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白狐到皇城其实并不需要四年这么久,但是少乙总是会停下来,他和他的弟子都很年轻,他们有很多时间。
少乙想过很多走入皇城时候的场景,他想过有很多姑娘朝着他们洒落鲜花,想过很多大祭祀围着他们递上圣液,可是什么都没有。
唯一和少乙说话的,是一个守护城门的侍卫,他打断了少乙一贯风格的自我介绍,往前一指说“直走到底右拐就是祭祀院,你自己去吧。”
仓颉说“我带你去吧,我知道。”
谁知那个侍卫突然来了精神,在少乙他们惊讶的目光中“噗通”跪了下来,满脸堆笑道“你……你是仓颉大祭祀吗?你回来了?”
少乙想起了仓颉路上和自己说过,他在皇城似乎很有名。
很顺利的,少乙跟着仓颉来到了祭祀院,那是一间三面围墙的大房子,房子外是一大片被石墙围起的空地,空地上有一座高高的祭坛。此时房子前的空地上坐着一群年轻的祭祀,他们安静的听着房子里两个老人的对话。
少乙和仓颉他们没有作声,站在一旁跟着听。有一个身上插满了雉鸡羽毛的强壮老者,他抹着赤红的络腮胡子,指着面前一位更加强壮,手里正盘弄着一条蟒蛇的秃顶老者说“共主天下是大家都决定的事情了,现在正好各个部落的年轻才俊都来了,我看少典的那个小子很好,你不要无理取闹。”
仓颉小声和少乙说“这就是祝融,另一个是共工。”
共工的声音很洪亮,他说“是说共主天下,但是这人选为什么不能从皇的子孙里面找,难道他们不是天下人?”
祝融笑道“皇的子孙中,没有轩辕那样的人物,甚至这次来到皇城的年轻人中,每一个都要比他们强的多,你又为什么非要找皇的子孙?”
“哈哈……”共工大笑道“这是很明显的事情,皇的地位越来越高,已经不是伏羲的年代,一旦共主天下,那么就会不断有人窥视那个位置,到时候谁能服谁?天下岂不是战火连天?所以只有从皇的子孙里选择共主,才能杜绝人心之欲。”
祝融摇头说“胡说,这当然是不可以的,子承父业是没有过的事情,是不合乎法度的,也不和规矩,从来就没有这个先例。”
“先例?”共工突然大笑道“你说先例?以前有没有皇这样的先例?伏羲连什么是耕种都不懂,你为什么还吃五谷?如果不从现在立下良好的先例,日后才是要出大事情的。”
祝融冷笑说“能出什么事情?权力长时间的集中,才是会出大事情的。”
共工大怒“你知道个屁!”
祝融更是勃然大怒,赤须倒竖,大喝道“说的好像你知道一样!”
共工不屑的昂着头,一脸鄙夷道“哼哼……你这么看好那个少典的孩子,是不是你收了少典的好处?又或者那孩子其实是你的私生子?”
祝融冷笑道“你说这些没用,平白低了自己的身份,咱们说的是天下事,少给我来这套!反正我不同意!”
共工勃然大怒“都是大祭祀,我管你同不同意。”
祝融喝道“都是大祭祀,我管你同意不同意我不同意!轩辕很好,我就要选他。”
共工声音也提高了三分,叫道“你说了就算一样,我偏不选他,有本事就这么耗着。”
祝融大怒“你就是要和我作对!”
共工说“那又怎么样?你个没妈的野孩子。”
祝融不怒反笑,说“我是没妈,可你知道你爹是那十几个中的哪一个么?”
共工说“我弄死你。”
祝融说“怕你是你孙子。”
这两个年近六十的老者,天下最有智慧的人物,皇城大祭祀之首,就这么开始扭打在一起,抡着拳头毫不留情,拳拳到肉的打了起来。
那拳头击打肌肉产生的,沉闷的“砰砰”声,让众人一阵心惊肉跳。
众人一看这还了得?少乙更是没想到一来就见到这样的场面,只说两人关系不好,没想到不好到这样的地步。
连忙和一旁的年轻祭祀把他们劝住,他没想到这两位脾气这么冲,说动手就动手。
仓颉却笑道“你们两个老不羞的,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打起来了?”
两人这才看到仓颉他们,共工把蟒蛇缠到脖子上,顿时就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和个没事儿人一样笑道“怎么是你小子,你回来干嘛?我可告诉你,这个节骨眼儿你可别胡闹。”
祝融却比他先一步走到少乙跟前,打量着他半天,大笑道“你就是少乙吧?玄阳和我说起你很多次了,都是自己人,晚上咱们可要好好聊聊。”
共工瞪大了眼睛,他说“你就是少乙?”
少乙点了点头,祝融却说“有你什么事儿?你怎么还不走?”
共工瞪眼道“这是祭祀院,我凭什么走。”
祝融抹了把嘴角的鲜血,大怒道“看来是打你打的轻了。”
共工青着一只眼睛,喝道“打我?刚才分明是我打你才对!你是用脸打我的拳头吗?”
少乙见两人又要打起来,忙打圆场说“我刚刚到皇城不久,这次就是来报个名,改日还要登门拜访两位大祭祀。”
共工和祝融一齐拦住了想要逃跑的少乙,祝融说“你别走,你还不是大祭祀吧?明天我就安排仪式。”
共工说“你别急,大祭祀仪式我也有权力安排,你想不想先见见皇?没有我安排,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皇的。”
祝融大笑说“你算了吧,你以为自己是刑天么?”
少乙疑惑的问“要见皇很难吗?”
祝融大笑道“别人很难,你倒是不难,皇肯定会召见你的。”
少乙有些吃惊的问“召见我?什么时候?”
共工还想说话,却突然停下来,看着走过来的一个高大的青年。那青年看了院子里一眼,并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外面高声问道“谁是少乙祭祀?”
少乙忙说“我就是。”
那个青年说“你跟我走,皇召见你。”
少乙顿时紧张起来,他不知所措的看着仓颉问“怎么办?”
仓颉他们有些惊诧,少乙第一天来皇城,居然就被皇召见了?最重要的是,皇为什么急着召见少乙,他要做什么?现在是一个很微妙的时候,所有能左右这个时代的人,皇、共工、祝融、刑天……他们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很谨慎,这也导致共工、祝融、刑天这些各自心怀不同想法的人,可以这么多年相安无事的站在一起。
可是这个平衡已经开始被打破了,少乙的进城,皇此时的召唤,再想想皇随时会拥抱死神的年龄,这一切都不再如同以往那般平衡了。
仓颉笑着安慰说“你别紧张,皇是一个很和善的人、”
共工皱着眉头嘱咐道“你可不要在皇面前乱说话。”
祝融却大笑着拍了拍少乙的肩膀道“去吧别怕,你是我们高阳的人,皇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共工忙叫道“什么你们高阳的人?来了皇城就是我们神农氏的人。”
少乙知道共工的母亲就是皇的亲妹妹,说起来皇应该是他舅舅,但这个年代没有舅舅这个说法。
祝融却冷笑道“你们神农氏?你这是连自己祖宗都忘了!先找着自己的爹是谁再说吧。”
共工听他又说起这个,顿时勃然大怒,把脖子上的蛇一下砸向祝融道“我他妈和你拼了。”
祝融一把将蟒蛇打到一边,抄起手里的法杖就打,两人一边扭打,还一边不断地喊着类似“老子弄死你!”之类的豪言壮语。
那些祭祀乱哄哄的又开始劝架,不过看表情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两个老人这么大年纪,仍然保持健壮的身材,和他们每天都要打几次架是分不开的。
少乙扭头和那个来传召的年轻人说“我们还是快走吧,别让皇久等了。”
那个年轻人忙点了点头,两人飞一般的走出了祭祀院,这才慢下脚步,少乙笑着说道“我叫少乙,是白狐的祭祀。”
那个人年轻人也笑着道“我叫刑名,是皇的侍卫。”
少乙忙打听道“我听说有个刑天,也是皇的侍卫?”
刑名目光古怪的看了看少乙,才笑道“皇的侍卫组织叫做刑,每一个人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刑字,而刑天就是刑的统领。”
少乙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刑名大笑道“你别装了,我听说你在后土城弄瞎了凿齿的眼睛?凿齿的人跑来了皇城,在刑天跟前告了你一状,嘿嘿……”
少乙大惊道“你可别听人瞎说,那是我弟子弄瞎的,再说那是神公正过的比试,后土和玄阳两位大祭祀当时都在场,况且羿又没有杀了凿齿。”
刑名笑着说“可是凿齿死了。”少乙大惊,但细想来眼都没了,还活了那么久,身体已经算是强壮的不像话了,也就没有说话。
刑名却又继续道“刑天其实不生气,他不太喜欢凿齿,不过毕竟是名义上的弟弟,所以还是要做做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