩手机的玩手机……
“哇！……”突然听见一个女同事的尖叫声。
大家惊得纷纷看去，唐骇拎着一箱现金倒在地上，一小堆红通通的票子，一叠一叠的，初步估计大约20至30万。
“今天，最后一个节目，压轴戏！有奖竞答！”唐骇拿着话筒站到荧幕前，“每一个问题奖励十万！对，你没听错，是十万！”
一阵唏嘘欢呼沸腾又归于静谧，大家睁大着眼珠屏着呼吸听题。
“第一题：这个包间里，你们必须选择一个人去嫁，那么，请问，嫁给谁？”
“唐骇！唐骇！唐骇！……”
唐骇享受着这些女人撕心裂肺般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拿起两大叠钱肆意仍撒下去，像农村盖房散糖果一样热闹。
“好，时间不早了，今儿最后一题，第一个回答出来的，可以得到剩下俩这些钱！”
此话一处，场面瞬间归于安静，连喘息声都没有。
“请问，这包厢里，谁最他妈的矬？”
同事们兴奋纷纷站起身来，快速扫了眼其他同事们，目光却都在查小斌身上停留住了。
突然一片死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想回答又怕别人抢答，却又没人回答。
“嗯？这可是十万呐？一个名字几个字而已，就能拿十万块！一秒钟，赚一年的辛苦钱，大声喊出他的名字吧！”
“查小斌！查小斌！查小斌！……”
“我先说的，我先说的，我先说的，……”
一群女同事像饿狼扑食一样，争论着，渐渐演变成一窝蜂扑向地上的十万块，争抢起来。
唐骇看着眼前一幕，肆意地享受着，十万块被瓜抢一空。
“聪明！”唐骇鼓着掌起身，“聪明的女人们！”
说着，鄙夷地看着坐在一角的查小斌，嘴角不屑地一弯，侵略似的一笑。
“现在，我唐骇口袋里跟查小斌一样，空空如也。我从不仗势欺人，我知道，查小斌追求过花小萌，今天，就让花小萌做个最终选择，是我唐骇，还是他查小斌。”
花花惊讶地张大着嘴巴，走近唐骇拒绝着这个创意。
唐骇不依不饶，怒瞪着花花，“你在公司楼下，当着众人的面挽着他查小斌的胳膊，他日，叫我如何牵起你的手走在众人面前？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今天，你必须做出选择！”唐骇命令着。
同事们都不敢插嘴，看着眼前一幕。
花花毫不犹豫挽起唐骇的胳膊，向同事们解释道，“我和唐骇，一直都彼此相爱！”
“嗯？没有了？为什么那天会挽起查小斌的胳膊？”唐骇觉得不够痛快，继续逼问。
花花看了眼查小斌，缩在角落里的隐约身影。
她犹豫了，她说不出口，查小斌的真心话不自觉袭上心头，就算不喜欢他，也不应该如此伤害他。
她纠结着，查小斌喜欢自己，自己却不断让他受伤，既然接受不了他的爱，就让他彻底死心吧，这才是成全了他。
全场期待着花小萌的回答，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说点到为止的。
花小萌夺过唐骇手中的话筒，看着查小斌冷冷说道，“查小斌，其实，我花小萌心底，是很厌恶你的，你不过是我无聊时的玩偶罢了！”
说罢，花花眼睁睁望着查小斌，心头一阵刺痛，似乎感受到了他心底撕裂的痛。
一句话，透过悲歌的话筒，撕裂了多深的爱恋。曾，双手捧上我温热的心，任凭寒风凛冽，任凭你的随性妄为，收回时，已被你刺得面目全非。余生，如何再敢放开去爱，唯有，眼泪浸湿的枕头，陪伴余生的夜晚。
查小斌坐在角落里，同事们觉得过分了，却不好说什么，眼睁睁看着查小斌咧嘴笑着，笑着，湿了眼眶。
伴随着内心撕裂的声响，那一幕幕失了尊严、丢了颜面、不顾形象、执迷不悟的画面如珍藏的相片，被一张张撕碎。
看着查小斌傻傻笑着，花小萌狠下心，要断他的念想就要断彻底。
花花拿起话筒，冲查小斌狠狠补上一刀，“查小斌！你死皮赖脸追求我，不过是图我家有钱罢了！查小斌！你难道从不照镜子的吗？你配吗？你要我跟你后面吃什么？吃苦吗？像那些被你骗过的女人一样下场吗？渣男！！！”
“哈哈哈哈……”花花话音刚落，查小斌突然爆发出撕裂心肺的大笑声，只见他起身，从角落里挪着步子走来，走近花花。
唐骇眼尖，看见角落里查小斌落下的手机。
趁着查小斌站那傻笑，他走进角落里，手机正亮着屏，刚刚一条微信发来：我在富豪大厦门口等你！太晚了，你肯定喝酒了，我不放心你！
唐骇快速回复：608包厢，上来吧！
查小斌看着花花，又瞅了瞅同事们，笑累了，又开了瓶啤酒，咕咚咚一瓶吹，酒瓶随手摔落地上，破碎玻璃一地。
“太晚了，不行，都撤了吧？”
“是啊，太晚了！”
“我老婆指定还坐在沙发上等着我呢！”
“对，得赶紧撤了！”
“……”
同事们说着纷纷起身，将抢到的钱往口袋里压了压，又摸了摸还有点撑的肚子。
一窝蜂往包厢门口走去，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儿，愣在门口，朝里望着，正是刘仪。
同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太认得这是哪个同事家的老婆，竟然带着娃找上门来了。
许久，都没有人上前认亲。
她的眼神定向了喝得摇摇晃晃的查小斌。
查小斌也愣住了。
同事们望望该女子，又看看查小斌，你望望我我往往你，更是惊讶得纷纷往两边退了两步。
“进来吧！”唐骇小跑着殷勤上前，引她进来，“这宝宝真可爱，是谁家的呢？”
刘仪抱着婴儿，硬着头皮走近查小斌。
包厢内，只有婴儿的啼哭声，一声一声不断刺着这尴尬的氛围。
婴儿看见查小斌，顿时暂歇了哭声。
花花也惊呆了。
“小斌！你，你喝多了？”刘仪既紧张又怯懦，生怕眼前这个好男人会发飙。
“你？你怎么来这儿了？这？这孩子？”
“是你叫我上来的呀！”
查小斌顿时头痛欲裂，天旋地转般，来就来，还抱着娃儿来干嘛。
查小斌抱着欲裂的头，蹲在地上，汗如雨下。
大家都在猜测着，谁都不敢轻易说出口，心底纷纷惊叹，查小斌还真有能耐，藏得这么深。
唐骇憋着笑，不知道有没有憋出内伤来。
空气都惊呆了，凝固良久。
“那个，家乡的规矩，第一次见小孩，好兆头，讨个喜！”一同事情商较高，塞了两百块给刘仪，便匆匆出去了。
同事们见状，纷纷选择花钱了事，反正是刚刚捡来的钱。
有两百的，有四百的，大家争先塞红包，赶紧溜了出去。这次聚会，不仅吃得嗨，玩得嗨，还很刺激，大开眼界。
花花硬拉着那忍着不笑出声的唐骇出了包厢。
包厢里，刘仪抱着啼哭的娃儿，查小斌蹲在地上，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脑瓜子。
两名服务员眼神一对视，同时快步溜出去了，顺带给他们关上了包厢门。
“对，对不起，查小斌！我，不该抱着他上来的，可是，他在车里哭得厉害，我舍不得！”刘仪蹲下来，试着腾出一只手，试探着触摸查小斌抱在头上的手背。
一把被查小斌甩开了去。
“怎么会？在一起才一天，我就有娃了？不是要十个月的吗？你吃化肥催的吗？”查小斌红着眼怒问刘仪。
刘仪顿时抑制不住，哗啦两行泪流下，婴儿却停了哭声。
噗通，刘仪跪在查小斌跟前。
“对，对不起，查小斌，我，我们回家再说好吗？”
婴儿睁大着眼珠子望着查小斌，当着他的面，查小斌没办法冲刘仪吼叫。
他气冲冲摔门而出。
刘仪缓缓起身，习惯性地检查下包厢内的物品，查小斌的手机落在了沙发上，并无其他东西。
查小斌问陌生人讨了一支烟，对着满天星光，吧嗒一口，星光如同烟头，一闪。
“查小斌，你他妈的就是个傻子！傻子！傻子！……”
富豪大厦入口外，查小斌如同醉鬼般，骂骂咧咧，指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哭骂道。
突然，又放声大笑起来。
路人都绕的远远的。
“傻子！傻子！傻子！……”他不时突然爆发几句，似乎跟那影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很是厌恶它，没看一眼都会爆骂几句。
他边骂边笑边流泪，脑海里，心底，那撕碎的一幕幕“照片”再也无法拼接，那些奢求如同富豪大厦般既现实，却又遥不可及，就让它们永远埋葬在身后金碧辉煌的大厦里吧。
“嘀嘀……”刘仪开车追上来，靠边停下，她下车用跪下的身体拦住了查小斌。
车子里的婴儿还在啼哭不止，路人纷纷驻足投来关切的目光和指指点点。更有甚至，直接骂道：渣男！
“查小斌，对不起，先回家，好吗？你可以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你不要喝了酒在马路上乱走好不好？求你了！我求你了！”刘仪死死抱住查小斌的大腿。
查小斌将叼在嘴角的烟头朝天吐掉，也不知落到了哪里。
查小斌哭着问刘仪，“我这么矬，也没什么能力，家境又差，年纪轻轻就职业病缠身，你为什么要选中我？我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为了嘲笑我吗？是因为我好骗？啊？说啊？你说啊！”查小斌说着说着，突然冲刘仪大吼起来。
两个路人见势赶紧靠近了过来，查小斌一旦动手打女人，他们一定会冲上去踹翻查小斌的。
“不，不是，”刘仪满脸泪水，仰面望着查小斌，使劲摇着头，“不是，不是，是我亏欠你！是我配不上你！我会用一生来弥补你的，我们回家说好吗？先回家，好吗？”
查小斌低头看着刘仪祈求的模样，哀求的眼神，那正被撕碎的最后一幕“照片”：他，查小斌在天台上，近乎哀求着她给自己一个机会。随着刘仪的哀求、执着，它近乎燃烧般，在脑海里，在心头上，一阵心酸，一阵心痛，之后，便是一地灰烬，风一吹，只剩眼前的刘仪，映入脑海和心头。
查小斌能够深深体会她现在内心里的感觉。
一阵凉风吹过，他醒酒过半，异常清醒。
查小斌缓缓俯下身子，抱起刘仪，“对不起，回家，回去后，再说吧！”
刘仪开心地眼泪流得更凶，她抹了抹眼泪，深深看着查小斌，她确信自己没看错人。这事，对他确实不公平，她早已在心底暗暗发誓，会用一生对他好，来弥补自己对他的亏欠。
查小斌一坐上车，婴儿立马停了哭声。
“宝宝真乖，知道叔叔来了，立马就不哭了！”刘仪缓缓启动车子。
查小斌望着远处的红绿灯，突然开口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嗯，我就叫他宝宝，还没取名，还没上户口。”
“他，父亲呢？”红灯路口，查小斌缓缓问出口。
刘仪心头一惊，扭过头看着查小斌，查小斌眼神紧盯眼前的红灯，“他，走了！”
“去哪儿了？你应该找他回来负责任！”
“去天堂了！”
查小斌扭过脸，看着刘仪，沉默片刻，红灯已变绿灯，车子再次缓缓启动。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事，对不起。”
“没事。”刘仪泪水遮住了视线，靠边停了车，“我应该主动告诉你的，应该是我对不起！”
“他，是怎么走的？”
“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他喝了点酒，开车去接我下班，出了车祸。”
“那，他父母呢？”
“他父母本就不同意我们结婚，结婚后，又遭遇这样的事，他们对我恨之入骨，他们搬去海南投靠他们的大儿子去了。”
“所以，你辞了工作，专门带娃？”
“嗯！”刘仪抹了把眼泪，“我父亲糖尿病严重，为了贴补家用，现在一把年纪，天天出来摆摊。母亲腰椎间盘严重突出，早就行动不便，每天大多时间都是躺着的。”
“咦，咦……”婴儿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听懂了大人们的谈话似的。
查小斌终于明白过来了，“所以，你急需找一个男人，帮你度过眼前的难关？”
刘仪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那？那晚？我们？”
“是的，是我骗你的，什么也没发生。”
查小斌并不赶到欣喜，反倒更觉悲哀。
“为什么选择我？你应该找一个有钱的主才是？我一无所有，我什么也给不了你的！”
“不！”刘仪转过脸，认真地看着查小斌，“钱，很多男人都能给，但是，陪伴，责任，只有你，查小斌能给，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相信你。”
“呵呵，”查小斌笑了笑，“难道你没听说，我是个渣男？”
“听说了，名声响当当。可我不这么看，自那天在医院遇到你的好心，再到查苗芳说着关于你的事，最后看到你对花小萌的痴情，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男人！”
查小斌苦笑着，两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无法答应她，成为一个丈夫的同时，成为一名父亲，他做不到，他压根就没这个思想准备，太突兀了，这对他极不公平。
“查小斌，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刘仪最终选择了坦白，并选择了独自面对艰难的现实，“我先送你回家吧，如果，你想好了，愿意接纳我，我会一直在等你。这几天，我欺骗了你，对不起！”
“没有，你本可以继续欺骗下去的，却还是选择了对我坦诚，谢谢你，你是个好女人。对不起，我，一时还接受不了，对不起！”
刘仪笑着抹去了眼泪，车子再次启动，她开得很慢，似乎前方平坦的大道，对于她来说，异常坎坷。
她多么希望，在到达查小斌出租屋之前，他能突然接纳了自己，但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到了。”刘仪提醒查小斌，并将那所谓的初次见孩子的红包喜钱，拾掇好塞进了查小斌衣服口袋里。
查小斌没有下车的意思，他掏出钱，理顺了，放进了副驾驶的储物柜里。
三个人静静坐在车子里，她舍不得催他，他害怕这样突然下车会有一天会后悔。
查小斌思忖半天，“你一个人带着他，没法工作，父母也接济不了你，不如，将车卖给我！我刚好需要一辆车。但是，我只能先付一半的钱给你，剩下的，我按月付给你。”
这话等于是拒绝了接纳她母子两，但是愿意帮助她们。
刘仪已深感知足了，“谢谢你！查小斌！谢谢你，失去了他，遇见了你，我会坚持下去的，谢谢你！”
查小斌将卡里的余额大头转给了刘仪，只剩下零头度过这个月的开销。
压根没谈总价，每月月付多少，便匆匆下了车。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婴儿顿时扯着嗓子啼哭起来，刘仪颤抖着吁出一口气，流不尽的泪水再次袭面而来。
查小斌头也不回，生怕一时心软做出了后悔终生的决定，他狠着心跑进单元楼里。
车子过了好久，才缓缓发动起来，查小斌站在楼道的暗处，等车子走远了，他才拖着步子上楼。
这一天，像经历了半生，他一倒床，并呼噜了起来，也不知做了什么梦，也许是睡沉了流了一滩口水，枕头湿漉漉的。
一看时间，又要迟到了的节奏。
查小斌赶紧起床，想被一块大石头压了一晚似的，又像是刚刚做了大手术，感觉异常的累。
他赶紧冲了个澡，走出洗澡间，才意识到，家里干净简洁，衣物和臭袜子，都被洗得干干净净。
80块钱买的布艺拼接衣柜里，自己的衣服被分类叠得整整齐齐。
洗完澡，穿上淡淡香味的干净衣服，舒服极了。
她是个好女人，查小斌心里念叨着，只可惜……
他匆匆开门而出，外面的门把手上，挂着一把车钥匙。
查小斌愣了一下，赶紧关门拿上车钥匙奔跑到楼下，她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她是否满怀期待的在门口停留过。
查小斌四处张望，不见她的身影，只有一辆普通的家用小轿车停在他昨晚下车的地方。
自动挡的车，确实好开，对于理科男来说，上手特快，凭此手艺，查小斌准时到了公司。
写字楼好高，天空湛蓝，白云稀疏几朵，空气很好，一片明亮透彻，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雨洗练过一般。
“一切都结束了，”查小斌终于放下沉重的心，顿感轻松，信心与憧憬充斥心头，他在心底嘟囔着，“一切将重新开始，加油，查小斌！一定要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