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顿时急转直下,那女人哭着喊着要唐建国替自己做主。
然后,唐建国真的就照着那女人的指使踹了林乔一脚。
而且还是下了十成十的力气。
林乔被踹得坐倒在地上,愣了足足五分多钟,感觉那一脚所带来的疼甚至超过了生林立时的阵痛。其实,那个时候,疼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心。
原来,在心底深处她还一直把唐建国当成自己的爸爸,所以才会下意识地以为唐建国即使再生气,也不会真的打她。
可是显然她错了。
所以在五分钟之后,她站了起来。
然后笑了,她就那么笑着对唐建国说到:“唐建国,你给我记清楚了,从今天起,我林乔对你,生不养、死不葬!”
说完,她满意地看着那个被她称为唐建国的男人瞬间黑青的脸色,以及额头那突然就蹦起来的青筋,笑着离开了那个家。
在回去的路上,她碰到了唐泽。
后来,唐泽给了她一张二十万的卡,说是自己的零花钱。
再后来她听唐静说,那二十万其实是唐泽偷偷从家里拿的,为此还被唐建国和唐太太狠狠地捧了一顿。不过她并不关心这个,钱的问题得到解决就行。
其实对于唐泽,林乔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她恨他,恨他和他的那个妈一起夺走了她的爸爸,可她又不能恨他,因为他自始至终不曾伤害过她,不但不曾伤害过,相反的还总是站在她的这一边。
小的时候,他总是象一条小狗一样跟在唐静的屁股后面追着林乔叫姐姐,长大后,他又试图成为她的保护神,每当她有什么事情时,他总要插那么一脚,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要陪着她哀声叹气一番。
所以林乔觉得她不恨唐泽,只是也爱不起来。
比如说今天,当她故意用那二十万造成唐建国夫妇之间的矛盾时,她就没想过唐泽会是什么反应,他会不会难过。
只是当她现在想到唐泽时,鼻子有一点泛酸。
他肯定很伤心的吧?
林乔记得他伤心的时候,总是什么话都不说,闷闷地坐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瞪着一个地方,好象那里写着什么他想知道的答案一般。这一点跟林乔是那么的相象,林乔总是能从这些行为上感受到他们体内流动着的相同的血脉。
“别难过,从现在起,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来欺负你!”
蓦然回首,郭宜品站在斑澜的光影中,明明是一身普通的休闲衣服,却被他穿得有型有款。此时,他的眉尖微蹙,眸中是一派温柔神色。
林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眸子里平静无波,可偏偏就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相信我!”郭宜品强调到,那一派温柔的神色中平添了几许肯定与自信,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没来由地让人信服,让人想要去追随他并信任他。
可是一个曾经负心过的人又如何能取得她的信任呢。或者,他这是在可怜自己么?还是在发扬他所谓的英雄主义?呵呵,真是可笑啊,他凭什么来说对自己说保护?难道他不知道对自己伤害最多的那个人恰恰是这个站在自己眼前对自己说着保护的他吗?
无视掉他伸来的橄榄枝,林乔转身向前,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不在乎,也就不会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自己,是吧?
“林乔……”郭宜品的声音里有浓得化不开的疼惜还有……气恼。这个林乔,怎么又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呢。
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停下来的时候,林乔停了下来,并站定回头。
然而还没等郭宜品脸上浮现出笑容,她愤怒地声音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郭宜品郭大总裁,拜托,请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有家庭有孩子,有自己的生活。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如果你真的还念旧情的话,求求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吧。就象当年那年,一去无踪,好不好?”
说完,林乔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她是真的不愿再跟郭宜品面对了。真的不愿意再看到他深情款款的恶心嘴脸了。
当年,他那么决绝地选择了离开,那么,就永远的离开,不是也很好吗?何苦再回来打扰她呢?
何况她都已经决定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她都已经说服自己去相亲了,她都已经开始相信她总会找到一个愿意跟她白首偕老,不会随便一句话都不说便消失的男人了。
所以他现在在想些什么,跟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五年了,不管生活得是好是坏,大家也都一天不少地熬了过来。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又何必再重新回去到五年前呢?又何必非要揪着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一直舔一直舔呢?
有病啊?
自己找虐呢?
不觉得恶心啊?
忽然有一句话就那么自自然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既然当初选择离开,那么就永远都别再回来!
是的,这就是林乔现在对郭宜品的感觉。
记得最初,她确实是渴望他能找来的,希望他能回头的。然而随着时间的延续,她对他的感情也被岁月磨砺得日渐模糊,终于不再有最初那份急切与渴望。
如今走在在微微料峭的春日寒风中,林乔对于当年的自己无疑是鄙视的:不就是一个男人么?至于伤心伤肺到那种程度吗?
可话虽如此,冷笑还在脸上挂着,心却渐渐沉重起来。当年的情景又一次清晰地呈现出来。
她记得多清楚啊。虽然时隔五年,可是当他的前女友安然理所当然、盛气凌人地对她说:“你离开他吧,我都怀了孩子了……”
林乔不得不承认,她被打击到了,因为她立时便想到几天前他还在跟她温存。
当她问及他前女友安然时,他还斩钉截铁地告诉她:“那都已经是过去了。”说完,他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林乔,我不会对你隐瞒我的过去,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会遇到你!”
当时她被这句话感动了。
小猫一样蜷进他的怀里,吻他凸起的喉结。然后看着他慢慢的动情……
这记忆如此鲜明,可怎么一晃眼就有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了呢?
她的目光扫过安然尚未鼓起的腹部。
“刚知道的,四十多天了!”
四十多天?那时候正是她与郭宜品最为亲密的时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时安然好象刚从国外回来。
所以她毫无疑问地被打击到了,可是她仍然选择傻傻地相信他,所以她也学着安然的样子,盛气凌人的回复:“我只相信郭宜品说的。”
鬼才知道当时她的心里到底有多么的恐惧害怕,她怕那个女人说的那些是真的,如果是的话,她该怎么办?
不行,她想她必须找到郭宜品,问个清楚。
从校园打车赶到郭宜品的公司,那时候他的公司一点都不大,只两间办公室,四五个员工而已。哪儿象现在,几乎占了整整一层的写字楼。
林乔赶到的时候,郭宜品不在,他的同事说他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匆匆就出去了。
女人?女人?第六感告诉她,那个女人便是郭宜品的那位前女友安然。
立刻去拨他的电话,她想她必须做点什么把他拉回来,绝对不能什么都不做,任他被另一个女人抢走。
可那电话却死活也打不通。
当时的她肯定象个疯狂的斗士,所以一直作为郭宜品好朋友的刘孜墨才会担心劝她要不要先回去,还说等郭宜品回来,一定转告他等等,可是她却固执地要等下去,她想说不定郭宜品很快就能回来。
然而,一直从上午等到晚上,他都没有回来,而且他的电话也始终是无法接通。
心里的某根弦就那么绷到了极致。
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心闷得想要停止跳动。
然而既使是这样,她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所有的猜测都是假的,希望郭宜品有着万不得已的理所当然的理由。
可她最终还是没等到郭宜品回来。眼看着天色渐晚,她终于失望地起身,离开。
就这么失魂落魄地回到学校,一进校门便被室友陈晓琳给拉住了,她急急地说:“林乔,你妈妈病了,医院把电话打到了宿舍,你快点回去回电话啊。”
晴天霹雳吧?不,不是的,那时候,她根本已经没有了过多的精力去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她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你是林素馨的女儿吗?你妈妈病得很严重,也许需要做手术,你抓紧时间回来。”
直到这时,林乔才恍惚反应过来,头一下子就懵了,哆嗦着问:“什么时候手术?”
“如果各项指征都正常的话,应该是在后天。不过,我们需要先征得家属的同意,具体时间还有待商榷。”
后天,后天。她飞快地算着时间,现在去买车票,明天就可以到家的。
一刻不停地赶到车站,在买车票的时候,她忽然想到她还没有问郭宜品,就算她要走,也得向郭宜品说一声,要不,他会担心的。
就这么犹豫了一下,她把车票买到了次日中午。这样,她能赶在后天上午到家。应该不会耽误妈妈做手术。
鬼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要改车票,为什么不当场就坐上车离开。以至于让她有机会在回去的公交车上,看到郭宜品和安然在一家咖啡店的橱窗前面拥抱。
她看到安然柔弱地靠在郭宜品的肩头,郭宜品的手圈着她的腰身,深情款款。
橱窗里的灯光温柔地撒在他们的身上,男的俊朗女的柔美,多么相配的一对。
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在这一刻砰然而断,耳朵里是铮铮的回声,象邪恶女巫的笑声一般。
震惊吧?是的,当然是震惊的,震惊到心如死灰。即使在得知妈妈要做手术的时候,她也没有这种心如死灰般的感觉。
下车,就近在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他。
隔了许久,他才接通了电话。听声音,是在洗手间接听的。是害怕她知道安然在他身边吗?为什么要害怕呢?如果心中没有隔阂的话。
他问道:“林乔,怎么了?”声音同往日一样熟悉而且正常。
“宜品,我不舒服。”
他的语气有些紧张,他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心里难受,想你了,你来接我好不好?”
他一口答应:“你在哪里?”
“在学校门口的那间饮料店里。”
他说:“好的,林乔,你就在那里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接着,那边挂断了电话。在嘟嘟嘟嘟的声响中,林乔轻声道:宜品,只要你来了,我就什么都不计较。
她说的是真的。那时候,她已经全心全意地爱上了这个男人,所以即使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只要他的心还在,林乔都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重新坐上公交车,来到学校门口的饮料店前面,坐下来,开始了她生平最漫长的一次等待。
可是,一直等一直等,郭宜品始终没有来。
林乔看着街上的路灯次弟亮起,饮料店打佯,他还是没有来。
明明是夏天,可为什么会有刺骨的寒风,冷得她只想把自己整个儿缩起来。时间,慢慢地流逝着,像一根刺进她肉体的针,永不止息地搅动。
终于期待变成了失望,钝钝的痛在身体里漫延。
那一次,郭宜品没有来,而且,再也没有来。
天由墨黑渐渐变成深蓝,最终,天际出现了一缕暗红。
天亮了,她要去车站了。
到宿舍拿东西的时候,陈晓琳问她:“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对呀,怎么还在这里呢?妈妈不是最亲的人么?为什么不快点儿回去看她。说不定在她等待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妈妈也象她一样在等着她出现呢。泪水磅礴而下。
一边流泪,一边把东西胡乱往箱子里塞。
“你,怎么了?”陈晓琳迟疑地问。
她的心忽然重重一跳,抽风般地对陈晓琳说到:“如果郭宜品来找我,你告诉他我在火车站等他,只要他赶在火车开动之前能到,我就什么都不计较。”
陈晓琳茫然地点了点头。
车站里,嘈杂,喧闹。
她站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直直盯着侯车厅的入口。直到两只眼睛都瞪出了眼泪,也没看到郭宜品的身影。
大喇叭已经在催促着旅客进站了,随着人流往检票口走时,她的眼睛还留在入口处。
直到火车开动,离开了车站,离开了市区,然后彻底地离开了这座城市,她也没有再看到郭宜品。
时光如梭,五年,很快就过去了。就在她以为郭宜品这三个字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的时候,他出现了,还带着一副深情款款、痴情种子般的表情。
凭什么?
凭什么你说离开便离开,你说回来我就要接着让你爱?
郭宜品,你以为我林乔离开了你,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吗?那你就错了,我不但会活下去,还会活得很好。
我会找到属于我的另一半,他愿意跟我平平静静,幸幸福福的白头到老,他不会一声不吭离我而去,不会丢下我五年,不管不问,更不会厚颜无耻地一边跟别的女人打情骂俏一边对我说爱说离不开。
想明白之后,林乔感觉全身上下都是轻松的。
到家,把学生电脑交给林立,林立拿在手里,反反复复摆弄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到:“妈妈,今天叶子老师哭了。”
“哦?为什么?”林乔和唐静立刻把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因为她回答不出我的问题。”
“你,什么问题?”林乔脑警铃大作,第六感告诉她,林立的问题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