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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就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吧,数学除了平常的加减乘除又增加了气死人不偿命的应用题。而自从有了应用题之后,刘老师的教鞭也就换得更加频繁了。像星卫东啊郭丽颖啊这些脑袋不开窍的同学,几乎到了天天要挨揍的程度。我猜他们俩头上的包除了寒暑假之外可能都没下去过。
这么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欢应用题,譬如说我,很多时候通过它我可以得到老师的褒奖和同学的羡慕,这已经让我心情无比愉悦了,但还有另外一个好处是又能比别人获得更多玩耍的时间。
因为按照刘老师的规矩,是谁先作对了题就可以到外面去玩。每每这个时候,那真是屋里外面冰火两重天,教室里的孩子憋得脑袋都要炸了,而教室外的操场上则是一片欢声笑语。
说到我,不光是应用题做的拿手,玩起游戏来,也是主力。不管是弹溜溜还是背杏核儿,也不论是踢毽子还是打跑球亦或是斗鸡摔跤,我的战斗力都很强。
而我们的老师呢,仿佛也是一个挺爱看热闹的人,她这时通常总是打开教室的门,然后搬来一把椅子把门顶住,她就坐在椅子上,一边儿监视着屋里的学生答题,一边儿还不忘看我们做游戏。等我们一个个汗流浃背地回来后,她甚至还会评论一下我们每个人做游戏的表现。
对应于数学的应用题,语文的作文也是一个颇让人头疼的东西。以我的记忆力,实在是想不出第一篇作文的题目了,但如果让我猜一下,多半是“我的什么什么”。大多数孩子学会编瞎话或是吹捧之术,基本也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如果不是规定的特定人物,那么我文章里面的主人公通常不是小明就是小刚,可以说这两个虚拟的人物在我的童年里做了无数的好人好事,我也因为这两个不存在的小伙伴常常受到老师的表扬。
凭着作文和应用题的优势,我几乎成了我们重点班里的重点生。同桌王艳,脸瘦身小,看似弱不禁风,本该是在我的光环照耀之下的,然而其风头竟然一点儿不输于我,她因为出色的朗诵常常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赞许,而我的口条,直到现在也无法把自己的名字说清楚。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
记忆中,这恐怕是最适合朗诵的课文了,尤其是王艳这样的女生,她似乎很得这“抑扬顿挫”的要领,朗诵时声情并茂,给人的感觉颇有些播音员的味道。
而我是最怕老师叫我读课文的,每当老师说:“下面我要找一个同学朗读这篇文章。”
这几乎是我在课堂上最紧张的时候,只见老师的手一指,我以为是叫我了,听到的却是:“王艳,你来读一下这段课文。”
喔,我忽然间便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等到那美妙而流畅的声音在我耳旁飘荡之时,我那本已沉重的心跳才逐渐缓和下来。
虽然大多的惊吓最终不过是一场虚惊,但也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当老师真正叫到我的时候,会让我感到非常地措手不及,站在那里,还没出声,就已经面红耳赤了。
“深蓝的天空······嗯——中,挂着一轮金······嗯——黄的圆月······”
我的窘迫和胆怯换来的是同学们一阵阵“嘿嘿”地笑声。但老师还是很给我留了情面的,她故意先让自己显得严肃一些,然后说道:“别笑了,李志宏,坐下吧;王艳,你再读一遍。”
这时,只见王艳从从容容地站起来,表情淡然而目光笃定。“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