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小代没有说一句话,她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高楼、高架、车、行人,回忆起她到这座城市里生存下来的点滴,包括遇见决友。她不知道,是这座城市喧闹?这里的人心复杂?还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一路到了宿舍楼下,小代说:“我在楼下等你吧。”
“我室友今天不在,你在阿姨那里登记一下就能上来了。”决友说。
小代挠了挠头问:“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决友拉起她的手,走进了宿舍楼,他熟络地和宿舍阿姨打了招呼,阿姨给小代登记完,就顺利让她进去了。
决友吹着口哨打开了宿舍门:“请进,代友小姐!欢迎光临我的寒舍。”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还挺大的宿舍,装修和布置都超出了小代的想象。两人间,一人一个单独的床,而不是小代读书那时的上下铺。床旁白配有每人一个的书桌和衣橱,靠近窗的位置,竟然还有一个圆形的茶几,旁白两把配套的椅子。房间里有单独的洗手间、淋浴室。就差没有厨房了。
她惊讶地问:“你们宿舍条件这么好啊?”
“是啊,这可是博士生的宿舍。”决友一脸骄傲地回答。
“啊?你为什么可以住博士生的宿舍?”小代问。
“那当然是多亏了我们老板啊。我拜托他特意找了管宿舍分配的行政人员,帮我调换了这间。”
小代有些不解:“这都行啊?那你们同学知道吗?”
决友不以为然地说:“知道啊~知道又怎么样?让他们知道我和老板关系好,有什么坏处吗?”
小代望着决友一脸的自豪,接不上话来。
决友突然拉起小代的双手,满眼期待地看着她,问道:“代友小姐,你看,我这宿舍条件这么好,今天室友又不在,要不……我们不去酒店了?”
小代一惊,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决友:“啊?”
“啊的意思是同意了吗?”决友问。
小代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她想:就这样吧,无论在哪都改变不了这件事本身,就让这件事快点结束吧,太令人煎熬了……
“行吧。”她回答。
决友拿起她的手背,亲了一下。转身去拉上了窗帘。
这间宿舍的窗口有许多非常高大茂密的树,挡住了很多阳光,再加上窗帘是那种遮光性非常好的材质,拉上窗帘后的室内,显得很暗。
这给小代带来了一丝的心里安慰,她希望房间里暗到什么都看不见才好,她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和表情去面对这一切。她真的想不清楚,她答应了决友,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同情,还是给他一点安慰,还是无奈地妥协……
决友拉着小代坐在了床边,摆弄着小代的头发,然后吻了下去。小代感觉自己的泪水都快要涌出了。
突然,决友撇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竟然是空空如也!手环去哪里了?!
他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往书桌上张望。
小代惊讶地问:“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好像……丢了个东西……”决友慌张地说,一面在宿舍里翻了起来。
“什么东西啊?”
“额……就是……那个……你记得我有个手环……”
“哦!记得。丢了吗?是不是落在你妈妈家里了?或者……餐厅?”
“额……不知道啊……”
翻了一圈一无所获,决友满头大汗,十分丧气地坐回了小代身边。
他心里想:算了,找不到就算了,没有它,我还不能活了?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对小代说:“没事,找不到就算了,不重要。你也不要想了。”
说罢,他重新开始。
决友试着努力地投入,却怎么也无法专注。
小代感到决友的额头上不停地出汗,非常反常。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决友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没有手环,对小代不起作用了吗?
“没什么,就是有些热。”
“哦,那要开空调吗?”小代问。
“啊,这倒是可以。”决友去找遥控器,打开空调。然后跟小代说:“我去下洗手间。”
他来到洗手间的镜子前,看到了自己满头是汗的样子,他把凉水扑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重新回到小代身边,他挤出一点笑容对说:“小代……嗯……可能需要你更配合我一点,主动一点。”
“啊?”小代一开始没明白,转而一想明白了,“你是说我……”她给了决友一个疑问的眼神。
决友点点头。
对小代来说,这一切早已完全变了味,与她想象中美好的样子大相径庭,她感到内心极度的压抑。她打心底里就没有接受这件事,被推着赶着走到了这一步,让她怎样去配合?
她依然像个木头人一样。可是以这种方式抗争,有用吗?小代为自己感到悲哀,又气愤自己,又怜悯自己……
其实此时的决友,内心也很绝望,他和小代争执了这么多次,终于得到了她的同意,可是真的发生了,他的大脑却充斥着丢失的手环,充斥着镜先生嘱咐他什么情况下手环没有作用,充斥着那天自习室里坐在自己腿上的陈希……
他突然沮丧地说:“今天……算了吧……”
小代没有想到,这折磨人的下午,竟以这种方式,结束了。如释重负。
她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飞快地收拾好,离开了。
决友一个人在宿舍里,躺着,试图放空自己。他感到他弄丢的不是手环,而是建立在手环上的一切,还有他的自尊。
小代用了2个小时才回到家,她的眼泪也忍了2个小时,在进家门的一瞬间夺眶而出。
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她蹲在门口的鞋柜前,哭了起来。
委屈,气愤,难堪,后悔……太多情绪交织在一起,包裹着她。但是她又感到多么地庆幸,终究还是没有发生。
哭累了,她换掉了全身的衣服,洗了个澡。
任凭喷头里的水从头顶倾泻而下,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冲刷。她想冲刷掉今天的一切,冲刷掉有关决友的一切。
她开始渐渐明白,自己下午在出租车上问自己的问题。
不管有多少种世俗观念的存在,只要自心坚定,即使以一敌百也能勇敢说不,又有什么能束缚住自己呢?
那是现实吗?是他人的看法吗?还是生存的压力?
倒不如说是自己内心隐藏的虚荣与脆弱。
不论是城市喧闹,亦或是人心复杂,都抵不过牢牢把握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