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吃着吃着,却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刘协带着小黄门还有沮俊来到这里。带上沮俊的原因很简单,有他刘协才可能在这个村庄里畅通无阻。刘言锡早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跑去叫刘公起来,而其他人浑然未觉,或者说装作看不见。
“晚辈刘协,特来拜访刘公!”刘协稚嫩的声音响起。
看着刘公屋内的灯亮后,王零才施施然起立,带着众人恭敬拜道:“拜见陛下!”
“小婿无礼,还请陛下见谅!”刘公人未到声音就已经到达了。
“无妨!朕并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刘协快步上前一拜,“朕此次来有急事相求,大司农朱儁朱公伟病危,望刘公差人速去寻找医师!”
“陛下不必慌张,臣立刻派人去搜寻。不过小婿也是一位医师,虽年幼,但也是活人无数。”刘公说的这些让王零都抬不起头,什么活人无数,羞不羞耻啊。
“当真?”刘协看着那个把他从黄河南岸劫过来的人,满脸不信。
“千真万确!”刘公捋着胡子笑道。
“那快随我来!”刘协急不可待地说道。
“子馀!陛下所言可听得清楚?”刘公唤道。
“甚得清楚!且容孩儿安排后,便带着医箱前去。”王零说道。
“人命关天,那些物件可让仆人帮你带!”刘协急忙说道。
王零才不管他的面子,对着身边的几人吩咐道:“看来今夜的火锅要无疾而终了,你们几人去重新安排值夜之人,最后一班岗,我可不希望出什么岔子。另外单独派两队盯住杨奉董承和他们的部将,若是有传递消息的,直接截杀,不论缘由!”
“喏!”几人行了一个军礼,但是眼神还在瞟着锅里的食物。
“别看了!回山上你就是顿顿吃,也没人拦你,只是注意好体型,长的太胖就只能去在山里执勤了!”王零回了军礼,发现他们还不走小声骂道。
回屋有模有样地背了一个医箱,随便摘了几根杂草塞了进去,装装样子。
“雷恩,我们走吧!”王零对着雷恩说道。
跟随刘协来到一间不大的院子里,这里灯火通明,屋内还传来阵阵抽泣声。
门口的徐晃等人看到来人也不敢阻拦,领着他们进入屋内。
“闲杂人等一律退下!”刘协喝道。
看到无关人都离开这里后,王零才坐到朱儁的身体旁边,把了把脉,脉象并不虚弱,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白,最后打开他的嘴,看了看有没有什么堵塞喉道,只是这微弱的光下看的并不清楚。
“患者只是气火攻心,再加上多日调养不周,再加上受寒,所以现在身体甚为虚弱!”王零说道。
“那要如何治疗呢?”
“简单,我在写一个药方,多是下火之药。食之再加上药膳相辅,待其风寒过后便可恢复行动。主要是他的生活习惯,他应该喜欢喝酒吧!”王零在雷恩递过来的纸上,写着几方药材例如金银花和菊花之类的。
“夫君确实嗜酒如命!”朱夫人说道。
“若他还想活,就戒掉酒吧!喝酒伤肝,怒火也伤肝,所以他一受激便很容易病倒,便是肝脏出问题了!除了戒酒,还要戒怒、戒色,两者都会加重肝脏的负担!还有平日饮食尽量清淡,少些油腻与重味!”王零将那张纸交给朱夫人,“上面的药材下火用,每天看情况吃点。下面的药材是治风寒的,每日三次,辰时,正午与酉时各服用一次。”
“酒色这些老身尚且能做主,可戒怒又谈何容易!”朱夫人苦着脸说道。
“那便远离官场,眼不见,心不烦!”已经起身的王零随口回了句。
走出门外,刘协问着比他高一头的王零:“这些真的能治好大司农的病吗?”
“他身体上的病可以治愈,但是心病却不是我所能治愈的!”王零没有看他,径直往门外走去。
“心病?”刘协默念了一句。
“陛下可是喜好医术?”王零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扭头问道。
“略感兴趣而已!只是无聊时,打发时间之物。”刘协回想起了做傀儡的日子,语气颇为黯淡。
“医术可不是为了打发时间的,医者,必怀仁人之心,必有救民之责!”王零突然严肃了起来。
“若是陛下想学医,在下这里有一本医书,乃是先师所留之物,可将其赠与陛下!陛下莫要推辞!”王零拱手道。
刘协没正面回答,但王零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已经接受了。
走出门,看到还在守卫这里的徐晃,王零低声问道:“你的伤口好些了吗?”
“劳先生挂念,伤口已好了很多!”徐晃拜道。
“解开衣服让我看看!”王零还是船上那句话。
徐晃看着周边的这几个人,特别其中一位还是皇帝陛下,便没有在船上那么随意了,他下意识地看向刘协。刘协点了点头,他才解开了肩部的甲衣。
泛黄的纱布在血液的浸染下已经成为黑红色,王零用手点了点,血液并没有渗透到外边来,看来确实恢复的还不错。
“你现在再去我们那里换一次药,还要再详细检查一次伤口。”王零说。
“为何?不流血不就好了么?”徐晃疑问道。
“如果你想恢复的更快一点,听我说的便可!若是不愿,也可以当我没说!”王零说完就走,既然不领情他又何必舔着脸去关心呢。
“谢过先生,不过还是先让我那些兄弟去换药吧!我今夜值夜,所以忙不开!”徐晃躬身拜道,起身后又重新穿好了衣服。
回到院子里,王零去里屋取出了张角留给他的那本医书,庄严而神圣地交到当今汉帝国的皇帝陛下手里,虽然那本书并不是原本,而是王零亲自抄写的,还加入了许多自己的见解和配图。
出乎王零的意料,刘公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并没有过多阻拦。而是开口邀请刘协一起吃火锅:“陛下劳累许久,来尝尝我们的吃食吧!说来倒是有些类似染炉,左半边口味清淡些,右半边的口味重些。冬日并无多少蔬菜瓜果,所以此时多食牛羊肉,以及鸡鸭等禽类。”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刘协拱手拜道。
小黄门先一步去给皇帝试毒,对于这种事,没人觉得异常。
刘协在拿到小黄门给他递的那碗肉后,小心地品尝着。雷恩所切的肉片薄如蝉翼,仅仅一刹那,他的味蕾就全部打开。
好吃自然是好吃的,这么多香料的使用如果不好吃才有鬼了,但对于早已是皇帝的他却不觉得稀有,反倒是怀念。
“刘公,可否让众妃子一同赴宴?”刘协问道,这种做什么事都要问一问的性格是这些年间形成的。而在他取了几房妃子时,已经处于李郭之乱时期了,那时候长安的物资就开始匮乏,而身为皇帝他只能以身作则,缩减自己和宫室的开支,从那时起,他的饭食就很少见过这种繁多的香料了。
“陛下不必询问,您是皇帝,自然可以做这些决定!”刘公躬身道。
“那好,沮俊,命你将长公主,弘农王妃,伏皇后与宋贵人送至此地!”刘协下令道。
“喏!”
刘协还在大快朵颐,但陪坐的几人都已经准备离开了,本来陪皇帝吃饭已经算是圣恩了,尽管王零不这么觉得,但是其他人都这么想,王零并不想搞特殊。
刘公被刘协留在院子里一起吃饭,来的那些女孩大都是十四五的豆蔻年华,除了弘农王妃,她也和其他人说不到一起去。
王零没怎么注意她们,在回到屋内就酣然入睡,直到刘公将他叫醒。
在屋内,刘公说出了目的:“陛下希望我们能护送他们回京师!”
“不可能!这件事没得商量!”王零直接拒绝。
“你曾说过: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刘公还想劝道。
“可我们不是好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好人!”
看到刘公执拗的样子,王零硬的不行来软的,耐心解释道:“我们去过雒阳,可雒阳如今那个样子又有什么用,免不了还要迁都,到时候我们还要不要去护送?就算护送,我们这里不足千人的军队能顶什么用?杯水车薪而已!明日圣驾会到达大阳城,张杨和王邑都在那里等着,卫觊此时在那里招待着他们,每个人赠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张杨也有意让圣驾东归,他们加入后会成为第三方势力。包括董承杨奉,他们也不是一条心的,此刻表现得忠心耿耿全是因为他们还在投资,一旦功成收益会翻数百倍。所以他们会团结起来,阻止其他势力的加入。而这种争斗从离开长安的那一天就开始了,直到他们走投无路寻求外援。对我们也是如此,他们现在恐怕就在拟针对我们的奏章。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毕竟他们的兵力是我们的三倍左右,所以明日凌晨,也就两个时辰之后,我就会带兵离开。命令已经下了,我绝对不会撤回!”
“若是董承和杨奉他们不攻击我们呢?”刘公反问道。
“反正汉帝还要在河东再待一段时间,若是我所言为虚,就是再送一段路又有何妨?不过这八百人还是要回去的,我不能不守信用,大不了到时候再抽调一千人来这里就行!不过没有这个可能了!我还要抓紧时间回去,三月春耕全部完毕后,大学必须要开起来了!”王零知道刘公是在激他,但他还是同意对赌,这是场不可能输的赌局,因为王零早已经拿到了证据,或者说他把证据交到了那些人手里。
“也好!”说到这个份上,刘公也不再强求。他知道王零已经让步了,也同样知道他对这件事很有信心。
“我们终究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而已,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我们不来,他照样能从李傕郭汜的手中逃出来,唯一差别可能是多死一些官员士兵而已!而我们的势力那就别提了,没带赵大他们来就是因为怕他们做出点过激的举动,我们终将会站在汉帝国的对立面,这件事早在你答应赵大上山时就应该明白了!”
“这些只是一个七旬老人的梦罢了!”刘公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看到刘公这个样子,王零还是感觉有些心疼,将他搀扶到椅子上,缓缓说道:“孩儿也不是非要和你对着干,只是我们现在和皇帝扯上关系真的很不明智,我们一没有稳定的地盘,二没有合适的理由。但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若是大汉有一天重归大统,我会带着并州和河套地区拱手而降!”
“汝所言是否为真?”刘公激动地问道。
“自然!但是想靠这个小皇帝压住一众英豪,只能是痴人说梦!而且并州和河套地区距离我们还很远,至少要五年的时间统筹谋划!这段时间肯定有人不想让我们好好过的,比如冀州袁绍。”
“你就不能让我多开心一会儿!”刘公笑道,他的心情应该是颇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