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从筠在家久候,见时辰将近,便携剑出门。出门后,秦从筠暗想此去不知何时才能返回,父母年事已高。
本该安享晚年,但他却不能在二老身旁尽孝。想到此处,秦从筠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朝屋里熟睡的父母拜了一拜。
拜完之后,秦从筠不禁又想到,父母都是老实的种地之人,丝毫不会武艺。陆潼川日后就是知道了此事,想必也不至于为难父母。于是,秦从筠看了家门最后一眼后,便朝相约之地大步而去。
秦从筠与陆依瑶相约之地,便是在城南十里外的无名山上,山上有一颗老桃树,不知是何人于何年月种下的。
以往,秦从筠时常在此处与陆依瑶相会。两人在桃树下煮酒论剑,亦或是给陆依瑶讲他这些年在外面的所见所闻。
秦从筠出门后一路疾行,不多时便已到无名山桃树下。借着月光,秦从筠见陆依瑶尚未到来,于是便盘腿坐在桃树下的一块青石之上等候。
秦从筠坐下后,回想自己与陆依瑶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不禁心中生出无限幸福之感。而再过得片刻,就要与心爱的人远走高飞,秦从筠更是既激动又欢喜。
正当秦从筠心驰神摇之际,忽见旁边的树丛之中飞出几条人影,手持长剑向他袭来。秦从筠哪曾想到忽有此变故,也是他武艺高强应变神速。
只听秦从筠一声大喝,单掌向青石上一拍,身体已腾空而起。饶是如此,对方长剑已至胸前。只见秦从筠剑未出鞘,横剑一挑,已拨开来剑。
紧接着,秦从筠劲透右臂,在空中与对方对了一掌后,身体已借势向后飞去。正在此时,秦从筠忽感身后一股劲风向他袭来。
秦从筠更不转身,抽出长剑反手向后一挡。两剑相交,只听“叮”地一声,秦从筠已借这一剑之威,飘然落地。
刚一落地,秦从筠忽感左臂略微有些疼痛。于是侧头一看,只见左臂衣袖此时已被对方长剑划破,此时鲜血不住地顺着左手指尖往地上滴落。
原来,刚才秦从筠抽剑抵挡身后之人时,不慎被旁边一名剑客所伤。方才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若非秦从筠反应及时,只怕这时早已成剑下之魂。
秦从筠能全身而退,已实属不易,只见他看了看伤口后便不作理会。借着皎洁的月光,秦从筠环顾四周,见对方约莫有十余人。这些人此刻正一步步地向他逼近,长剑在惨白的月光照射下,愈发显得寒气逼人。
“陆宗主?”秦从筠借着月光,依稀认出其中一人身形有些像陆潼川,于是开口问道。
“正是!”陆潼川见秦从筠认出自己,于是停下脚步后说道。陆潼川今夜本就没打算让秦从筠活着离开,所以这时见问,也并不偷偷摸摸。
“陆宗主,当真是你?”秦从筠闻言惊道。
“难道还有假不成?”陆潼川笑道。
“陆宗主,你我无冤无仇,何以要置我于死地?”秦从筠不解地问道。
“无冤无仇?哈哈哈……”陆潼川听完大笑道。
“且不说陆、秦两家世代恩怨,便是宗门比试那天你伤我陆家颜面便已结仇,现如今还想拐走我女儿,仅此两条今晚你便活不了啦!”陆潼川笑完后继续说道。
“何以我和依瑶要远走高飞陆潼川竟会知晓?”秦从筠心中暗道。
“依瑶呢?”秦从筠问道。
“只怕你今生再也见不到她啦!”陆潼川怒道,说罢便要准备动手。
“就凭你们几个?”秦从筠听罢不禁傲气陡生。
“姓秦的,陆某知你武艺高强,集我陆家这十余名高手也未必杀得了你。所以临出门前,我已在剑上涂了我陆家祖传毒药,哈哈哈……”陆潼川奸笑道。
秦从筠心中一惊,此时也的确渐感左臂有些麻木。于是,秦从筠转过头来看了看伤口,只见衣袖已被鲜血浸透。
“只怕他所言非虚。”秦从筠心中暗道。
“陆潼川,你好歹也是一宗之主,不想却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吗?”秦从筠大怒道。
“那得多亏你挑了个好地方,否则我还真不好下手。”陆潼川说道。
“受死吧!”陆潼川接着一声厉喝,然后挥剑向秦从筠袭来,使得正是陆家的孤鸿剑法。
“就算今夜丧命,我也得在死前见依瑶最后一面。但苦于恶人阻挠且身中剧毒,若想尽快脱身需速战速决。”秦从筠心中暗道。
眼见陆潼川及其他十余人袭来,秦从筠当下便使出落衣十五剑中的“无边落木萧萧下”。霎时间,桃花为剑气所逼纷纷落下。
陆潼川及其族人受此强大剑气笼罩,只感觉如身处汪洋大海之中一般,足下生虚站立不稳。一时间,竟被秦从筠的剑气带的摇摆不定。
“不想此人一剑已强如斯,今夜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除了此人。”陆潼川大惊之下,杀秦从筠之心比之先前更甚。
陆潼川气沉丹田一声大喝,双脚奋力向地上一踏,脚掌已没入土中寸许,如此方才稳住阵脚。待身体平稳后,只见陆潼川手持长剑,飞身向秦从筠刺去。
秦从筠横剑一削,已挡过陆潼川来剑。接着身体顺势一转,已一剑刺中身后之人。秦从筠抽出长剑,然后向上一挑又伤一人。
如此秦从筠仗着精妙剑法,已来回连伤数人。但此时身上毒性已慢慢发作,只感头晕眼花呼吸困难,先前虽连伤数人,也只是占了个先声夺人,出其不意而已。
斗到此时,陆潼川及其族人渐渐稳住了脚步。这些人都是陆家一等一的高手,此时将剑法使将开来,秦从筠渐感难以招架。
“只怕今晚当真便要命丧于此了。”秦从筠暗道。
秦从筠虽作如此想,但手中长剑却兀自不停。与陆家人又交了几招后,秦从筠突然有个念头一闪,擒贼先擒王,只要能制住陆潼川,其他人量来也不敢妄动。
一念及此,只见秦从筠足下一点,竟径直向陆潼川族人飞去。待这些人都在秦从筠剑招笼罩之下后,只见他突然反身一剑刺向陆潼川,身法之快绝不像一个身受剧毒之人。
陆潼川见状,心中虽惊,但他毕竟久经沙场,武学与见识不是陆依瑶所能比的。只见陆潼川提剑上扬,欲要抵挡秦从筠来剑。
正当两剑将要相交之际,秦从筠突然撤剑。紧接着,只见他在空中一个筋斗,已翻身来到陆潼川身后。陆潼川一惊,待要回身,只感脖子一凉,秦从筠长剑已架在了他的肩上。
秦从筠这招可谓是用尽了全力,此时身体已摇摇欲坠,全凭一股念力支撑。众人见陆潼川被擒,一时间不敢再上前与秦从筠动手,纷纷持剑站在四周严阵以待。
“姓秦的,放了我们族长!”其中一个族人说道。
“别动!若是敢胡来,只怕你们族长今夜便要血溅此地!”秦从筠说道。
“依瑶在哪?说!”秦从筠见其他人不敢贸动,转而厉声问道陆潼川。
“姓秦的,你若杀我,瑶儿今生必定不会再见你。你如若不杀我,你身中剧毒,片刻间便会没命,想见瑶儿亦属妄谈,哈哈哈……”陆潼川虽被擒但并不慌乱。
“他说得不错,我若杀了他,只怕依瑶这辈子不会再见我了。”秦从筠闻言暗道。
“解药呢?”秦从筠转而问道。
“秦从筠,你是被毒傻了吗?你中的可是我陆家祖传毒药,解药嘛,倒是有,但今夜我陆某人誓要取你性命,又怎么会把解药带在身上呢?”陆潼川嘲笑道。
秦从筠虽早已猜到陆潼川不会把解药带在身上,但为了能够再见到陆依瑶,心中总存着万一之念。
此时闻言,只见秦从筠卸了陆潼川手中的长剑,接着用受伤的左手在陆潼川身上一番搜索,果然没有找到解药。
“好,陆潼川,今夜我便要你与我一起毒发身亡。”秦从筠说罢,便要拿陆潼川的毒剑伤他。
其实秦从筠此举只是为了逼出解药,若是他真想杀陆潼川,只需用自己的长剑在陆潼川脖子上一抹便是,又何必多此一举。
“姓秦的,要杀便杀!”陆潼川何尝不知秦从筠之意,于是说道。
“好,那我便成全了你!”秦从筠说罢,便要一剑刺下。
“且慢!”这时只听陆潼川族人中有人迫切地说道。
“只要你放了我们族长,我……我便把解药给你。”那人见秦从筠收回了毒剑,于是接着说道。
原来此人临出门前,想到秦从筠武艺高强。众人于黑夜中行刺他,万一不慎伤了自家人可不得了。
是以出门前,便偷偷地把解药带在了身上。且陆家这毒药的制作方法及解毒之法,也并非只有陆潼川知晓,嫡系族人家中都配有解药。
“解药先给我便放了你们族长,否则……”秦从筠说罢,长剑在陆潼川肩头一抖。
“说话算数?”那人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秦从筠说道。
“老六,你若是敢把解药交给姓秦的,以后你便不在是我陆家人!”正当那人要把解药交给秦从筠之时陆潼川怒道。
陆家人向来以陆潼川唯命是从,此时那人听到陆潼川说得如此决绝。一时间,竟犹豫起来,迟迟不敢把解药交出。
秦从筠这时毒性已遍布全身,身体已再难支撑,眼见解药到手不想又生变故,心中不禁连道:“罢啦!罢啦!”
“陆宗主,你走吧。”秦从筠忽然说道,说完只见他收回了架在陆潼川脖子上的长剑。
陆潼川不禁一愣,不曾想秦从筠竟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但这念头也只在这一瞬间,转而只见陆潼川甩了甩衣袖后,朝前走去。
“我不杀你只是不想令依瑶伤心,陆宗主,若是你念我今夜不杀之情,还请告诉依瑶,和她相识的这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只憾时光太短,以后不能陪在她左右了。”秦从筠说罢,身体在难支撑,只见他一下子瘫倒在地。
“秦从筠,陆某敬你是条汉子,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很难看的。”陆潼川拾起地上的长剑后说道,说完便缓缓举起毒剑。
其时秦从筠已身中剧毒,只需再过得片刻便会毒发身亡。但陆潼川对秦从筠实是既忌惮又恨之入骨,不亲手杀了他不足以泄其愤。
而此时秦从筠已无心在关心陆潼川说了些什么,只是呆呆的望着夜空,只见月光清冷,天上繁星点点,桃花在月色的浸染下,似乎也泛起了淡淡的白光。
秦从筠脑海中闪过与陆依瑶相识、相知、相恋以来的点点滴滴,心中只剩欢喜已无遗憾,不禁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