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战友的脚受了伤,他伤的很重,我能看见伤口里的骨头。他疼得坐在泥地里,喊着某人的名字。我跑过去问他:“需要帮忙吗?”
他用衣服捂住自己的伤口,表情痛苦的说:“嗯,帮我叫医疗兵!”
我说:“我可以帮你,我背你到帐篷里去吧!”
我听见他说了一声:“谢谢!”
我背着他走到医疗帐篷里,我用消炎药帮他清理伤口,他疼的大叫起来。我停顿片刻,然后轻轻的用纱棉擦着伤口。最后,我帮他敷上止血药,在用纱布裹住他的伤口。
我记得他的名字,他叫关吉,是北京人。只是他的容貌,我现在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到了深夜,我们班的士兵被连长换了下来,其他连的战士顶了上去。我们呆在帐篷里,稍事休息。
我看见张涛冷的发颤,我问他:“张涛,你冷吗?”
他说:“不会,我感觉很好!休息一下,半小时后我们该上了!”他穿着湿衣服,躺在床上抽烟。他的身体在颤抖,是高烧的前兆。
胡雨柏和丁尚明坐在床边休息,他们身上沾的都是湿泥土。我看见程亮,他的脚边有一潭血水!我问他:“程亮,你的脚在流血?”
他提起右脚的裤子,然后看见一道长长的伤口。他说:“操,什么时候划伤的?”
肖杰在一旁穿救生衣,他问:“你不疼吗?”
程亮摇着头,他说:“没感觉啊!”
我开始治疗程亮的伤,我告诫他说:“看样子你不能在出去了,这伤口应该缝几针。我帮你止住血,送你去医疗兵那里!”
程亮感动涕零,他说:“嗯,谢谢你,阿林,有时间我会请你喝酒的!”
我起身看着他,我说:“回去在说吧。”
等我帮他包好伤口,我让肖杰帮我背他过去。我还要去看其他战友的情况,因为长时间淋雨身体会很容易出现异常。我问他们:“胡雨柏和丁尚明呢?”
徐腾靠微弱的灯光在信封上写字,他头也不回的说:“他们去江堤背沙袋了,难道你没注意吗?”
我焦急的看着他,我说:“你们为什么不拦住他?”
他说:“我也要上去了,呆在这里我不踏实!”徐腾起身,他的手里拿着一封信。他说:“我亲眼看见战友离去,很无奈。阿林,如果我被水冲走了,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还有就是,把床上的那个盒子交给罗芹!”
我说:“你怎么会被水冲走呢?你那么幸运,以前楼塌下来都没压到你,台风那么大都没把你吹走!”
徐腾淡定的说:“我是为自己做好牺牲的准备。如果我没事,信就别寄出去了。”
我拿起信封了几眼,上面写着罗芹的地址和她的名字。我问他:“这是给罗芹的?为什么不给你老爸老妈写一封?”
“你真的以为我会被水冲走吗?就算我真的被洪水冲走也会有人告诉我的父母,可是罗芹不会知道。不跟你说了,我该走了!”
“徐腾,我们可以拥抱一下吗?”
徐腾对我微笑,他说:“等我回来跟你抱个够。”然后徐腾走出了帐篷,李宁坤跟了上去。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看着他们消失在大雨倾盆的黑夜中。
我走到一张柜子前,拿起徐腾留下的信件,然后把它放到盒子里,用徐腾的枕头遮起来。
帐篷里只剩下我和张涛。我看着他苍白的脸,但是现在只能把他送到医务室!
在医疗帐篷里,医生在治疗程亮的伤口。肖杰坐在椅子上,他抽着烟,表情忧郁,像是在思考。
我把张涛放在一张空床上,然后对医疗兵说:“他生病了,现在交给你照顾吧!”
医疗兵说:“先坐下,让我看看!”
我走到他身边,呼喊他的名字。“肖杰?”
他问我:“休息好了吗?”我点着头,然后他说:“走吧!”
我们跑到决口的大堤上,许多战士在扛沙袋。他们扛不动就背,背不动就用拖。
我在他们当中看见了胡雨柏,我走过去问他:“你看见徐腾了吗?”
“没有,你去决口下面看看!”
我说:“嗯,你注意安全!”
我忽然听见肖杰的声音,他在跟连长说话。他说:“连长,为什么没人来支援我们?”
连长说:“我已经联系了司令部,有几千官兵在赶来的路上!我们只要撑过今晚,明天这里的任务就好办多了。”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在这样下去,整个九江城都会被淹没!”
“我知道,可是我们人手不够。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肖杰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