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剑指衡山
潘哲静静地看着林镇东的表演,这种口蜜腹剑的真人秀他真的非常难以见到,感觉与某些影视剧有得一拼,于是他也适时地“入戏”了——脸上表现出聆听教诲和奋勇当先的神色来。
林镇东含笑的关心说:“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虽说驿道上有驿站可供食宿,但想来凶犯也不会住到里面去,待会儿我让阿六给你送去30两白银作为一路所用的花销。”
30两白银?
潘哲一听到这个后就被噎得恶心,他虽然不清楚现在的物价和这30两银子的购买力,但大秦的旅差补助来看,依地区差别和接待情况的不同,每人每天300块(包含吃住行三项)是有的,这七人两个月下来就要十二万,这一两银子的含金量应该达不到四千块大秦元的价值?
他惊讶地看林镇东,心想:你该不会想让我单枪匹马去护卫林震南全家周全吧?
真的配合不下去了!
于是也不在保持恭敬有加的表情,潘哲抬起头来脸上微微露出难色,口中喏喏道:“这……这,属下恐怕……”
林镇东脸色一整,说:“一般公差出外一路有驿站可食宿,自然是没有路上花销的,不过我们锦衣卫办案自是不同,外出之时另有50文的补贴,这30两银子的实支已是尽我之所能了。”
大明中晚期因为日本和美洲白银的流入,铜贵银贱,一两白银是值不到千个铜钱,大概只有七成,按七人六十天计算,三十两白银正好对得上那个每人每天50文的补助,而且按此时的官场陋习,实支意味着实打实的支出,没有过手减三成的“漂没”,林镇东答应的这30两白银旅差费用没有半点水分,足可见他的诚意。
公帑支出从来都是烂帐,上头剥过一层后到了千户所只剩七成,这里实打实足额支出了就势必从别的地方挪用,每笔银钱都牵动人心!
而且依林镇东看来,只要现出“锦衣卫办案”这招牌,吃拿卡要只能算小意思,自有豪绅和官员上门打点送好处,这30两银子几乎可以全部落进个人腰包,这是他给潘哲个人的好处。
可惜潘哲不知道这些,以他从小说和影视作品里得来的见识和经现代大秦旅差费用的对比后得出了林镇东想到坑人的结论,心想到自己的不计前嫌和友情客串演出换来的只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此的心情可谓差到了极点。
见到潘哲的脸色变得难看,林镇东大度一笑,道:“是了!人皆道:穷家富路,这30两确实有些少了,那就100两吧,这超出部分有我承担,只盼能尽早救出族兄并拿下凶手。”
“谢大人体恤!大人义薄云天,令人敬仰,属下必不会让大人失望。”
潘哲知道林镇东的心思,明白这人不过是口是心非,但也装作不知,满脸感动地陪着他演下去。
“你能知我心最好,不过我还有几句话交代与你,此行你只管川西路线,洛阳这边我自会派人打探,你一有消息便要派人回报与我。
想来青城派和余沧海在江湖中以正派自居,若是能劝说其幡然醒悟束手就擒最好;若是不能,便全力保护族兄一家周全。”林镇东惺惺作态的说,之后沉吟了一下又道,“你这一小队只有七人,我临时再派精干人手补充十人之数,想来这样行事也会方便一些。”
潘哲差点忍不住地翻脸,将最为凶险的川西之行交给了他不说,还往他率领的小队掺沙子放眼睛,最后他想问的就是“劝说余沧海束手就擒”这是啥意思。
当谁是傻子?
侠以武犯禁,当这些武力没有用到正处的武林江湖人士是听话的乖宝宝不成?
而且青城派是不是正派不好说,但余沧海及其弟子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当面劝说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从林镇东那里离开后就见到在外面等候消息的旗下小队众人,含笑朝他们点了下头,又扬了扬手上的文书,示意他们走远了再说。
锦衣卫福州千户所只设五个百户,上下加起来的编制只有五百多人,按其时惯例吃空饷三成左右,福州千户所的实际人数不到四百,除去分驻闽北闽南的两个百户和田千户带去京师的百余人,千户所现时留在福州的人手不足一百。
林镇东给潘哲派来的阿六等三人并非从其他留守小旗那里抽调而来,而是他自己的亲兵,或者说家丁,所以阿六三人都是以林为姓,名字也简单地记为六七九。
林阿六三人跟潘哲这些人彼此还算熟悉,潘哲收下银子后也不多言,约定了明天见面地点和时间后就各自散开。
潘哲留下了那个年轻人,正是他的本家侄儿陈宏,留下他只为一事,那就是藏在林家老宅的辟邪剑法。
本来他对这一武林绝学的兴趣不大,他现在修习的未名功法据说可直上大道(接触军网),想来比辟邪剑法要高明得多,自然不会放了西瓜捡芝麻;而且正常人大都不会对“欲练神功必先自宫”这种自残的功法感兴趣,虽然他不清楚魂穿到任务世界后自宫练剑有没有后遗症,但一想到伪娘的画面,他就自发地“辟邪”,不敢多想。
如今惦记辟邪剑法的下落自然就是要把它拿到手,对于这样的剧情物品,他感觉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为好,也许可以借助此物引来某些助力也说不定。
林家老宅在向阳巷,这里附近住的都是林家人,这次并没有受到青城派诸人的打扰,陈宏带了潘哲来到这里后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潘哲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转了一圈后就回去,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潘哲一行十人从南门离开福州准备往江西而去,目的地就是衡山,他知道衡山派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吸引了江湖各方势力前往观礼,余沧海等人抓了林震南一家三口后也有去衡山奉场,到了衡山正好能堵住他们。
福州到衡山这段路可以来千山万水来形容,现代社会里驾车走这段八百多公里的高速差不多要11个小时,而在古代大明朝的这个路途只多不少,以山地里平均50里的行程,福州到衡山算起来至少要走一个半月;另一个去衡山的方案就是走水路,从闽江坐船入海,然后入长江到岳阳再到长沙,再由长沙到衡山,水路虽然省力,但绕得远了一些,而且晚上时也不见得会扬帆启航,省力不省时。
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什么时候举行,但以小说里的进程来说,这些人也是兜兜转转,并没有直接到衡山去,所以现在即使比他们离开福州慢了几天,但也应该不会慢多少,说不定还会比他们先到一步。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可谓是近年来的江湖盛会,来往的人肯定很多,余沧海自诩江湖正道和武林知名人物,没有道理不去凑这个热闹。
所以,我们接下来全力赶赴衡山,一是盯死余沧海及他的门下弟子,看林总镖头一家有没有被他们囚禁或裹胁;如果有的话就尽量设法解救林总镖头一家。”
潘哲注意到众人的脸色,微笑说:“诸位不必过于担心,办法总比困难多,比如我们可以秘密擒拿余沧海的门下弟子,然后让他换人;也可以将他犯下的恶行公布与众,说服那些正道中人出手相助;甚至可以请求当地官府相助,调派卫所将士围剿。”
潘哲原来小旗队中诸人听到他的计划有理有据后这才放下心来,而林阿六三人则欲言又止。
很明显,潘哲的计划不合林镇东的利益,只有林震南死了才符合后者的利益,但这些事不能放到明面说,只能暗中做。
一路轻装急行,遇到驿站或城镇之时腰牌一亮自然神鬼辟易,诸邪不侵,食宿不缺,小有进项;加上他们都是身体素质高于常人的习武之人,预计一个半月的行程只走了二十几天就赶到了衡山县。
到了衡山县之后很快地就打听到一个消息——刘正风半个月后将会在衡山县家里举行“金盆洗手”大会,会后将退出江湖,从此不理所有江湖恩怨。
所谓“一入江湖深似海”,想要退出江湖,并不容易,必须广撒邀请函向各方势力各方人物说明因由(相当于登报+发函),公开举行“金盆洗手”仪式,江湖上的任何恩怨都可在仪式完成前提出,举办人必须给予足够的交代,仪式过后即所有江湖事一了百了,若是有人纠缠,所有的仪式见证者都有义务和权利维护,这就是江湖中的“礼”。
刘正风踏出这一步不容易,师门所在衡山派隶属于五岳剑派,且与江湖最大势力——日月神教交恶,他这一退出江湖意味衡山派和五岳剑派都将失去中坚力量。
所以此次的“金盆洗手”争议很大,为师门掌门莫大先生和五岳剑派盟主左冷禅不喜,这为他后来的悲剧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