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旁边,全部都是在忙碌的仆人。桐芯毫无目标地行了一会,无声无息中,走到了一个土坡后。
她立在土丘上面,看着距离奴仆六百米的方向。那里欢声鼎沸,素缎铺成了环形,放眼看去,好一片一片纯白。
这里最少也聚集了六七百位士族!
没错,全部的家族都在这长江岸聚集了。这好不容易能有一个相聚的机会,这士族众人自是不能放掉的。
“你为何不到那里去?”
一声突兀的声音从桐芯的身后传出。
桐芯笑了下,道:“马上就去。”
王衍上前两步,和她并肩立在土丘后,沉默一会后,他忽然讲道:“你貌似有点慌张,为何呢?”
桐芯腰背一硬,眨眼,她莞尔一笑,“我并无慌张。”
“你慌张了!”
“我讲了,我并无慌张!”
桐芯腾地扭过身,向着王衍大声喊道。
在那最后一丝残阳,王衍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她。那种眼神非常锐利,使得桐芯有一些被看透了的狼狈。
桐芯连忙扭过身子,躲避开了他那目光。
王衍收回视线,喃喃讲道:“桐芯,你刚十五岁呀,怎么这眼眸里,藏了这么多事情?”
桐芯轻哼几声,愤愤地讲道:“我并无心事!”
王衍却没能反驳,只看着天地临界处,片刻之后,他的视线转向士人们聚集那地方,讲道:“你很是爱慕杨弘?为何不与其他女郎同样,接近他,围绕着他?这样呆在黑暗中,杨七郎是不会晓得你的。”
爱慕杨七郎?
桐芯噗哧笑出。
她扭过头,如狼般的双眼笑嘻嘻地望着王衍,讲:“谁道我爱慕他了?”看着这位明明胡须刚刚长出,却一直装成一副成人样的王衍,桐芯调皮地挤了挤眼,朝他讲道:“比较他起,我更爱慕你,难道你不晓得么?”
唰地马上,王衍俊帅的脸涨得很红!
居然没有料到他居然是这种反应的桐芯,呆了下,不禁好奇地一直看着他。自她那目光里,王衍的小脸愈红了,王衍呼地一下转了过头,侧对向桐芯,重重地哼,用着鸭公音怒吼道:“此种话,往后休得再讲出!”
讲完这些个字,王衍大袖一挥,快步跑下土坡,居然步履匆忙地奔了下去,转瞬就消失在桐芯的视野内。
桐芯傻傻地望着他的身影,呢喃讲道:“怎么这么大之反应?还真是位奇怪的人。”
前面士族云集的方向,嬉笑声伴着夜风偶尔传来,使得桐芯心痒难耐。她若不是内心沉重,肯定早就奔到那了——好不容易遇到这样机会,要是能展现一下,对她以后大有益处。
思了思,她走到马车内换好装,朝众人走去。
众士人所选的位置,是位于树林外边的一个荒野上。在这片荒野上,土地上全铺满了素缎。
大家呈环形占塌而席,塌上放满酒肉甜点,周边火把的火焰在摇曳着。桐芯一眼看去,察觉到位于东方面的土地那,烧着的竟然不是柴炬,竟然是蜡烛!
竟然在这种的旷野里用蜡烛来照明,那不是浪费钱么?
桐芯视线一转,抬步往东边走来。那边角落里呆着的竟是杨家和李家之人。
她此时,身着的是长衣大袖,穿的是木鞋,发轻简地扎起,装扮于随性中透出一些中性的潇洒。
‘咚咚咚’的步履音中,嬉笑中的众位不时仰头朝桐芯看去。仅仅一眼,就有许多少年痴迷住了。
桐芯五官清丽,气质和众少女非常不一样,这样打扮的桐芯,又在清艳里透着些慵懒,十分动人。
此时的桐芯,好像没有发现到众子弟的视线,她接着‘咚咚咚’地朝前走着,火光摇曳里,她的唇角扬起淡淡微笑来。
片刻,她便走到了杨李两家所处的位置。刚刚接近,她就听到杨氏绿璇在那里说道:爹爹爹爹,我们干嘛不也点燃那里的蜡烛?快看李家人的微笑,很是让我不爽!”
她那声音一出,十几位少年一起附合着。
此时,杨弘有些淡漠的话音传进,“李家是李家,杨家是杨家,管好自己便是,干嘛要学别人?”
此话一出,众子弟同时沉默下来。杨氏绿璇惭愧地扭过头,眼神不断躲闪着,躲闪间,她瞄到了桐芯,不禁叫道:“桐芯来了?咦,桐芯这是何种打扮,不像男也不像女的,也不怕会吓到别人?”
杨氏绿璇地喊声,使得众少年都转眸望向桐芯。这一望,许多人双眼发亮。
杨弘也是两眼发亮。
他看着桐芯左右端详起来。自他灼热的眼神里,桐芯羞涩地微笑,她垂着头行了行礼,缓缓抬步找到一处地方坐入。
她那脸上带着羞涩的微笑里,火光忽明忽暗中,红彤彤的小脸好像一朵盛放的茉莉。
但羞涩的桐芯,脚步却是淡定的,大大的袍衣,扎得又细又小的蛮腰,行走时摇曳多姿,风姿乍现。
这各种美艳,各种风姿,都没有因这中性地装扮而减少,反而增了几分芙蓉出水的天然与随意。
无声无息中,杨弘看呆了去。
有个名士喝了一下酒,缓缓说道:“不愧是美人呐,竟使得谪仙俊美的杨七郎也望呆了。”
此话一讲,众人唰唰唰地扭过头去,向杨弘望去。
杨弘清咳了下,他拿起手里的杯子,将自己脸遮挡了下,苦笑着:“诸位眼神灼灼,我脸皮很薄,可禁不起灼烧!”
大笑声响起。
李志一边敲着大腿哈哈大笑,一面朝着桐芯挥了下手,喊道:“桐家女子你坐这来。”
说完,他向着杨弘一戳,“就坐此处来。”
这时,全部的视线,又重回到了桐芯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男子们灼灼地视线,还有女子们嫉妒羡慕的视线。
桐芯没有过去,她低下双眼,莞尔地笑到,讲:“七郎的样貌,可谓谪仙玉树。桐芯普普通通的姿色而已,不敢随意接近七郎呀。”
桐芯的声音刚落,杨弘就低低笑着:“从那日赠我一曲完,就一直看不到桐芯的人影,敢情,乃是‘不敢随意近’?”
在如此多的人面前,七郎用充满磁性的,雄厚的,好像山间流水般悦耳的嗓音,讲着这样好像有情却有像怪责之话,真使人心里痒痒。
无声无息中,女子们望向桐芯的眼神中,已全是嫉恨。
桐芯却是内心觉得好笑,思道:你七尺男儿,若真是对我有意,为何不主动靠近我?倒是要我一位女子主动?呵,这个杨弘讲起情话非常动听,但却是一位风流的人呢。
旁边女子们望来的眼神十分逼人,在杨弘地目光中,桐芯只是微笑,未再应答。
她没再张口,杨弘的注意,就便转向了名士人的话题里面。
此时,杨五郎的话音自她的背后传过,“桐氏桐芯。”
“恩?”
桐芯抬起脑袋。
在火光的映照下,杨五郎眼神火热地看着她。这是一种不同往日的炙热,想来杨弘对桐芯地重视,将这个男子的斗志激起了。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杨五郎停了停,片刻才讲道:“那个,白天时,你干嘛要告辞呀?跟着大家不好么?还是认为我们杨家没有照顾到位?”
他原本是想寻点话题聊,可一张口,态度中便有点讥讽的意思了。
桐芯摇了下头,说:“五郎为何此话?我仅是心里不安罢了。”讲到此处,她那情绪真的烦闷开来。看见杨五郎仍要张口,桐芯连忙说道:“叫去的护卫是否回来了?那河对岸情形如何?”
杨五郎摇了下头,毫不在意地讲道:“哪会这么快就归来了?总之,无论他们归不归来,明日大伙同还是要出发,照样过河。”停顿了下,他继续讲着:“刚刚那些士人们讲的,全是此个意见。桐芯你想太多了吧。”
对么?
桐芯一阵茫然,她在内心想着:也是,反正那人对此些士人不会干出啥些出格之事来。可是,可是,我非常不想和他遇到呀……
由于第二天就要渡长江,赶回邢台。众人歇息了小个半钟头,就回营地了。
天还没亮,车队就起程了。
几里地的路程,片刻就到了,当这滚滚水浪声在耳旁响起时,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字排排开,停在河岸的帆船。
那些船儿或大或小,或新或旧。看着那些船,这些士族少年不禁大声埋怨出来。少年抱怨的东西,无非就怎么这样多的小船破船啊,怎么这船这么简陋肮脏的,不符合他们的地位什么的。
一位名士高声讲道:“唯有这种船了,在咱后头的人若想过河,还得临时建船才可以。”
另一位青年也高声讲道:“无需再讲了,还好我们出发得早,晚了,这样的船也没有了。”
俩个喝声一落,埋怨声便逐渐平息了。
此时,车队中的守卫开始划分队伍,安排大家上船。这些马车都要赶进大船上的,搭小船的,则是那些护卫与下人。
但是,大船的确很少,弄到最后,也还是有许多士族少年坐上那小船。
桐氏家族由于只有桐芯一个主人,一路上,她又建功很大,就随着桐家的车队一起搭大船。
吵嚷了大半日,眼见都到午时了,全部船才终于出发了。
伴着乘风而去的海浪声传过,桐芯可以见到,这些小船中的人,全在祈祷着平安无事。
大家这运气都很好,的确平安无事。也对,这段时间整个地区,都处在半干旱里,要不是这样,在此长江里遇到这大风雨,可就真危险了。
船儿排成长队,壮观的驶往河对岸。
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似的,也好像只是一会,呆在马车内的桐芯,听见外面传过一阵喊叫声,“看见岸边了!咱们看见岸边了!”喊叫声惊天震地,从远处一直传到这。
过去了三刻钟,忽然,有个人首先发出惊叫声,“咦,对面那些黑影是啥子?乃人吗?难道,家族叫人在这等候咱们?”
此话一讲,众人全部抬头看去,在四周而起的讨论声里,高兴声中,桐芯一脸淡漠。
逐渐的,这种欢呼声愈来愈小,愈来愈小。
都不知过去多久,杨五郎着急的话音从车子外传过,“桐氏桐芯,桐氏桐芯,你快去看下,外面那些,难道真是胡夷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