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零用手指在茶碗里蘸了蘸，然后站起在桌子上画出一个简略的地图，指着上面的几个点说道：“这是邺城，这是邯郸，这是我们，那么东武阳在哪儿？”
麴义看了看，把茶碗放在了一个地方，邺城恰好处在天河山和东武阳之间。
王零做着习惯的动作，单手撑在桌上，手指不断地捻着还不太长的胡子：“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是距离太远，不值得冒险。”
其实麴义在王零画出那地图的一刻就已经默认了拒绝的答案，但是真正听到也是有点失望。
“有机会的，”赵大此时插嘴道，“袁绍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想让臧洪投降。而且北面告急，袁绍抽调了一部分兵马去北边，所以现在围困东武阳的人马只有不足两万。”
“我们有多少人？”王零紧接着问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自嘲。
赵大沉默了半晌，低声回了一句：“一万。”
“一万，哪有一万！我此次回来带回来的七八百人还在休沐，上次因我冒然出击而导致的伤员足有上千，更别说那些战死的兄弟了！”王零的声音带着遗憾和愤怒，还有一丝不甘。
刘言锡安抚了一下王零：“确实有一万，在飞燕军和民众的配合下，我们对北边军队的改编重组已经完成了，他们如今正分成几个部分在山里训练。”
“身体检查做完了吗？那些身体有痼疾的士卒有没有勒令退伍？那些老兵油子呢？我才出去一年，就算按军事训练的时间来算，确实有上万人完成训练，那些是能拿出去打的吗？队长以上的知识普及完成了吗？会看地图吗？”王零说的略有些急躁咳了几声。
赵大张了张嘴，这次没再反驳什么。
王零喝了几口水，然后继续对着赵大厉声道：“我就特别烦你们这些靠义气行事的人。好好想想其他部分，若是有生力量在冀州被打没了，下次袁绍过来我们拿什么抵挡？”
“还有你，”王零转头对着麴义说，“救一个人并不难，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根本不让你救？你就算救了臧洪又怎样，若是士兵百姓发现臧洪已经背离他们而去，那他的名声是不是毁了，在这个把名声看的比命都重要的时代，你这样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要救只能让袁绍放弃围城！”王零看了看他们越来越低的头，补充了一句。
所有人都被王零这句话吸引了，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他。
刘公听到这句话，就笑了起来，他知道王零松口了，拍了拍麴义的肩膀，他小声地说：“小婿答应了！”
“最好的手段是围魏救赵！”王零说道。
“邺城？”赵大疑问道。
“不，邺城离我们不远，邯郸邺城一线自千年开始一直布有重兵，我们一旦出山，面对的就是两面夹攻。我的目标是，”王零说着指向东北方，“代郡！”
这个名字一出，最先明白过来的还是刘言锡，他一副果然所料的样子，他看到王零的默许，才开口讲到：“要说代郡，还要先讲雁门郡，若是张燕在此，他应该比我更熟悉那里。根据我们的人探测，雁门郡北部与云中郡一线几乎全部沦为鲜卑人之地，而西部则紧邻着南单于庭，也就是南匈奴所在地。雁门太守王泽，字季道，擅经术，大量流民前往依附，倒也保一地太平。这三方和张燕的关系都不错，之间多有贸易往来。而雁门郡入代郡必然经过一地，那里现在有我们的驻军，本来是一寨名曰瓶形寨，子馀将其更名为瓶形关，那是我们建的第三座关卡！”
赵大点了点头：“我就刚从那边回来！”
“有两种手段，我想听你们建议，”王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话说了出来，“最为简便快捷的手段便是乱其农耕，不仅是幽州代郡，还有冀州中山，常山，广平诸地皆可如此……”
“不行！”王零还没说完就被赵大粗暴地打断了，他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十分生气。
王零平静地注视着赵大的视线：“这是最简单方便的方法，春耕之重要，世人皆知，袁绍必不会坐视这种情况，他一旦出手那我们就赢了。”
“可是误了春耕，百姓吃什么？”赵大怒目而视。
王零轻笑了一声：“没吃的也要等到秋收之时，交不起赋税的他们自然会背井离乡，我们会向他们敞开怀抱。”
“……”赵大知道王零的话中处处不对，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看着场面逐渐冷了下来，刘公说：“零儿，莫要闹了，说说第二种手段！”
“围魏救赵，是攻其必救。而让想让一只狗放弃嘴里的骨头，还有一种办法，抛出去一条更大的骨头。”王零说道。
刘言锡听到这比喻苦笑着说：“就是说抛出更大的利益，子馀的比喻往往都是这么猎奇。”
王零没有反对他的话，继续说道：“而如今对袁绍来说，比之臧洪更大的利益有我们还有公孙瓒。那计划就只有简单两种，我们假降，亦或是公孙瓒佯败。”
赵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直接安排吧，只要能减少伤亡，同时让袁绍放弃攻打东武阳，还有别采取你说的第一种手段便可。”
“我的建议很简单，多管齐下！”王零站起来说道。
“这里没地图，说的不清楚，之后再详谈，我先说一下大致想法，一支部队出瓶形关后北上，自东向西进攻，切记一击即退，我们不能把自己限制在城中。”
“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幽州诸郡现在名义上并不是袁绍的手下，我们此次出击必定会得罪刘虞旧部。不过也无所谓，我们换上公孙瓒军队的旗帜，谎称公孙瓒北击，让他们传消息给袁绍。让袁绍自己判断是否抓住这个机会再次去攻打公孙瓒。”
“不管其是否动手，我们派另一支队伍，自瓶形关南下，入中山常山两郡，化作平民，散布公孙瓒不得人心，希望袁绍早日灭掉公孙瓒的消息，当然这确实是真的，我们只是让袁绍知道民心向他。”
“让投靠我们的人散布我们和张燕闹翻的消息，原因是不发兵相助公孙瓒夺回幽州各郡。然后让张燕带飞燕军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代郡，然后将助他夺幽州的信件发给公孙瓒。”
“派人封闭井陉，断绝上党郡和冀州的联系。让甄家商队的人在邺城散布井陉已闭的消息，皇帝回到雒阳的消息和曹操欲迎圣驾的消息。”
王零说道这里就停了。
刘言锡手中的笔未停，问道：“还有么？”
“其实做这些我也没有把握让袁绍放弃攻打东武阳，”王零强调了一句，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最后一步，不管袁绍有没有退兵，你们必然要去一趟，刨去前面的人手，你们也只有一千人的份额。我希望你们怎么把他们带过去，就怎么把他们带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