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高悬于天,煌煌日晕正中,隐约可见一座道宫,名唤三十三天道之祖庭,乃道祖行宫。道庭奉道祖之命于乾元大陆各国开设分部,辖制各国。
道庭之下,有各天君所创之国。国有天君,是为帝国。其中最强者,国以其名为号,称之为封号天君,万劫不灭,我即山河,纵使道庭也要让其三分。
帝国之下,有宗主国亦称王国,宗主之下,有各公国。
流虚国位于乾元边陲,乃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公国。陈唐祖上唯一的一位天官级强者,百多年前来到接近莽荒之地。穷尽毕生之力,才建起了一座都城,两座边城。
流虚国都城最大的酒馆之内。
“想那陈氏先祖,当年雄才伟略,耗尽半生积蓄,招徕三千门客赐福化作道兵。来此蛮荒之地建城。
建国三年,历大小八十余战,只打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号称灵光不灭,元神不死的道兵都生生灭了近半,才堪堪抵挡住了周围十国联军的攻伐。算是通过了道庭考验,在这都城之中设下分部。
哪知小国初立,出现一宗主上国之贵族,指名道姓挑战陈氏先祖,若是赢了,则流虚国成其属国,若是输了,则赐予一件宝器以为贺礼……”
酒馆大厅之中,说书人正在书台上讲着流虚国先祖的开国故事。
“唉,想当初先祖是如何英明神武,再看看如今的……”某听书人感慨道。
“好不容易后代又出了个有望天官的后人,哪想到这不肖子孙随随便便将自己的天书送人,还把自己搞成了废物。这要是我,棺材板都压不住。啧啧。”另一个听书人闻言摇头。
“嘿嘿,听说那位最近被觐献的美女刺杀重伤,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出来祸害过女人了。”听书人甲故作消息灵通状。
“该,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个色中饿鬼,祸害了多少黄花大闺女。”听书人乙做义愤填膺状。
“呵!你还别说,被他祸害过的女子,那可都是抢手货呢。不少都嫁了好人家。
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家虽然没了修为,但毕竟是拥有国主身份的上等贵族呢,就算离了这流虚国,去到乾元大路上,那也是道庭认可的堂堂公爵,受道庭庇佑。
所谓“刑不上大夫,公爵之上不可杀。”就算是犯了哪国刑法,也只有道庭有权审判。谁让人家生得好呢?
听说被上位贵族po身的女人,所生子嗣拥有修行天赋的几率更大,再加上他曾经也是闻名大陆的修行天才。很多人家都抢着要他的女人改善自家血脉呢!
他消停了一个月,被他碰过的女子,聘礼都涨了三倍不止了。什么,兄台,你也有兴趣?我这倒是有门路,不过这个佣金嘛,呵呵……”
这是拿国主当种猪的听书人丙。
“对对对,没看见那些贵族的孩子,基本上就没有不能修行的吗?”疑似团伙扮托儿的说书人丁高声附和。
听着台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乱糟糟的讨论,说书先生多多少少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你不生气?”米巴儿越来越好奇身边这个男人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明明跟传说中完全不一样,听到这种诋毁,竟然完全无动于衷。额,好色倒是真的好色……
“生气?生什么气。”楼上包间之内,一身华服的陈唐夹起面前一道肉片,闭目享受地吃了起来。
“他们说你废物。”一副侍女打扮,却依然戴着面纱的米巴儿厌恶的斜了陈唐一眼。
那肉片是这家店的招牌菜,名唤无火酥lu肉。肉是用自小以灵石喂养的灵牛身上最嫩的肋条肉。据说制作过程,要先将肉切成丁香叶大小的薄片。
而后肉片用少妇人lu辅以秘料腌制,再将腌制好的肉片平铺在未经人事的少女匈脯之上。
少女事先服用药物,令自己高烧不退。一般是奴籍的少女,靠着旁人用灵力护持,体温可高至六七十度,化作“人鼎”,慢慢将肉片煨至六七分熟,即可食用。
食之唇齿间留有少女的体香与孚香,经久不散。有提神醒脑,助益修行之效。
只是那“人鼎”少女,虽有专人用灵力护持,却也熬不了几次,最终往往烧坏脑袋,沦为白痴,被卖给乡下的奴隶当做生育工具。
在她眼里,陈唐根本不是在吃牛肉,他是在吃活生生的人!
“他们要给废物缴税,见到废物还得下跪。”陈唐淡定的喝了口酒。
“他们说你祸害无知少女,禽兽不如。”米巴儿默默地喝着清水,所性闭上眼不看那些菜。
。。。
这一桌子食物,全是用各种各样折磨奴隶的方式烹制而出的。她实在下不去嘴。
“我只是怜香惜玉,他们不懂。”陈唐和陈陌若无其事地吃着,这都是一般贵族餐桌上的家常菜。
米巴儿不知道的是,在某些大人物家里,这都上不了台面,他们豢养的“食材”,全是有修为的凡人甚至异人。奴隶?他们不吃的,嫌脏。
“能,能不能别吃了!下次你们吃东西,别带着我。”肚子里一阵翻滚,米巴儿实在忍不了。
“看起来你比较适合去道庭做苦修士。”陈唐停杯投箸,用镶着金丝的丝巾擦了擦嘴。
“我这地处偏僻的流虚国,除去道庭,宫里和将军府,就只有这一品馆能做这水准的宴席了,那些个跑江湖的异人,符师们,可是最爱来这里享受。甚至每次出生入死得了赏金之后,都要来这里花掉大半,仿佛只有这样,别人才会忘记,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奴生子。”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米巴儿冷哼了声。她从不避讳自己是奴生子,也不像其他人那样,一旦被道祖神光普照,显现出修炼天赋,得了赐福,脱了奴籍,就百般设法拼命与原籍撇清关系,甚至连父母都不认。
“走吧。”陈唐摇摇头,起身径直走向了门口。陈陌拿出一颗上品灵石放在桌上,先一步来到门口打开了包间门。
“唉。”米巴儿看着桌上那颗可以供底层奴隶吃一辈子的上品灵石,神色黯然地默默跟上。
三人走出一品馆,信步向城中最大的青楼走去。一路上,陈唐不时冲身旁经过的少女点头微笑,似乎并未察觉到,身后跟了好多条“小尾巴”。不一会儿,国主再次微服私访去青楼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
所谓“城北有花楼,唤做灵犀阁。雕梁玉铸就,画栋鬼神工。往来皆贵客,青丝款卓卓。“有城池的地方就有灵犀阁。灵犀阁乃是乾元大陆最负盛名的青楼,分店遍布各地。传闻背后有好几大天君的入股,甚至隐隐约约还有道庭的影子。
今日正值灵犀阁三年一度的花魁巡城,阁中热闹非凡。阁外隐蔽阴影之处,有奴隶日夜从城外山泉处背水,不停倒入特制的阵法之中。阵法之上,水汽弥漫。灵犀阁隐现于袅袅云雾之间,其中各色佳丽娉婷往复,丝带纷飞,有轻歌曼舞者,有巧笑嫣然者,有凭栏远眺,眉目传情者…远远望去仿若人间仙境。
“老地方,老规矩。”陈唐带着二人,轻车熟路。迎客的姑娘显然认识陈唐,捂嘴一声轻笑,也不多言,只是盈盈一礼,媚而不俗的一双瞳子微微一望陈唐,露出四分惊喜,三分关切,三分娇羞。一句“您可来了”。便转过身去默默带路。
“你的反应不对。”陈唐被迷得七荤八素的样子,一副吃汉模样打量着姑娘摇曳婀娜的身姿。跟在陈唐身后的陈陌突然问了一句,看了米巴儿一眼。
“什,什么?”不知何时起一直斜眼瞟着远处走神的米巴儿,回过神不解道。
“太安静。”陈陌的意思是,一般这个时候,米巴儿应该开始讽刺陈唐和那个女子了,色中饿鬼或者狐媚子之类的。
“你知道那边的暗处是什么场景吗?”米巴儿答非所问,语带悲凉。陈陌再次奇怪地转头打量了米巴儿一眼,没说话。
“一群瘦骨嶙峋的奴隶,衣不蔽体,背着缝着兽皮的破篓,排着队将从城外十里处背来的山泉水倒入化雾的阵法,然后从头人手中接过一两个铜板。”米巴儿不再去看,只是微微低着头走着。“他们天生无法修炼,凭借孱弱的体力,一天最多也就能挣十多个同板,而他们的脸上,在笑……”
“他们送水的路上,要尽量往阴影处走,小心翼翼地避开行人,唯恐自己不小心踩到哪个大人物的影子,玷污了他们纯净的灵魂,被以此为由抓走贩卖,或者当街打死。”她平静的叙述着。
“他们的背篓往往装着他们能背起的最大重量的水,一开始没什么,他们吃惯了苦。直到进了城,他们几乎都会累得面色发白,喘不上气,口干舌燥。背后是满满的甘甜山泉,但是他们舍不得喝一口……那是,能换钱的。到了最后这段路,他们几乎都是,挪一步,停下来好久,再颤抖着往前挪一步。但是他们的脸上,在笑……”
“在城外,在那些遍布农田和牧场的部落里,奴隶们天一亮就睁眼干活,一直干,一直干,直到银月高悬。年景好的时候,一年的收成交了税,够他们往后的日子,一天吃两顿。如果还能余下点粮食皮货卖了换钱,那就是道祖赐福的大年份了。所以他们睡前跪在窗前对着道祖祈福的时候,在,在笑……”米巴儿说着说着,视线逐渐模糊。
“为了给我凑路费去道庭赐福,我阿爸把我阿母卖给了奴隶贩子,阿母努力地在奴隶贩子面前撅着屁股。啪儿,啪儿,使劲儿地拍,使劲儿地拍。说她好生养,能干活。手都拍红了…她的脸上,也在笑……”
“……”米巴儿梨花带雨,泪中带笑的样子,让陈陌皱了皱眉头,却不知道如何劝慰她,也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感受。
乾元大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没有修炼天赋的奴隶,传说人有前世今生,他们都是前世罪孽深重之人,所以道祖剥夺了他们的’前世’,失去了观想的能力。他们这辈子只能做些种田,放牧之类的贱活,供养、侍奉贵族用来偿还前世的罪孽。不能修炼,就没有价值。
如果不是道庭,不是各个城邦,不是贵族修行者的庇护。他们早就被野外的野兽屠戮一空了。所以他们为贵族服务,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所有贵族的共识,也是绝大多数奴隶的想法,他们只盼望着此生能早日偿还罪孽,脱离苦海,或者自己每日虔诚的祈祷,能感动道祖,洗涤他们罪恶的灵魂,将他们引渡到道祖的三千道国之中。
米巴儿是幸运的,她获得了赐福,脱了奴籍。她父母也是幸运的,生了个有修行天赋的孩子,却没有嫌弃他们。
她应该感到幸福和感恩,却不知为何显得那么悲伤,可能,这就是主上所说,她与别人不同之处吧。
不一会儿,三人便被带进了一个装璜精致而典雅的包间,打开的窗口正对着悬空的舞台。那是平日当家的花旦们表演的地方。陈唐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将那迎客姑娘揽入怀中,上下其手,一番耳鬓厮磨后,将一枚上品灵石挤入姑娘丰腴的沟壑之中,示意她去安排些瓜果酒水,其余听候吩咐。媚眼如丝的姑娘乖巧应是,盈盈一礼后离去。
“下流。”恢复过来的米巴儿翻了个白眼,却无可奈何。第一次跟着陈唐出门,就被带来青楼,她觉得陈唐可能是在打压她的心气,这是上位者的某种御下之术。额,也可能是单纯的好色。嗯,后者可能性居多,就是这样的!她心中暗暗肯定。
“道祖仁慈,每三年以无上神通降下一次普世之光,以查验天下人的修行天赋。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天赋越深者,顶上莲花光芒愈盛。
你当日顶上所现莲花,乃深蓝色,有天官之资。去了道庭接受赐福之后,按例会赐你一份宝材,作日后凝炼天书之用。道庭所赐,你若不愿,绝无人敢强夺。
我见你时,你却已自断前程,修了魔纹附体之法,止步灵匠。是用道庭所赐的宝材换了钱,将你母亲赎了回来?”
显然之前过道里,陈唐并没有真的只顾看美女,米巴儿的话他也听见了。
“是。”对陈唐知道自己曾经的经历并未惊讶。米巴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相处的这一个多月,所见所闻,令她觉得自己绝瞒不过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他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种废物,嗯,除了真的好色……
“父母便是你的顾忌?”小厮端来吃食与酒水,轻轻掩上门扉。陈唐一边欣赏着舞台上的表演,一边问道。
“还有,我部落里的孩子,我用换来的钱,将他们养在了一起。盖了个学堂,让他们念书识字,不用小小年纪去做那繁重的劳力。等下一次神光降下,有修行天赋的,我会资助他们去道庭赐福,等他们长大,我再和他们一起资助下一代。
长此以往,我们的修行者越来越多,能力越来越大,能帮的人就越来越多,总有一天,大家都不用承受骨肉分离之苦,也不用每天为了填饱肚子发愁。”
米巴儿下巴微扬,说话的时候眼里仿佛闪着光亮。
“那没修行天赋的呢?你把孩子养了起来,不让他们帮家里干活,他们父母愿意吗?”陈唐面无表情地喝了口酒。
“……我给了他们父母一笔钱,相当于我把孩子们买回来了。至于最后不能修行的,以后我会给他们找一些更轻松的活干,有工钱拿的那种。”米巴儿顿了一下。
“不能修行的奴隶能干的轻松活,还有工钱?”陈唐转过头看着米巴儿,面带讥讽。
“我,我会补贴一部分,以后我们之中的修行者会越来越多,他们也会补贴一部分。总之,总之只要坚持下去,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米巴儿语气涩然而坚定。
“有趣,你考虑过那些有修行天赋的孩子自己的想法吗?”陈唐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们,他们肯定愿意的。我和他们相处过,我跟每个孩子都谈过心,他们都是好孩子,特别可爱,特别善良。再说了,毕竟,毕竟是我帮了他们,长大了,他们肯定会学我一样帮助别人。只要有人做个好榜样,善良的人总会越来越多的。”米巴儿想着脑海里那些天真的眼神,眼中有孩童般的憧憬与向往。
她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是小天使,长大了一定都会像她一样,努力张开翅膀去保护其他的伙伴。
“道庭的赐福是根据天赋而定的,你是天官之资,道庭便赐你凝炼天书的宝材,一路从凡人修行到天官所需的资源,仍需你自己努力赚取,其他人也一样。
修行一途,特别是一穷二白的奴生子,步步晋升,步步血泪,不亚于逆天改命。吃带灵气的食物要钱,住能聚灵的住所要钱,观想修行要钱,凝练神通,法器,符箓,宝书,样样耗资巨肚,只会越修行越穷。一朝得福,就该惜福。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你让别人学你,自断前程,去供养他人。到了将来,心性好的,最多给你磕个头,说句对不起,而后老死不相往来。心性不好的,只怕此时恩人,说不定就成了彼时仇冦。”陈唐摇摇头,再次讲视线放在舞台之上。
“不是的,不会的,他们不会的。肯定不是这样的……”米巴儿面色苍白,微微低头,只是不住喃喃道。
“你是不是从未对希望联盟的人掩饰过这些想法?”难怪一个天官之资的人都舍得派出来当炮灰,还以为有什么算计,原来如此。
“为什么这么问。”米巴儿抬起头看着陈唐皱眉道。
“自己想。”陈唐没有回头。
“他们派我刺杀你,想借你们的手除掉我。不只是因为我可能会抢了尚云妹妹的资源?而是因为我的这些想法?”米巴儿歪了歪头。
“一个未来的天官和一个灵匠,别说只是亲传弟子,就算是亲生女儿,希望联盟又不是’幻’自己家的,傻子都知道怎么选。”陈唐淡淡道。
“可是,为什么呢?希望联盟本来就是大家的希望啊,大家都是一样的出生,联盟每年都资助好多无助的孩子去道庭接受赐福啊。我也是帮孩子们,联盟也是帮孩子们。我们不应该是一致的么。”米巴儿摇着头,不愿意相信。
“因为你是个傻子。”陈唐的话中有种莫明的味道,有点无奈,又有点叹息。
“你是傻子,你才是傻子,你还是色鬼,流氓,你迟早得病,你迟早头顶流脓,脚底生疮,你,你,你……”气急的米巴儿卧蚕一震,瞪着陈唐直跺脚,脑海中能想起来骂人的话一下子全骂了出来。
“傻子是种病,还会传染。”陈唐叹了口气,“本来只是一群装傻的人,他们也会怕,怕到哪天,希望联盟里真的出现一部分不受控制的傻子,怕傻子越来越多,更怕到最后,自己……也变成了傻子。”
气急败坏的米巴儿并没有完全听懂陈唐的意思,还在自顾自地指着陈唐一直“你,你”。过了半晌,也说不出什么特别伤人的话。大概是最后发觉自己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穿陈唐的厚脸皮,只能颓然坐回座位。
她冷哼一声,尤自气呼呼地瞪着陈唐的侧脸,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你阿爸阿母,一定是特别好的人。”侍者正好敲门进来,上了几道清淡的时蔬,陈唐夹起一颗青菜,径直塞到米巴儿嘴里,又往她面前的碗里夹了些别的菜。
“那是,我阿爸阿母是世上最好的人。”一个月以来,尝试拒绝无数次失败后,已经习惯了陈唐往自己嘴里塞东西的米巴儿,依然满脸气愤地用力咀嚼着,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仿佛嘴里是陈唐的肉一般。
“我父亲母亲也是……极好,极好的人……”虽然是侧脸,虽然语气没有什么起伏,米巴儿也能明显见到陈唐的眼神微微一黯。
想到好像面前的男人十六岁就失去了双亲,还是无法报仇,无法反抗,只能一脸感恩跪着接受的那种。米巴儿心一软,便不再言语,默默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菜,小心翼翼,忐忑莫名。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窗外传来阵阵的歌舞声。陈唐、陈陌两人静静的欣赏着舞台上的表演,表情古井无波,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灵犀阁后院之中,三大花魁之一的晓行君正对镜梳妆,耳边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流虚国主到了,正在天字一号包厢,身边除了陈陌,还带了个蒙着面纱的侍女,看眉眼之间,姿色上上。他果然如同传言般好色,上青楼都带着绝色婢女。”
她动作一顿,暗付:早先听倚翠说起,觉得是个妙人,才动了心思来此,谁曾想不巧撞见他受伤。本以为就此错过,不料这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正要见上一见。
随即娇笑道:“正好,奴家这回的业绩可有着落了,一国之主,出手想必极是大方,更何况他名声在外。此次竞花,定是他得榜首了。”
“可不一定,这流虚国主平日里便大手大脚,国库充做私库。这刚年初,税可还没有收上来。他身上不一定有多少余财。”
勾栏之地消息流通最广,那丫鬟对近来局势也有所耳闻,
“往日倒还罢了,流虚国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是财势雄厚。在这偏远之地,寻常大户人家也争他不过。不过就在刚才,将军府的少将军也来了。
近年来,趁着小国主刚继位又修为尽废,无力继承祖传的国主天书,那大将军府得势不饶人,朝堂之上步步紧逼,已是将这流虚国上下,掌握了十之七八。那流虚国主倒也有些小聪明,其余事务不管不顾,每年的税务核算倒是让隐相陈陌盯得严谨。
奈何这举国上下的官吏,几乎都投靠了将军府,这税收自然也大半流入了大将军囊中。此番他若是诚心冲着这流虚国主而来,故意要落他的面子,他怕是要难堪。”
“嘻嘻,我灵犀阁的规矩,竞花出价需得先将金银付讫,最后若是竞价失败,概不退还。竞花的人越多,咱挣得越多。听闻这流虚国主风流成性,每每醉酒之时最爱高呼不爱江山,爱美人。奴家倒是挺期待呢……”晓行君满意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面露期待,眉黛春山,秋水剪瞳,一副我见犹怜的可爱模样。
此时她们口中的将军府大公子,刚在天字二号包厢中坐定。身后随从侍卫一字排开站立,只他一人大马金刀跨坐当中。
不多时,酒菜上齐,一列姿色绰约的姑娘,俏立眼前,与他行礼。他随意地指点了两三个顺眼的,其他姑娘施礼退下,她们便乖巧地来到他身边,喂菜斟酒,揉肩捶背,投怀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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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不亏是大陆闻名的青楼,姑娘的姿色俱是上上之选。这环境布置,这汇灵聚气的格局,还要胜过我自家府邸。
就是这姑娘修为浅薄,身体孱弱,不堪征伐。听闻能灵犀阁内,能当选花魁者,最少也要是灵匠之资,本公子,倒想见识见识。”
“公子,可别忘了正事。”
“哼,我心里有数,那个废物,今天定会让他颜面扫地。说不得明日早朝,还要向我父撒泼打滚地告状呢。那画面,必定十分有趣,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