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对于王零这种时不时念诗的行为,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句诗确实很应景,灵鹫寺周边的桃树之上也只是花苞,似乎此时刚刚入春。
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五台山好几天了,不得不说,相对于天河山,五台山的景色要好上许多,而且值得去逛的地方也有不少,在逛完了几乎所有的景点后,他们一行才正式踏进了大孚灵鹫寺。
“公子大才!”方丈双手合十,微微欠身道。
王零还礼,只是还抱着孩子,不能做的很具礼节:“我带家眷而来,终是打扰方丈清净了!”
“无妨,只是希望侍卫莫要携兵器同行便可!”方丈看着雷恩怀抱的长剑说。
“放心!他不会出手!”王零将怀中的小露换种方式抱着,她已经有些犯困。
方丈带头离开:“那便随我来!”
“中午要管饭,我家里人可是很想尝试一下你们的素斋!”王零笑道。
“那是自然!”方丈应下。
论道并不是王零想象中唐僧给那些僧众讲法的那样,而是就和当初张燕在此地时一般,和方丈两人相对而坐。而此时的屋内,卫觊一人坐在王零身后,是刘公交代要记录王零言行的,方丈身后就只有一个少年小和尚,吃惊地看着年纪相差如此之大的两个人,竟然行的是同辈礼,当然那完全是因为王零不懂。
“这天,似乎短时间不会变了!”方丈首先说。
“天?”王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阳光明媚,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这个时间上山。
“我曾闻张角所言!”他提示了一句。
王零这才反应过来,苍天还是黄天,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到底能看到多少?”
“自然没有公子看的远!”
“愿闻其详!”
“我们只是循着这世间的脉络,窥视一丝命运罢了!”
王零本来还想听他们说些什么,这句话不免让他有些失望:“这不应该是你一个佛教信徒该说的话!”
“公子是否想过为何你会在此?”
“受张师之恩,降生于此!”王零简单地回答,尽量避免去说一些让其他人难懂的事。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公子是否想过,是此世需要你而已!”
“你也读《孟子》?”王零巧妙地绕过这个话题。
“贫僧在出家之前,也曾举孝廉入仕,这些经典自然还是读过的!”
王零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觉得佛的典籍和这些儒家典籍相比,孰优孰劣?”
方丈并没有被王零绕进去:“各有千秋!贫僧出家非是弃儒从佛,只为心安而已!”
“心安?”王零并没有笑,“这又谈何容易?”
“公子此后又当如何做?”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问我这个问题?”王零一本正经地问,但是这更像是在问自己,关于未来的走势他一直还未想清楚,“我本来也就是被大势驱赶着,随波逐流的人,自然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公子口是心非了!公子心中之志不逊于众诸侯,只是太过被凡事所扰!”
王零扶额叹道:“你想多了!”
对于接下来方丈的问题,王零也只是不断地含糊其辞,因为很多都没什么营养,而且和这些唯心主义者的谈话,让他感觉很累。这次论道他以为是什么唯心对唯物的传教,会探讨一下到底是风动幡动还是心动。
但是最后完全像是托孤,方丈突然的大拜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伸手去扶时,脉象和方丈的脸色却是让他悚然一惊。
“方丈,您的身体……”王零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咳~咳~”方丈象征性地咳了两声,“果然瞒不过你。只是在贫僧弥留之际,是否能听到公子的实话呢?”
王零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这具身体确实就如朽木一般,方丈伸手拒绝了王零的诊治,知道他的意思后,王零叹道:“想听哪些?”
“随意讲些吧!”
王零扭头看向卫觊,他默默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且让智真留下吧!”方丈将那个小和尚往前推了推,小和尚连忙施礼。
“也好!只是他在,我说的便要少一些了!”
“无妨!我也听不了多久!”说完后,方丈便开始闭目。
王零默默地讲,从世间万物讲到神鬼巫术,偶尔讲些唯物的观点,有时候会讲些记忆中的唯心思想,整个房间一片祥和,只有王零平静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
有时候,那个智真小和尚想要反驳什么,但下一刻他就默默地念叨着几句词。王零的注意力从来不在他的身上,方丈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这是他第二次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死去,只是方丈的身上感觉更显得肃穆一点。
王零的声音在恰当的时候停止了,此时早已过了午时,王零的喉咙有些干哑,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讲这么多话,但却是他第一次要控制情绪讲这么多。
“咚!咚!咚!”智真和尚朝着方丈的遗体磕了三个响头。
走出大殿,其实外面已经站了很多人,除了一方较为和谐的是王零的家人以外,其他都是僧众,大部分都是熟面孔,各院的住持皆在其中,还包括那个智远和尚。他们在看到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便知道,然后齐刷刷地跪倒。
王零识趣地离开那里,径直走向家属的位置。
本来正在看卫觊所记录的刘公将那些纸张重新整理好才问:“发生了什么?”
“方丈,圆寂了!”王零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此话说完,就连刘筠也不再嬉笑了,她在唐雨的示意下,将孩子放到地上,让她们跑到王零身边。王零蹲下,伸手抱住孩子,眼泪一瞬间奔涌而出。
他和方丈其实也就两面之缘,刨去占了八成以上的诘问,其余时间多是在此殿中发生,一人讲,一人听,似乎那时候做到了真正的理解,似乎两人会成为不错的忘年交。
他控制不住情绪更多的是触景生情,他最讨厌那种无能为力地看着别人死去。
临走之前,智真和尚大拜:“师父曾言,若是能使君少些算计,多些仁爱,那便是大恩德!”
王零默默应下。
文殊院住持,也就是不久后的方丈说:“君家中之人皆吃过素斋了!至于君则不必,清心寡欲并非有益于君!”
“受教!”王零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