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然临走前表示了在十二点之前回家共进午餐的可能——但到正午时她果然还是没有回来。
海市做了竹笋炒肉，油焖茄子，玉米火腿，以及番茄汤。他把汤菜摆上桌后，走到海既卧室的门前，捏着空心的拳叩了叩门。她应该在里面——毕竟吃完早餐后就没见她出来。
没人回应。过了五秒。海市继续敲。
门一下子被里面的人拉开了。
海市低头看着海既的纯白色的棉拖鞋——她什么季节在家都要穿着棉拖鞋，以及什么气候都要穿着七分的牛仔裤。她总穿这种材质的拖鞋是不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自己的脚步？
“用午餐了。”海市解释道。
“我不饿。”对方木然地回答。
“有竹笋和番茄汤呢。”
“哪顿没有呢？”
“呃，周一或者周五的时候。”
需要更高级的玩笑话才能让海既展露笑颜。但起码她接下来肯走出房间用餐了。
餐桌桌面是椭圆形的，但从没人打算坐在椭圆两头的曲线前，所以对一家人来说这张桌子只有剩下的两条平行的边。
海然理所当然的坐在了斜对面。她倒能接受有人坐在旁边，但她要先把座椅拉到距离对方的位置一米多远。
天底下不少家长是受着餐桌上叽叽喳喳的子女们的苦恼的。海市想。但海市多希望在这个一天之中两人最久的交际事件里听到海既能再多说些什么，而不只是“我吃好了”或者“放着我来”。
“我吃好了。”海既放下碗筷。她阴沉的脸色似乎在表示说出这几个字就已经接近她的底线。
“好的。我会一起清洗的。”
“放着我来吧。”
“不用了。我很闲的。”
“我总是更闲。”
“你今天是什么打算？”
“午休，绘画。然后看书。”
“哦，哈。我明白了。”
“你呢？”
“我也要午休，看书……兴许也看画。各种插画”
“听起来我们要做的事差不多。祝你过的充实。”
“你也是。”
海既起身刚走几步，海市猛地站了起来。他脸上露出不顾一切的坚毅和严肃——尽管他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令人发笑。
“要一起么？”
“一起什么？”海然调过头看着他，诧异地挑挑眉头，“午休么？我的单人床只容得下一个人。”
“当然不是这个——你要在书房作画不是么？那时我能也在里面读书么？”
“……为什么不呢？”海既耸耸左肩，“书房是家里的公共空间。‘只要不打扰到其他人，你可以在里面做各种事。’”
海市知道她重复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可能只是在揶揄着什么。但即使是揶揄，这也透露出海既态度的稍许软化——哪怕表面上乃至内心里仍被占据着绝对多数席位的名为抵触的情感所主宰，但议会仍存在少数席位，尽管势单力薄，寡不敌众——坐在那些位置上的情感叫宽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