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桂突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杵了熊熯一拳,“你先把他放下。”
他滴溜溜乱转眼珠,对罗晓浩说,“如果从现在开始,你答应所有的路都自己走,我倒是有办法试一试。”
三儿见熊桂又打起了歪主意,正要阻止。
罗晓浩病急乱投医,一听还能反转,也不管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奔波之苦,忙不迭地点头,“我答应你就是!”
熊桂一指官道,“再往前一里多就是瀚轩场栈。”
这是什么意思?
罗晓浩自然是一无所知,连熟悉附近环境的三儿和熊熯也是一头雾水。
熊桂见三个人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有些得意,谁谁都嘲笑我是个只会抡枪棒的憨憨,其实我聪明着呢。
看看眼前的所谓聪明人!就这?
熊熯见三儿脸色沉下去,一时心急,上去就给熊桂一脚,“你好好说!”
熊桂冲熊熯瞪了一眼,这才气鼓鼓的说,“瀚轩场栈可不仅仅是给往来商旅提供饮食住宿的客栈,巡检司和观察司在那里可是有两间长期包房的!而且还在瀚轩场栈外面挂了一张大大的牌子!”
三儿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喜,“黑室城直立挂单处西申亭!”
见罗晓浩还是懵懵的,三儿也不让熊桂故弄玄虚了。
他自己解释说,“黑室城是地触三境的交通要塞,为了防止偷漏关税,黑室城就在主城和各县各镇以十里、二十里、三十里这样的距离标准便宜设置挂单处。”
“往来商旅但凡进入黑室城地界必须到所在地挂单处各亭登记,要么就地缴纳全额关税,要么按区段登记领取行路到了所行终点再缴纳关税。”
罗晓浩眼前一亮,“也就是说,这伙带着车辆的商队在西申亭肯定得签名登记!”
罗晓浩开心的笑笑,“那还等什么!走呀!”
说着抬脚就要走。
三儿拦在他跟前,“小先生还真要自己走着呀”
罗晓浩不以为意的笑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什么君子什么马!
三儿在罗晓浩手臂一捏。
趁着他酥麻的瞬间,三儿已经把罗晓浩背了起来。
“还是我来背小先生行走吧,我其实一直很好奇,小先生是怎么确定那双车辙就是他们留下来的,不若小先生给我讲讲是怎么辨出车辙的,就算当做背负小先生的资费!”
罗晓浩有些感激三儿的贴心,也不矫情,笑着说,“小小伎俩,说出来不值一提。”
“当时我仔细问询过你,眉山都拦截节军前和撤退时那个坡段都没有车辆行走过,而你们和那伙商队护卫又曾短兵相接,必然在现场留下一大片的纷乱脚印。”
“当咱俩去那里查看的时候,事情就简单了,我只需要分辨出哪些车辙是你们撤离前就存在的,哪些是撤离之后新落下的。”
“然后在剥离你们撤离前就存在的车辙,哪些可能是那个商队留下的,哪些是那之前才留下的。”
熊桂噘噘嘴,“你说辨就辨啊,这可是没有指向特征的车辙!”
罗晓浩笑了,“车辙本身就是线索。三儿告诉我那些人很像商队的护卫,如果有车辆随行的话,负重的车辆一般都很吃土,车辙印会略深一些,这一类车辙是我重点排查的对象。”
“更为关键的是脚印。现场有很多脚印和其他的痕迹,脚印踩在车辙和车辙压在脚印上是截然不同的!”
三儿低头看看脚下官道上的那些辙印,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如果地面先有了脚印,车辙后压在脚印上,因为车辆的重量都很大,车辙会完全将脚印压平,在车辙上是丝毫不会看到脚印的,即便有个别残留的脚印,被覆盖的脚印断口处也能清晰看到车辙的边线。”
“如果脚印踩在已经存在的车辙上,就会发现脚印较为完整的覆盖在车辙上面,如果脚印碰巧在车辙边线上,脚印那里的车辙边线就会因为被脚印破坏掉而留下缺口。”
“简单说,只要找大量脚踩在上的车辙就对了。”
三儿一边前进,一边若有所思的低头研究。“对比脚印与车辙吗,我多少有点明白了……”
熊熯和熊桂三儿身后吱吱有声的嘀咕什么。
罗晓浩回头一看,两人正在一处车辙印记上边踩边说着什么。
熊桂瞄到罗晓浩看过来,忙拉起熊熯,仰着大脑袋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四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走。没多久就到了瀚轩场栈。
跟罗晓浩预想中的小宾馆小旅店差距太大,瀚轩场栈很大!
过了二十多米高的牌楼,就是一大片铺满青石方板的停车场和高大的厩房。
再穿过假山、喷泉、廊道和芳草地,才来到一座凹字形的三层建筑前。
宽阔大气的门楣前站着三个装束整洁的知客。
一个开门,一个引路,另一个很礼貌的上前支应。
熊桂推了推上前的那位知客,示意他跟己方四人保持距离,故作傲慢的说,“我家三爷要见霍笉游。”
知客目光一冷,却依然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很抱歉,我家领事不在。不若由在下领各位先去税亭登记,订好房间以后,我给大家煮一壶好茶,各位慢慢休息耐心等待,我家领事回来自是拜访你家三爷。”
熊桂递给他一枚椭圆令牌,“如果你家领事见了这个,我相信就是在千里之外的东州海边也会立刻飞回来的!”
知客接过令牌,脸色微变,忙整容肃穆的说,“几位请跟我来,我这就去请我家领事。”
知客把四人安排在一层包间里,嘱咐另一位知客速速上茶便匆匆离去了。
“哎呀!难怪早上二楼的听风招来了一只朱乱鸟,这不贵客临门了吗?”
场栈领事霍笉游故作匆忙的推门而进,对着围桌而坐的四人一个劲的行礼,“琐事牵绊,几位尊客久等了。”
“不知哪位是三爷?”
霍笉游用一种古怪的手势好像随意抚摸了一下桌面,那枚椭圆令牌便神奇的摆上了桌面。
三儿一见他的手势,不由得眼睛微眯,这是叩山门的手势,“三岳五轮,摄提二星。”
霍笉游双手藏在袖里,“四苦有脉,庚辰映台。”
他敛去职业的笑容,冷道,“眉山都想要撕毁协议跟我们建猛都开战吗?”
建猛都?事情复杂了!
三儿本来想先用眉山都的名号吓一吓这位场栈领事,然后塞给他几枚大蛇,自然而然就能打开门路掏出那个商队的名字。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瀚轩场栈除了观察司巡检司的官面文章之外,竟然还有“建猛都”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