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生活太过于安逸,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费云看着日复一日在酒楼打杂的紫歌有些担忧。玄姨看着似乎不再愿意离开的紫歌慢慢有些厌烦,虽然作为酒楼的老板她应该高兴才是,只有小牧仍然快乐,每天沉浸在紫歌给她的关爱之中。
“哥哥,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呢?”
正在炮制奶茶的紫歌有些恍惚,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在这里待的太久了一些,慢慢熟悉起来的环境,熟悉的人和事也逐渐开始面目可憎,自己既然信誓旦旦想要在外面的世界闯荡,那么现在又算是什么?
“如果我离开了,不要等我,也不要悲伤难过,人生很长,没有值得。”
门外靠墙站着的玄姨轻笑一声离开了后厨,不远处抠脚的费云扑棱了一下耳朵换了一只脚继续抠啊抠。
……
“玄姨,你说的极限是什么?”
“极限?就是力量形式啊,有人能言善辩言出法随,有人巧言令色惑人七情,有人有所专长举世无双。所有能够胜过别人的力量都叫做极限,只是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或者是什么,所以凡人太多了。”
“那,造物主,铸造师,生灵使,又或者修罗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些的,这是很古老的说法,在燕来楼的主楼藏书阁里面有零星的记载,只不过现在没有人这样叫了而已,因为人和人的差异太大,也许万里挑一甚至百万里挑一的人才能隐隐摸到这个门槛,就拿我来说,我可能会站在这个世界第八等力量的阶层而不会更高。”
“不知为什么,这些有封号的人已经消失在这片大陆了,也可能只是我的层级不够去触摸那个世界罢了。”
“那就是说,极限才是主流?”
“不,封号才是主流,没有封号的人说到底不过是凡人中的翘楚而已,如果有一天你能够看到世界的尽头,你就不会迷茫了,因为人和神,从来都是没有交集也没有共同语言的。”
“你的极限,是精密吗?”
“哈哈哈哈,当然是,最灵敏的算学还有事情发生的结果都可以推演,只是我的速度要快了太多。”
玄姨听到紫歌对自己的极限有所怀疑,感觉到很是得意,因为终于有一个地方是这个小男孩没有办法达到的地方了,这个地方就是自己的专场。
然而,玄姨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你要知道,逻辑思维和立体思维总是男性更加擅长一些,你可能走错方向了。”
“你骗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变态的人存在?他一边放水一边注水到底是为了做什么?他为什么要把鸡和兔子放到一块数数?他怎么能闲到专门去研究蜗牛需要几天才能从井里爬出来?”
“可是,你输了。”
“这个不算,咱们比预判!”
“你这个狡猾的小子,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和离?你怎么知道老王家的驴是被偷掉了蹄子?你怎么不去想万一……”
“没有万一,这些东西都是上天注定的,万变不离其宗。”
“你的极限是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骗鬼呢?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极限?那就是你没有极……”
正在和紫歌并肩而行的玄姨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看着紫歌仿佛见了鬼一样,她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沉吟了许久才接着开口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
“学习。”
“学习?怎么可能,这种东西也……”
玄姨呆了一秒就率先往前走,不再理会偏着脑袋一脸诧异看着自己的紫歌。两个人沉默无言,一直到回到燕来楼,玄姨仍然没有开口说话,今天的事情给她的冲击很大。
“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东西的?这些东西叫什么?”
“格物学,也就是包括人文、社科、数理、化学在内的综合性学问。”
“那,你又是跟着……”
“那他一定是一个伟大的人吧?”
“为什么这样说?”
“能够汇集这样复杂的东西的人,怎么会是无名之辈?我又何德何能能够面见于他本人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信息足够汇通,那么全世界都是没有秘密的。每个人最大的秘密因为没有宣之于口而沉没在时间,伟大从何而来呢?继承这两个字本来就是闪着光辉的。”
“继承?每个人?你到底来自哪里?”
玄姨瞳孔陡然放大,她想起了一直自称庸人的大掌柜,那个惊才艳艳的家伙一直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是什么?
“行百里,半九十,九十之后每步都相隔咫尺也相隔天涯,我只是可以眺望到终点的幸运儿罢了。”
两个人慢慢往酒楼方向走,各自怀有心事,紫歌想着自己出门走远,也还是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玄姨却在想,那样一个或者一群站在不可思议高度的人到底在眺望哪个方向?自己倾尽一生能不能到达那样的地方去呢?自我怀疑的萌芽开始野蛮生长。
“他是天才,而我是傻子。或许,仅此而已吧?”
“是不是突然觉得,我是天才,而你是傻子?”
“呵呵,我不知道自己的极限是什么,但是轻易得到的东西最多称之为特点,极限这种东西大概就是,除了自己之外,同等天赋之下你可以遥遥领先的东西。”
“很多人可以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或者是时间的长度,或者是空间的限制,或者是功率的制杖,或者是肉体精神的桎梏。这些东西就像是烙印一样,你只是找到了特点,如果没有强化的话,和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极限,到底是什么?”
“极限,不应该只是天赐的,你可以拥有无法被超越的地方,比如,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看到往事今生呢?”
刚刚进门的玄姨身体蓦然僵直,仿佛被电流击穿一样一动不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意识,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扇门。
“开天门。”
“什么是开天门?”
“如同她说的一样,每个人都有极限,天地玄黄帝君人分别对应七个层阶,她现在已经触摸到了人阶的顶端,有很大的几率突破到君阶。”
“极限有等级吗?”
“有,也没有。”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七个阶层对应七色极限,一般晋升不同的阶层也就意味着极限的等级进入了那个层级,不过也有例外。”
“一般来说,由七情六欲或者气场演变出来的极限是没有颜色的,比如喜怒忧惧,比如杀气毁灭不屈等。”
“杀气?不屈?这都是什么东西?”
“帝国有四个统帅,八部将军。统帅的极限分别是杀戮,不屈,愤怒和牺牲。据说,这四个人的亲卫永远只有三千人,这三千人从五万悍卒中选拔,而五万悍卒从五十万精锐中择取,这五十万边军,来自拥有二十亿人口的泱泱大虞。”
“你的极限是什么?”
“不可说,不可说。”
“那小牧的极限是什么?”
“我的极限,是快乐喔。”
紫歌回过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坐在紫歌对面的小牧微微一笑。
“快乐?小牧快乐吗?”
“快乐啊!不过,还是很害怕。”
“害怕什么?这里的长辈都对你很好啊,他们都会保护你的。”
“妈妈说过,我有一个哥哥,他的名字叫做慕丰年。后来,他被一个神神叨叨的家伙抱走了,所以我们家才改姓牧的。”
“慕丰年?”
“对啊,因为那一年村子里遭灾了,谁家都没有吃的,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问哥哥,如果把自己卖了就可以让村子里的人度过灾年他愿不愿意。哥哥,哥哥他答应了,好傻啊,真的好傻……”
紫歌站起来把小牧搂在怀里,哄了好半天才让她破涕为笑,玄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手托着下巴看着这不是亲兄妹却丝毫没有违和感的两个人在慢慢回忆过去,她突然发现有个兄弟姐妹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要不,你们认我做姐姐吧?”
小牧看了一眼紫歌,扁着嘴摇头。紫歌把视线放到了窗外,发现熙熙攘攘的人群总是看不够。
“是不是老娘太温柔了,给脸不要脸是不是?信不信……”
“姐!”
瞪着丹凤眼的玄姨刚站起来,紫歌和小牧纷纷出声,一口气没上来的玄姨突然有些后悔,但是又没有办法。
“今晚聚餐吧,喝酒,你们两个小屁孩就喝奶茶吧!”
“小气鬼,喝凉水。”
“对,喝凉水!”
兄妹两个人一唱一和,玄姨发现自己端庄的气质在这两个人来到燕来楼之后慢慢被消磨掉了,这座在县城作为地标的庞大建筑物几年来第一次有了烟火气。
“你要走了吗?”
“你怎么知道?”
玄姨用食指点了点脑袋,紫歌恍然大悟想起来玄姨今天下午经历了可遇而不可求的开天门事件。
紫歌颔首,他又看了一眼玄姨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从她的一举一动推算出什么内容了,就好像他慢慢发展,这个世界对于他的存在已经慢慢有了抗性,似乎是世界已经接纳了他,但是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个世界,接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在自己意识中玄妙诡异国度的一员。
“很吃亏啊,怎么办呢?”
紫歌低声喃喃自语,玄姨眯着眼睛笑起来。
紫歌仍然头痛怎么让自己融入这个世界让自己生活下去,玄姨慢慢摆脱了挫败感,相信自己的极限依旧触碰到了别人抵达不了的地方。
……
“天才和傻子不是一线之隔,是一墙之隔吧?”
晚上喝大了的紫歌抱着被子回神,他觉得自己是天才,墙壁另一边的人都是傻子,他眼前开始朦胧。
“那傻子是不是太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