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一声慵懒的哈欠在泛着些许燥热的房间响起。季忱慢慢爬起了床,看了看枕边的闹钟,和四边的装设,略微感到点无措。
“哦,忘了,我搬家了。”嘟囔了一句,季忱默默下床,开始刷牙洗脸,延续迟到了八个小时的早间日常。
披着睡衣,拖着拖鞋,散漫地走到房门口,手随意搭在把手上,一转一拉。
季忱走出房间,迷茫地看了看有些不太习惯的客厅和没有一丝色彩的屋子,眼皮愈发低沉,心中忽而生出一些乏味。
他散漫地摇了摇头,耷拉着脑袋,向卫生间走去。
一时三刻,季忱走出卫生间,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被忽略已久的哀鸣。左手轻轻摸了摸瘪下去的一团,季忱习惯性地去冰箱翻看。
打开冰箱,一股不属于室内的寒气扑面而来,季忱感觉一阵清爽,在这酥凉之下,肚子都不那么叫唤了。
等到寒气过去,季忱往里面瞅了一眼,嘴角一边慢慢撇了下来,一声又一声的哈欠,从嘴边接连不断。
这时候,房门开锁的声音的响起。季忱皱起眉头,慢慢向门外看去。
进来的人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衫,配着一条白色短裤,脚上拖着凉鞋。
视线上移,季忱看到了一张自己的脸,瞬间呆在了原地。而进来那人也没有其他举动,一直盯着季忱,目不转睛。
季忱经过最初的徘徊,彷徨,忧郁,惊惧之后,忽然想起:我好像让萧寒假扮我去做好事的,这个不会就是…可这也太像了吧!我自己都认不出来。
这时候,意识海中一道意识凝聚出来:“这是萧寒,不过情绪不稳定。”
“呼!”季忱下意识呼了口气,“怎么了,这么激动?”
对面的萧寒愣了一下,随即也放松下来。两人默契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此时萧寒也忘记了对“前辈”的敬仰。
“我,我遇到了九处。”声音平淡之中,隐藏着数不清的思绪,缠绕甬杂,使得听起来有些诡异。
“哦,怎么了?”季忱不明所以,没有实质性的内容,而涉及现实层面,脑子里的人格也没办法提供帮助。
“前辈刚刚转生,或许有所不知,九处,是华夏官方,正统的超凡者组织。同时,也有管理,审判,处罚,监控所有民间散人的权责。”
“哦,这样啊。嗯,你继续…”
季忱原以为,在萧寒这样的修仙者眼里,根本看不起世俗的法律禁令。毕竟即便是热武当道,飞剑法术这些玄奇玩意儿还是很难防范的。
没想的官方这么牛,竟然还有专门管理超凡人士的机构。嗯,这样也好,有了管理也就有了秩序。
不过,九处?这个名字得记下来,万一以后遇上,我可是个“好人”,不能让他们冤枉我。
在季忱想法迸发的时候,只听萧寒继续道:“那时候,我刚和前辈…季忱,季忱的好友喝完酒,当时感觉晕乎乎的,只以为被下了药,修为被阻断了。”
“后来出了酒馆,没走多远,就遇到一帮穿黑西装的家伙,然后被带到了一只集装箱里。里面有很多铁笼,我被带进其中一间。”
“看押我的人审问了我,我正犹豫说什么的时候。那人接到一个电话,我看到那人点了点头,然后让我签了一份协议,就把我放了。”
“嗯…”季忱点着头做沉思状。
事情有点怪啊!看起来像是一场有预谋的“邀请”,但请过去就签一份协议然后把人放了,这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那份协议的内容有什么?”
萧寒想了想:“只有三条,不得违法乱纪,不得草菅人命,不得妄用超能。还有补充两条,余生必须接受九处监控,国家有难必须出力支援。”
季忱点了点头,这也没问题,等一下!
“你,一直都顶着我的脸?”
“对啊!”
季忱抬头看了萧寒一眼,没发现面部表情什么异常。但在转瞬即逝的眸光碰触中,季忱注意到了一缕隐藏极深的戏谑的瞳光。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季忱不知道这是直觉使然还是脑子里的人格暗示,但他选择相信。
“呵,演的不错。我可以给你打90分。”
说话的同时,季忱也在脑子里疯狂地呼唤人格。一个模糊的事件雏形也慢慢铺展开来。
看到季忱的眼神变得锐利,身体也变得紧张。易容成季忱模样的“萧寒”笑了笑,嘴角上翘,露出两排白兮兮的牙齿,显得诡异而阴森。
“诶呀,真没意思。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次的声音里,独属于萧寒的清冷音色,伪装出的颤粟惊惧,慌张无措情绪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中性声音,带着些探究好奇,童趣琐碎的意味。
季忱把悬在半边的心整个提了起来,身体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里。而这种紧张,贯彻了接下来的整个谈话。
“相比之下,我更好奇,你是怎么,嗯…”
季忱想反客为主(虽然他本来就是主),但是还没说完,就被抢了去。
“怎么找到主动,掌控主权的,或者说成功骗过你的?嗯,基于我们彼此不信任的前提,要不这样,我们一人一个问题,可以拒答,但切勿欺骗。如何?”
季忱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自己,心里泛起了深深的无力感。自己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这一问一答不明摆着亏吗?
“没问题。不过,你不请自来,总不能反客为主吧?”
“萧寒”嘴角上翘,悠悠叹了口气,颇有点幽怨的意思:“唉,不占你便宜。你先问吧!”
季忱舒了口气:“你的身份。”说完又补充道,“第一个问题,你总没有拒绝的道理吧?当然,我也一样。”
“萧寒”盯着季忱看得对方有些发毛了,才痴痴地笑了笑。
“我发现你越来越有意思了,呵!好了,第一个回答。我叫李归然,隶属华夏九区特别行动处,简称‘九处’。关于九处,刚刚也和你说过了。现在呢,我身任九处六组组长。嗯,华东地区的超凡事件,都归我管。”
听到这儿,不知怎的,季忱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华东,你罩的?
“那么,轮到我了。”季忱的心渐渐提到了嗓子眼。“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第一个问题,不能拒绝哦。”
果然,不愧是地区一把手,第一个问题就这么老道。嗯…如果他知道我活不下来,是不是意味着,那天星夜酒吧的事,他也有参与,而他是九处的组长,那就是说,九处也有参与。我还没成好人就上了九处名单?我也太惨了!
“喂喂,想反悔吗?”
“没,没有,在想一些事情。嗯,其实,我能活下来就是因为运气好。”季忱低眉眯了眯“萧寒”,也就是李归然,又补充了一句:“你信吗?”
季忱意识海里的人格仿佛用手擦了擦脑门。
而事实,季忱能活下来确实是因为运气好。第一次酒吧没死,是因为碰巧遇到了人格魂穿,延缓了魂灭的时间,第二次支票没死,是因为人格用一天倒霉的代价换了一次的幸运(姑且可以这么说)。
所以理论上季忱并没有撒谎,而季忱也为这点觉得得意。没有撒谎还混了过去,我这也是个天才!
不等李归然的脸色全部黑化,季忱连忙道:“第二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和萧寒之间关系的。”
李归然低眉冷视,一言不发。而季忱自然也不急,反正我多一个实质性问题,要不就全部拒绝,要不你就先开口。
“这个问题,涉及我的能力,我拒绝回答。”过了一会儿,李归然先忍不住,说道。不过一开始的兴趣似乎已经没了。但了解李归然的人知道,这种表现恰恰是死磕到底的征兆。
“我的问题,你的能力。”
“我拒绝回答,你的理由。”
季忱觉得,第二个问题似乎是李归然故意卖个自己的,这让他有种欠了人情的感觉,颇有些不好意思。
“第三个问题,萧寒现在怎么样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正在回来的路上,我就是比他早了一会儿。”
“嗯,你问吧。”
“我们有合作的可能吗?你,和九处,或者我李归然。”
“嗯…”季忱沉默了。
他觉得作为这个圈子的一份子,怎么样都不可能和官方完全不扯上关系。与其未来被某个其他组织的大佬强迫,不如就选择这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官方家伙建立联系。
但又有些犹豫,毕竟网文小说看多了,脑子里的人格这种秘密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一个萧寒,低级修仙者还好忽悠,这要是和一个组织建立联系,频繁接触,难保没有高人能看出究竟。那时候,小绵羊一样单纯的自己,都不一定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时候,意识海里的人格发言了。“答应她吧!凭你自己,攒不够功德,到时候照样玩完。况且,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能识破我的人,事,物!”
季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于人格能听到自己的想法,他早就习以为常。
嗯,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啊。没来得及多想。
“可以,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手机,微信,QQ,还是B站ID?”
李归然看到季忱这种态度,相当满意,对于联系方式的五花八门也选择性忽视了。
“就电话吧,九处不允许上网。”
“啊?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现实一直都有超凡者,因为网上的言论不和,直接现实约架,然后把对面暴打一顿。”
“这,这关九处什么事儿啊?”
“嗯,你要知道,能成为国家武力的组成分子,大部分性格都不会太好。”
“额,额,哦!我从来不在网上发言的!我发四!”
“哈哈哈哈!合作也没让你进九处,九处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你要是进了九处,都是同事,我怎么好意思和你死磕啊!)
季忱顿了顿,感觉两人的关系缓和的不错了,继续之前的提问。
“那么,第四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找到我身上?”
“嗯,这个说来话长。”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李归然的脸色又沉了下来。“那天,你在黑夜酒吧喝的红酒,是我们研究部特别调制的,目的是为了限制灰龙…”李归然抬头,瞥了季忱一眼,“也就是请你喝酒的灰发男人。本来普通人喝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死,要么觉醒。但你,属于第三种,所以,九处有义务对你进行调查,必要时候,作为实验材料,进行人体解剖,精神分析…嘿嘿嘿!”
看着季忱脸色慢慢变得苍白,李归然大出了一口恶气。让你忽悠我!运气好?见鬼了吧!
“我的回答还满意吗?不够我还可以补充,对于先例事件各国隐秘组织的处理态度都差不多。”
“好了好了,够了够了。说你的问题吧!呼,呼,呼,呼。”
“嘻嘻!”李归然似乎又恢复了初见时的风采。“我的问题是,你愿意成为诱饵吗?诱惑灰龙的饵。我刚刚说了,各国隐秘组织对先例的态度都大同小异,而灰龙恰恰服务于美国的‘光明会’,和九处性质差不多。如果我没猜错,他最后给你的支票应该也是一次试探,而你竟然依旧好好的活着,我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运气能把你从生死线上拉回来两次?”
一边说着,李归然一边向沙发这边偏移,等到说完,季忱已经可以感触到李归然的呼吸了。他慌忙后退,跌落下沙发。
这时候,李归然起身站起,扔下一张纸条,缓步出门。“等你考虑好了,拨这个号码,一次不通没事,连拨三次。哦,据我们可靠信息,灰龙已经在谋划针对你的行动了。所以,决策快些。最后,这件事若成,九处对你,有求必应!我李归然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