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晓浩悠悠甩摆着八色玄龟,他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处。
拉开车帘,罗晓浩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熊桂站在翼猫两步之外,双臂成锁正箍着一名黑衣武服蒙面人的脖颈,双目警惕的巡掠挡着蛐车去路的三名黑衣蒙面人。
蛐车两侧各有两三名黑衣蒙面人或远或近包围着车身,望而却步。
罗晓浩探出头的时候,一名黑衣蒙面人正狼狈的从车顶摔在地上,一只胳膊汩汩冒血,脱手的长刀孤单的躺在数米之外。
他们不敢再贸然攻击,不止是翼猫旁的熊桂和车顶上的三儿看上去不好惹,更因为他们身后传来令他们警惕的异动。
十几名五颜六色各式衣着打扮的蒙面人手持长刀宝剑正不知所措的停在翼猫蛐车正前方。
两伙人的距离太近了,最前排之人的长刀一挥动都能砍到挡着蛐车的那三名黑衣蒙面人。
这些人几乎是在蛐车周围的黑衣蒙面人发动的同一时间开始行动的。
一见这些黑衣蒙面人突然冒出来围上了蛐车,他们立马停住脚步警戒,与最近的三名黑衣蒙面人对峙起来。
令这伙人心力憔悴的是,他们不光光要防备前方的翼猫蛐车和黑衣蒙面人,他们的队伍尾部也不太平。
官道边上稀稀落落的几棵矮树影子下,另一伙看不清数量的黑衣蒙面人若隐若现。
这些黑衣蒙面人的素质更考究,他们的站位、姿势、距离都隐隐暗合某种军营战法。他们的装备也更精良,不仅个个长刀短刃,甚至个个手里都端着装满七支羽箭的弩枪。
只是矮树旁的这些黑衣蒙面人们也当即傻眼了,他们得到的命令找机会攻击蛐车,尽量把车上的活口带回去。
这可怎么打?先打哪一帮才对?直接对付蛐车上的人?那就更不现实了,毕竟隔着两伙人呢……
罗晓浩看着阵营分明的几伙人,喉结上下涌动,自己这是得罪多少人啊?三帮人同时过来袭击自己,自己的脸也是真大!
罗晓浩也算醒的最快,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罗晓浩把手一摊,露出八色玄龟,高声喊,“八毁邦护驾!”
护驾?把自己当王孙了,还是当晷族了?
除了三儿和熊桂依旧专心警戒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弄不清楚状况!
这该死的第一刀,谁也不敢砍下去啊!
毕竟,搞不好就会引发一场连锁反应的大混战,在场的诸位一个也别想跑,都得横死当场!
五颜六色的蒙面阵容里,站在最前头的那位头目饶有兴致的看着左顾右盼的罗晓浩,他觉得这人太有意思!
也不知是偶然的,还是蓄谋的,竟然想着雇佣杀手去抵挡杀手!
这位头目在八毁邦的身份地位本就极高,他也是闲来无事又不想暴露身份,这才顶着从未出远门的小师弟的名头来黑室城逛逛。
谁知道,他刚来到黑室城不久就遇到一件奇事,走街窜巷的黑瞎子接下一趟买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花钱雇凶杀人!
八毁邦的确杀人,却不是只为了杀人而杀人!
他们不是变态,也不是狂魔,他们只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手艺帮着一些极端的人解决一些极端的事情!
仅此而已!
所以,这位头目想亲自看看一个孩子雇凶是为了什么。
一个孩子啊!他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了一颗混忽弹珠?为了一只啃了一半的鸡腿?
如果只是鸡毛蒜皮的毫毛小事,他不打算真正动手,他不觉得八毁邦已经到了像只饥饿至极的野兽去胡乱撕咬的地步。
谁知道,这一来竟赶上了杀手们的三方会谈!
挺身而出,还是一走了之?
只是心念的微微一动,这位头目做出了一个足以影响一生的决定。
他高高举起长刀,意转念动,祖宫一开,雄厚炁息顿起,他喊道,“八毁邦四废剑施乐在此办事,闲人回避!”
前面有人喊着护驾,自己家头目这边曝出名号嚷着办事,跟来的八毁邦杀手们心里有底了,原来这趟不是杀人来的,原来这趟是保人来的!
理由正当了,气势都格外的足!
这伙看似东拼西凑出来的杀手们异常凶悍的持刀前进,硬冲冲奔着蛐车去了。
一来这伙人的气势太盛,二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这伙黑衣蒙面人的头目没有进行有效的反应和指挥。
刀剑牙错之间,围着蛐车的黑衣蒙面人或分开,或后撤,竟让这些看似杂牌的杀手瞬间接管了蛐车周围的防御空间。
熊桂脑容量的确不大,但不傻,将手里的黑衣蒙面人当做盾牌,对包围过来的杀手冷冷问,“有什么凭证?”
施乐身边的亲随拎出一只跟罗晓浩手中一模一样的八色玄龟来。
熊桂见三儿冲自己点点头,他这才一把敲晕了掌控的人质,慢慢退到车夫身边,拍拍有些吓傻的车夫,“王老大。启动!”
施乐拽一把自己的亲随,叮嘱他带人小心断后,自己甩出一朵朵寒气十足的刀花,一马当前冲向了官道边上的矮树弩枪阵!
找死!
第三伙黑衣蒙面人的头目此时此刻正半跪的隐藏在最靠边的一棵矮树后。
粗壮的树干遮掉他大半的身形,这样可以掩护他给自己的同伴们及时发布命令手势,又不会过分担忧被敌人远程切掉指挥中枢。
一见施乐一人一刀就敢大刺刺的冲过来,他觉得这是对他们的蔑视和羞辱!彻底激起了他的怒气。
他暗暗盘算,自家人数并不吃亏,而且人人手中配着羽箭满额的弩枪,更何况每个人怀里都藏着一枚红神小箭。
默默计算一下此地与最近城哨、黑室城营所的距离,再用最快行军速度进行衡量,他的心底有了计较!
闹出动静就闹出一点动静吧!大不了在黑室严节军和巡检司赶过来之前将这些人全部干掉!
蛐车上的人……
这位发狠的头目一边变化手型,一边瞪了蛐车方向一眼。至于车上的人没了也就没了,毕竟上峰下达命令时只说尽力抓活口回去!
我已经尽力了,没了也没办法!
……
等等!
等等!
也许逆来的强光刺痛了他的眼球,这位头目眯起了眼睛。
他确定!他竟然看到了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与此同时,他背后的手型一转再换。
当他的手型最终切换定式时,他身后的同伴们如同退潮的波浪似的开始分批次撤退。
独自断后的头目跪蹲姿势不变,一手端着弩枪,另一只用来发号施令的手掌已经反手执起一柄短刀,他像一只盘桓山涧的猛虎恶狠狠的瞪着欣然踱来饮水的小麋鹿。
再一步,他默默计算着弩枪的射程!
你敢再走一步吗!
再一步,就进入弩枪射程了……
施乐看似莽撞的行为却暗暗有度,他也在计算着羽箭弩枪的距离,卡在最远射程外,他默默观察矮树的数量、方位、树距以及这伙跟军人差不多的黑衣的后撤速率。
算你命大!
断后的头目听到同伴发来的安全鸣笛,不带走一丝丝遗憾,干净利落的开始后撤,五个呼吸之间便彻底消失踪影。
算你命大!
施乐用力扣扣藏在手心的两枚幽雾弹,反手挽个刀花,警戒的迎接已经行驶到来的蛐车和同伴。
慢慢变远的第一伙黑衣蒙面人竟然还是刚刚被冲散的样子,三三两两的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他们就这样傻乎乎的看着被拥簇的蛐车沿着官道离去。
“三哥,就这么容易的让他们逃掉吗?回去不好跟家主交代吧!”一名黑衣蒙面人凑到一位离官道最远的黑衣蒙面人身边,小心翼翼的好心提醒。
那位被提醒的黑衣蒙面人嗯了一声却没当回事,他轻轻的捋直微微外张的衣领,然后好整以暇的扯扯微微褶皱的衣衫。
一边整理腰带,一边拿细长的眼眸漫不经心的看着蛐车远去的方向。
这人用温水一样的声音慢吞吞的说,“慌什么。咱们只是开胃菜而已,本就是做做样子,探探虚实。”
“主菜就快端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