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没有环境供他继续探究,简单地进一步了解过炼尸术后,他已经理解了为什么炼尸诞生的时候实力极为微弱,灵魂种子太微弱了,就好像一个幼儿开大车,能开动大车已经是天赋异禀,开不动才是正常。
心满意足地看着“哈里”的重生,林棣还有余力,转头看拉尔夫。
“你还活着呢!”
炮制完哈里,林棣正想对拉尔夫再来一次,突然发现拉尔夫居然还有气!这是何等强大的生命力,又是何等强大的求生欲望!
惊异之后,他不由自主地严肃了起来,他一直认为巫师或许可以乱杀人,但他们必须承认,杀的都是和他一样的人。
一个人离开了人类就不再是人。
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巫师,又何尝不是巫师之路上的微小草芥。
在林棣看来,巫师和菩萨一样,就是一条好狗,人本身才是根本,在巫师世界之前,巫师不过是众多职业者名称之一,现在巫师是一种身份,未来巫师也依旧只会是一种标签。
明悟如清泉,时时在澄澈着林棣。
巫师是条好狗。
没错!
没有心障,没有陷入心迷,林棣很自然地检查了一番拉尔夫的状况,看到拉尔夫虽然只有眼珠子还能略微转动,眼皮偶尔有些颤动,但一口气始终不断,确实还活着。
林棣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会炼尸不假,但他绝对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在研究炼尸,以拉尔夫当前的有限视线,只可能认为他是在炮制炼尸,这样一来,就省得他犯难。
毕竟,林棣不是嗜杀暴虐的性格,否则前世身为社区无敌,也不会心下自嘲好狗护三邻。现在,让他对一个绝对没有反抗力的人下手,他内心是拒绝的。
既然他研究炼尸的秘密也没有泄露,他也就放下了对拉尔夫的杀念。至于灵魂震爆,甚至拉尔夫所看到的一切关于林棣的信息,只要他通过魂血试炼,他这些信息是不可能再藏得住的,而且,也并非什么真正秘密,心法、用法、旁门之法、灵魂之法都是怀特家族人精挑细选过的。
拉尔夫是他的敌人不假,但是,和他一样,拉尔夫也是在争夺那大道之路的一线机会,既然只是一线机会,那么,如果站在巫师之路的终点来看,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是一线机会,是平等的,这和前世的死亡平等有些相似,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平等。
林棣看着拉尔夫,意外地对死亡平等和白骨观有了更深了解。
意识到相比拉尔夫,自己已经是强者,林棣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强者有更多选择,怜悯弱者,宽恕敌人,本质还是强者专注于大路,不愿意再为旁枝末节费心,真有需要的时候,一扫而空也很容易。”
“不知不觉,我这应该是有些武道素养了。怪不得我前世苦修武者素养,仍旧难以蜕变升华成武道,本质是因为我从未站到更高的位置上,形似而神不似。”
思绪几经起伏,林棣还是决定听从内心的第一感觉:不杀。
农夫与蛇也好,妇人之仁也罢。
但是。
不杀,不代表出手相救,这一点林棣拿得清楚,任其自生自灭,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和宽恕。
于是,林棣走得很干脆。
在走过黑衣炼尸残躯的时候,林棣下意识地用天赋再窥视了一次,果然,虽然只剩下半截炼尸,但那种灵性复生的现象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相比新的炼尸哈里,这具黑衣炼尸成长起来的可能性低了太多,毕竟这是一个完全不适合炼尸自行成长的沼泽。
衣袖一摆,一阵劲风刮过,黑衣炼尸被吹落水中,或许,葬身鱼腹才是它最好的结局。
生死轮转,五谷轮回,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真正超脱。
生死看淡,立志在争才是林棣的人生态度。
魂试秘境确实神奇,林棣精神力恢复很快,不仅完全没有在外界一天只能修炼一次法力的疲惫感,就连精神力震爆带来的灵魂虚弱伤势,林棣都能清晰感觉到伤势正在渐渐痊愈。
就在林棣感觉肚子饿,准备吃鱼的时候,正要动手抓鱼,手上动作突然一顿,他想起他不久前才把黑衣炼尸给送下水。
鱼吃人,人吃鱼。
生命的循环何其神奇诡异。
忽然福至心灵,一个异样的,大胆的念头升起:“其实救人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能熬过来!”
念起,一发不可收拾。
心跳猛然加剧,步子越走越快,林棣很快就回到拉尔夫面前,发现这家伙确实还没死。
眼中精光暴涨,林棣一字一字地,郑重道:
“拉尔夫,我知道你还剩一口气,现在有一个你可能活命的办法,可能有效,也可能没效,但你只需要听好,或许你的生机就在里面……”
是的,林棣准备以法印的方式,传授给拉尔夫再次改版的白骨观!
虽说是准备硬来,但林棣还是先等了一等拉尔夫的动静,以确定他刚才说的消息已经准确传达到位,同时他也借着这点时间,再次捋清了最新灵感的来龙去脉。
《白骨观》的核心要义是以己为神,林棣在前世已经按部就班地修持白骨观二十年,清心冷静是最大的功效。但是环境不合适,缺少信徒的现实,未能让林棣这份修持功业出现质变的具现,始终没有在脑海中观想出来任何生动形象。
在巫师世界借尸还魂成功,有一半是因为林棣本身的主观能动,另外一半功劳是属于小白,它的及时出现,造就了林棣继续存活的可能。
小白的出现,也是林棣自己的造化。
以己为神,变成以念为神。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林棣在赌,结果是他赌赢了,成就了微末的白骨神和强大的信徒,也因此获得了小白的一些神异本事。
小白的出现,巫师世界的神奇,平行世界的存在,对此,林棣不可能以一句既来之则安之来欺骗自己直接接受现实。
他是一个骑士,吃不下嗟来之食!换句话说:如果我已经不再是我,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好在林棣找到了的立身之本:明悟。
虽有波折,但对明悟的再次坚定,解决了他对自身和世界的互相认知问题,也初步解决了根基被毁的问题,更让他从苟延残喘走上了对巫师之路的探索。
这些思绪一一罗列起来,林棣始终把位置摆得很清楚,菩萨、巫师都是好狗,小白也是,只有“我”是本。
炼尸术,法印,白骨观,小白等等这些都是末,都是小狗,把它们都联系起来,灵感就出来了:这一次,找回拉尔夫说事,林棣就是想尝试以类似法印传输的方式,传授白骨观!
拉尔夫还没死,没法用天赋,但是借鉴炼尸术结印、传印、印灭的过程,林棣认为应该是可行的。
作为试验对象,拉尔夫求生欲望这么强,肯定会放开灵魂,印灭就不再是问题,只要拉尔夫主动接受,可以认为是法印融合。
结印也不是问题。白骨观是一篇观想神明的修神之法,虽然林棣不能把白骨观直接变成一种白骨术,但是,小白的存在,其本身,何尝不是一种法印类似的存在呢?而且,绝对比法印更生动形象,只要传递过去,就是白骨观,这样一来,就等于有了法印,自然无需再结。
林棣是这么理解的:活化尸体法印本身是人类的超凡先驱者对天地造化的一种理解,有偷天换日之功;小白本身是白骨神,起源必然也是先驱者对天地造化的一种理解,点燃了人格变成神格的野望。
法印和小白,姑且不论两者之间谁高谁低,都是人类自强不息的造化,不论是对天地造化的窃取还是模仿,都是人类先辈筚路蓝缕的功果。
如此一来,回归到灵魂层面,小白不就是类似法印的存在,甚至是可以施展法印的存在么?
林棣要尝试的,便是把小白的具象以传印的方式,传递给拉尔夫,甚至无需考虑以己为神,以念为神的问题,小白的具象就是天然的一篇再改版白骨观,无需再观想,只要拉尔夫敞开心怀接受!
这其中有风险,也有成功的可能,但拉尔夫没得选,他必须冒这个风险。
林棣之所以能获得这个灵感,并认为有成功的可能,就是他把人和天地理解为互相连通的小千世界和大千世界这一前提,已经得到了证明,比如法力的凝聚,斗气幻形。
斗气幻形其实是以心意具现烙印于天地灵气中,活化尸体是以法印凝成灵魂种子烙印于尸体死寂识海中等等。
换个角度,如果把空旷和死寂视为弱者,斗气幻形和法印的成功都是建立在以强凌弱的基础上。正好,林棣的灵魂现状相比于拉尔夫,也是一样。
层层叠叠,念念相连,林棣终于把万千念头、诸般思绪揉成一股绳。
这时,拉尔夫的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
林棣当即念头通达,开始行动。
一念起,诡异现。
霎时间,白练横空,死海无波,苍茫寂静的识海之上,不言不语,不升不堕的小白顿时开眼,浑身精光闪现,白骨中的一缕青色纤毫具现,再不复温润如玉的小儿模样。
一念生,清幽,冷寂中,又一个小白出现在识海中,甫一生成,颤颤巍巍,踉踉跄跄。
林棣莫名其妙的心知:这是因为以念为神的小白太微弱的缘故,新生的小白,其实是小白的分身,而不是他本身的念头凝出,也就说小白是唯一的!作为神和信徒一体的他,不可能再凝出新的小白。
林棣回想了一遍白骨观,新生的小白当即灵动了许多,似乎瞬间熟悉了这识海世界,正是时候!
一指按在拉尔夫眉心,只见它一个纵身,就此了无痕迹,小白本体又闭上了眼睛。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只看造化。
这还是传印么?明明是在传递神明分身,林棣默默地取名为神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