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五十天的存钱期限就要到了。彩旗说不操心,也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她时不时的问七小姐,取钱的来了怎么办?毕竟要亏损一百多万两银子,就是杀头,也不为过。七小姐还是漫不经心,不是去粥摊,就是在钱生钱后房休息。就连杜连海他们有时候也问珍凝到期挤兑银子的时候怎么躲避灾祸。骗子的顺口溜就是:骗民不骗官,骗官死翘翘。这回可好,博州城大小官员被珍凝骗了一个遍。怎么收场好像与她七小姐没有关系一样。杜连海几个晚上也讨论,他们最后决定过几天化妆出城,玩消失。和珍凝一说,珍凝只说:麻烦,待着吧。
珍凝的确也不着急,她十天前就已经写信给皇帝送去了。估计这两天该有一些动静了。
………………
这天早朝,都察院御史李维出班秉奏:吾皇万岁,现查明博州城有异人,用高额利息诱人存款。结果不得而知。
皇帝:哦,这需要户部多多监管才好。
户部尚书吴用:臣一定快速督办。
御史李维:秉奏圣上,博州饥荒两年,官吏多省吃俭用,就连俸禄都有多余的捐出来镇灾了。年前还被圣上表彰。现在博州城里,饥荒两年,商人出走,匠人离乡。据博州官府通查,家有余银一百俩的商户不足一百九十人,博州府还提议户部减免税收,以便抗拒灾情。同时博州城现在官民同心,一同抗拒灾荒,成绩非常突出。
皇帝:好!着重表彰一下这次为国出力的民间人士。朕心盛慰。
李维:可是圣上,举城人都没有钱,那博州出现的《钱生钱》是如何筹措到据说尽百万两银子的呢?有人举报说这些是官员贪墨的脏钱。
说道这里,李维向皇帝递上一封信。皇帝打开看了起来。起初一会,皇帝皱眉,再一会,皇帝拍了一下龙案,紧接着皇帝摔了茶杯大喊:混蛋!户部,刑部,都察院三部,去博州府查一查各位官员存款。如果有与实际收入不符合者,斩!如果三部胆敢有包容纵容者,也斩!说完,皇帝踢了一脚龙椅,一边走一边生气的撕碎手里李维呈上的举报信,一转弯的时候,把碎纸丢的满地都是。宫女马上开始打扫起来。
皇上丢下群臣下殿去了。
皇帝今年才十八岁,自执政登基以来,如此发火只有一次,那一次斩了洪彤县令,原因是县令贪墨修堤坝的款项,被御史参奏。当时龙颜大怒,摔了杯子。这回,哼!还踢了龙椅。众官员皆被弄得战战兢兢。谁让先皇只有一个龙子,没有众子夺嫡的磨练,那脾气,总是随着性子随时发作,有触霉头的大臣,好多挨过皇帝的板子。
…………
这天下午的时候,果然钦差到了博州城。
往常,钦差都是一位。这回钦差来了三个——都察院首座范雅,户部尚书吴用,刑部士郎马天。队伍之强大,级别之高,那在一个州府也是前所未闻的。
天天时不时来钱生钱转悠的同知大人突然不来了,据说忙着陪钦差大人查官员存银。但是杜连海时常在知府衙门外看见他,想打个招呼,但是同知大人他却每次都匆匆忙忙进衙门去了。
启初在钦差的督办下,各位官员都书写家产呈报。后来仔细到了什么程度呢?就是每家官员包括捕头这样级别的差役也都上门翻箱倒柜查存银。一查就居然就有二十多天。
钱生钱也被户部监管了,说来也怪,官员们就怕户部查钱生钱的账目,而户部似乎并没有觉察到钱生钱的账目与众官员有关,只是派了两个人驻守,并没有查账追根问底。虽然办事过于外行,但是在博州城没有官场人员粉刺挖苦户部无能。反而多少还让众官员心存一些侥幸。
五十天存期陆陆续续到了,在户部监督下,厚厚的银票和成箱的银子,堆满了钱生钱柜台的后面整个地方。护城军的一个千总带兵,被布防在钱生钱片区,一有贼人强盗,立刻就会被抓。
钱生钱的大门上贴着户部告示,意思就是钱生钱不符合规制,需要取缔。凡是有钱已存入要取走的,说明存钱的合法来源,就可以按照合约取现银两。如果十日内不取,就充公罚没。
告示贴出五天,钱生钱是门可罗雀,没有一个人影。户部尚书吴用下令,各街,各路,鸣锣宣喊,让存钱人快去取钱。结果依然没有人去钱生钱取银子。
最后一天,钱生钱的门口,有差役高喊:谁的银子,店铺关门,快快来取,最后一天!
一个衙役嗓子喊哑了,换另外一个,一直喊到天黑。
谁…的…银…子?………喊声敲打在很多人的心里。
钱生钱被户部取缔的时候,博州城基本上已完成了对所有官员的复查。都察院,户部,刑部都一致认为:举报信是假消息,开始追查举报者是谁。同时皇帝也为有如此廉洁的官员们,来管理博州城,盛感欣慰。下旨:每个官员多发一个月薪水,以示奖励。太监宣读完圣旨,博州府衙门里面跪倒一片官员山呼:谢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以后却看不到有官员为多了一个月薪水喜形于色,而是个个面无表情,好像丢了东西一样不快乐。
钱生钱关门了,盘点出九十二万五千七百八十两白银。银子要运到京城去。而胡二一干众人也被刑部在钱生钱里面开始盘问。
胡二被带上来了。马天拍了一下桌子问:你们老板是谁?
胡二:柯布江。
马天:他人在哪里?
胡二:傲来国。
马天气呀,幕后老板去了国外,只有把这些管事和伙计抓了再说,反正钱银具在,也是回去有个说法。暗地里马天查过,他们老板是个胖子,带了个丫鬟坐马车出城的。后来再查,城里舍粥的两个女子也常来钱生钱。马天觉得有门,就带领衙役去了施粥的地方抓人。等他远远看见那两个女子,呵呵,掉头回来了,就当没有这么一回事情。
钱生钱大厅里户部和钱生钱在规整银子银票,最后核对账目。刑部士郎马天和御史李维在一旁督办。有序的节奏被一个进门递贴的护卫弄暂停了。马天打开名贴一看,转手就给御史李维,李维微笑等马天发话。
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珍凝带着彩旗冲进来了,门口倒着一个护卫,满脸鼻血直淌。李维捂着肚子急忙去拉稀,那一溜小跑,看着就利索。马天一看晚了一步,不能自己也拉稀吧?只有硬着头皮含笑面对珍凝。
杜连海双手已经绑了,见珍凝打侍卫和打自己别无两样,苦得嘴都张不开了:姑奶奶,这么好的结局,你带着丫鬟打钦差侍卫,万一再和我一打招呼。草!全他妈得死!哎呀!姑奶奶,怎么不赶快跑呀?杜连海心里这个埋怨。
杜连海众人见珍凝打侍卫,以为七小姐仗义来解救他们,一个个心里叫苦连天。七小姐再厉害,外面官军已到,岂不是全部丧命?哎哟,七小姐,姑奶奶!众人心里一直叫个不停。
杜连海他们正为自己能不能活命发愁的时候,马天却亲自搬了一把椅子请珍凝坐下,他对珍凝击打侍卫的事实视而不见,只是弓腰站在那里。这动静一下让杜连海他们摸不着头脑。
彩旗一旁说话了:七小姐煮粥济灾民,这店里的管事伙计也帮忙不少。第一:一不能由刑部带走。第二:得每人二十两银子的工钱要付。做官不能欺压他们良善。
马天听了彩旗的两条,终于放下心来。他以为出了天大的事情,原来这活祖宗为这么点小事。看来他可以做主,反正皇帝已经由气愤变为喜悦,何况他妹妹要放几个下人,给一点工钱。办了也是给皇上和九王爷一个私情,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马天爽快的答应下来。
走出钱生钱的杜连海们,个个手里掂着二十两银子。原来七小姐能量这么大,看来当初真是七小姐大度,不然凭七小姐和官场的关系,弄死他们几个,那简直易如反掌。何况这回,逃离牢狱之灾不说,至少人人混了一个多月的高薪。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朝堂之上,当户部尚书吴用呈报收归国库九十多万两,没有人认领的银子的时候,皇帝笑若花开。一项好奇,且刨根问底的皇帝只高兴国库多收了九十多万两银子,却不问银子是收缴谁的,这让众大臣很是感到意外。
刑部士郎马天汇报释放钱生钱一干办事雇员的时候,皇帝也是点头认可。
众臣觉得,皇帝今天不是皇帝,到像是一个混迹官场的油条,难得糊涂这四个字,被皇帝今天表现得淋漓尽致。
只有御史李维知道,博州城的大小官员,这回被皇帝算计了。发放的五十万镇灾款,皇帝这回不但从贪墨的官员口袋里面掏了出来,还连本带利赚了不少。不是么?出去五十万两银子,回来九十多万两银子,皇帝不高兴才怪。
皇帝那天傍晚宣李维进宫,教他明天早朝如何禀奏,又给了他一张空信封,让他明天随便弄一张满纸笔墨的书写纸张放进去就可以。
想到这里,李维不得不佩服皇帝的确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