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O也是有天气的,正如现在,窗外的雨逐渐下大。
林逸晨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眼神逐渐迷离,雨天,总是会勾起一些回忆,让心被各种情绪填满,最后这些情绪都会化作悲伤留在心底,痛的只有自己。
人闲下来就会瞎想,特别是想家。
林逸晨甩了甩头,将这些东西抛在脑后,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更好的活着。
正准备冒雨走出旅馆,却看到一旁的潇庭韵不知所措地站着,盯着自己看。
眼神里的情绪很多,林逸晨一时间也没看出多少来。
“你,也不喜欢雨天吗?”
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后,潇庭韵竟也傻傻地点了点头。
“今天,别出去了。”语气有了点温度。
林逸晨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喉咙微动,却又说不出话来。
“行。”艰难的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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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面对面坐在椅子上,各捧着一杯热茶。
“我们,没有互相了解过吧。”
潇庭韵先开了口,语气很僵硬,像是从没和人说过话。
“嗯。”林逸晨将热茶喝下,“我不擅长交流。”
潇庭韵握紧了被子,看向地板。
“你也讨厌雨啊。”
“是。”林逸晨语气很淡,雨天对他来说可没什么好故事。
看她的模样,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有趣的故事。
“我来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嗯?”
林逸晨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强颜欢笑的少女。
“就当对你给我将你死法的回礼吧。”笑容很僵硬,声音带着颤抖。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笑。
眼前的少女慢慢开口:“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很老土很无聊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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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温柔的阳光盖在大地上,温暖的风抚摸着大地,连蝉儿的鸣叫都变得格外轻柔而有序,时光仿佛也变得缓慢了。
一个老人正躺在躺椅上,眯眼休息着,嘴里哼着调子,右手晃着蒲扇扇风,左手边的桌子则是花生和一盒烟,偶尔抓几颗塞进嘴里。
这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头发梳得十分整齐,没有一丝凌乱。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炯炯有神深褐色的眼眸,眼角细微的皱纹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一个长发的小女孩则趴在一旁的地上,晃动着小腿,手里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突然,小女孩跳起来,一把抱住躺椅上的老人。
“爷爷,爷爷!你再唱一遍嘛!再唱一遍!再唱一遍!”
女孩拼命摇着老人,把正闭目养神的老人家摇醒了。
“哎呦喂,你这疯丫头,一天天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不刚唱过吗,又来?爷爷很累的,让爷爷先睡会儿,晚饭再唱,乖?”
老人慈爱地抚摸着女孩的头,重新闭上眼睛,试图再休息一会儿。
“不嘛不嘛,就再唱一遍,就一遍!”
女孩见老人又闭上了眼,便鼓起了腮帮子,开始撒娇攻势,瞪大的小眼睛里仿佛有整片星空,闪的让人无法直视。
“哎呦,好好好,我唱,我唱。”
老人被折腾的不行,想躺着却又疼孩子,只好无奈地坐起来,将小女孩抱在怀里。
“但你要答应爷爷,唱完就乖乖睡觉去,行吗?”
“嗯嗯!”女孩满口答应,但圆溜的小眼睛里充满着活力。
“那就好。”老头将身子摆直,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便唱了起来。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
老人慢慢地唱着,女孩一句一句地跟着,阳光更温暖了,照的人暖烘烘的。
……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空中的薄雾渐渐地散开,隐隐约约看到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在院子里。
“哈!”
一个女孩手捏一柄红缨枪,狠狠的向前刺去。
“不对不对。”一个身穿中山装的老人走上前,将女孩的手向上抬了一点。
“要这样,不然会刺歪。”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说。
女孩一听,顿时鼓起腮帮子,又是奋力一刺。
“这次不错。”老人看了眼,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那这次再快点看看。”
女孩听闻便来了劲头,端着枪,就是向前一顿乱刺。香汗淋漓,挥洒在地板上。
老人见状,立马叫停:“唉唉唉,这不对啊。”
上前拉住女孩,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你这疯丫头,枪可不是这么玩的,怎么一夸你你就不行了。”
“哼╯^╰”女孩鼓着腮帮子,把头别过头去,“爷爷不也是这样的吗?而且为什么我还是没爷爷这么厉害!”
“唉,你这孩子。”老人蹲下身揉了揉女孩的头,“爷爷可是练了一辈子啊,你个小丫头还远着呢。”
女孩听后便是用小拳头敲着老人的肩膀:“我不听我不听,我一定会超过爷爷的。”
“好好好。”门外传来一阵声音。
一个长发及腰,肤色洁白无瑕,如玉璧般的女人,戴着围裙走了过来,脸上是慈祥的笑容。
只见她右手插到乌黑如黛的秀发中,发丝在她纤纤玉指间滑过,被轻轻扶到耳后,露出了她清秀的脸。
“在此之前,我们的小英雄能不能先去吃个早饭呢?”
“诶?这么晚了吗?”女孩露出失望的表情,要去吃饭了,说明等会儿就要去上学了,不开心(??﹏??)
“是啊,我们的小英雄是要补充营养的啊。”
这时,走进一个男子,抱起女孩,举过头顶,让她坐在肩上,但头发马上被两只手抓住。
“哼╯^╰”女孩一把抓住男子的头发,像方向盘一样先前拉,“冲啊,目标厨房!冲啊爸爸。”
“行行行,我的公主殿下。”男子露出无奈而宠溺的笑容,一家人像食堂走去,一个早晨,都是无比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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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
窗外的雨水敲打着窗户,好似一头巨兽要吞没整个屋子,窗外的景象早已模糊不清,雨点连成线,成面,最后成了无尽的白。
一个黑发少女靠着墙,躲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将头埋在两腿之间,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爸爸,妈妈……”
声音已经哑了,眼眶哭的通红,一股寒意从脚底向上袭来,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将心脏裹在其中,一阵隐隐作痛之后,方才罢休。
“吱嘎。”
沉重的开门声,一个手持黑伞,一身黑衣的老头走了进来。
老人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双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皱纹深深地刻在脸上。
良久,老人开口道。
“韵儿,走吧。”
往日的坚硬早已不见,声音轻的如一片羽毛,高高飘在乌云上,被风吹的无处可寻。
少女慢慢站起身,拿起一旁的黑伞,麻木的走了出去,老人紧跟在后。
雨更大了,喧嚣着,伞哪能挡住这样的雨,两人被淋得湿透,冰凉的雨水沾满全身,少女却毫无知觉般坐进了车里。
车开动了,逆着雨水驶去。
密集的雨水将车的挡风玻璃淋的模糊不清,雨刷快速地摇着,刚刚刷出的视野也被雨再次淋的模糊。
少女头靠着车门,看着模糊不清的车窗,眼神失去了焦点。
这,都是假的吧……
教堂大厅,站在第一排的少女无神的注视着眼前被鲜花簇拥的两张黑白照片,水珠顺着头发滴下。
祷告声,哭泣声,都没有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出来后。
老人看着身旁沉默的少女,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说什么。
嘴一张一闭,颤颤巍巍良久之后,开口道:“韵儿,以后,就剩咱俩了。”
少女停下脚步,转身注视着老人,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和玩味,嘴角僵硬的扬起。
“爷爷,这只是个恶作剧吧,爸爸妈妈会回来的对吧?”
少女也有12岁了,但她依然不愿去相信这一切。
老人看着少女的眼睛,顿时感到心被刀刺了一般,无力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啊,这样啊。”少女眨了两下眼睛,但眼睛里的星空,消失了。
她尽量让语气轻松一点,“我一定会乖乖的,这样爸爸妈妈就会回来的,对吧……”
“嗯。”
老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应下来的。
……
“我叫潇庭韵,喜欢戏剧和甜食,请多多关照。”
一间教室里,一名体型修长,头发留到背部,但又结结实实绑成一个马尾的女孩挺直地站在上面。
秀美的面貌,傲人的身材,弹指可破的肌肤,一个看着近乎完美的女孩,可唯独眼神里少了些什么。
但下面的同学却骚动起来。
“诶,她就是那个……”“对啊,就是那个唱戏甩枪的。”“好老土哦。”
这些话都传入潇霓裳耳中,但已经熟视无睹了,可下面的话让她不经握住了拳头。
“听说她爸妈都……”“太可怜了吧。”“对啊对啊。”
“没有!我爸妈只是出差了,会回来的!”潇庭韵大声说道,台下的同学瞬间安静下来。
“噗~”
不知道是谁笑了一下,结果全班都笑了起来,虽然很短暂,但也对她产生了点刺激。
年轻的老师也没想到会这样,霎时有些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连忙拍了拍黑板。
“安静安静!有什么好笑的!”老师把黑板拍的嘣嘣响,又指了指一个空位,“潇霓裳同学,你先坐那吧。”
潇庭韵木讷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下课。
“哈,你这家伙不会是傻子吧?”
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男生一手撑在潇霓裳的桌子上,一只手指了指脑袋。
“你爸妈出差?这理由都信,你是2岁小孩吗?”
潇庭韵默默做着自己的作业,没有看这条狗一眼。
“切。”男生无趣的走开,“果然跟你快死掉的爷爷一样死板啊。”
潇庭韵眼瞳一缩,手中的笔瞬间被折断,左手握拳,捏的关节发白。
“咔哒。”
“哦?”
男生转过头,看着站起身的潇霓裳,她额前的刘海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神。
班里的同学也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有几个同学已经去找老师了。
“哦咧?怎么了,想打架吗?”男生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养出道恶劣的笑容。
“道歉。”
潇庭韵轻轻吐出两字,但男生却掏了陶耳朵,向她走来。
“喂,我没听错吧?你让我道歉,我凭什么啊?”男生的手向潇庭韵的头伸去,“再说,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就在男生手要碰到潇庭韵头发的时候,潇庭韵动了。
一手抓住男生伸过来的手的手腕,同时转身,另一只胳膊肘直接击在他的腹部。
“咳!”
未等男生反应过来,潇庭韵脚向后一滑,重心放在前,一个过肩摔将男生摔在地上,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道歉。”
依然只有2个字,但效果已经不同了。
……
放学,下雨。
老师也只是训了两句就让她回家了,顺便让她路上小心。
走在路上,撑着伞。几年了,也长大了,承受着不该承受的重量。
爷爷在几年前就不唱戏了,现在连学生都教不动了,如今还生了大病,躺在医院了,靠医生照顾着。
“「はぐれないように」とつぶやいて,僕の裾をつかんだ,静けさがずっと続いたような……”
手机铃声响起,掏出手机,看号码是医生的。
“喂,医生,怎么了?”潇霓裳按了接听,这个医生是爸爸的朋友,也算是个熟人。
“喂,小韵啊,你爷爷快不行了,快点来医院!”
“唉?”潇庭韵的眼瞳收缩了。
“嘟嘟!”
汽车喇叭按的响亮,这已经不知道是潇庭韵闯的第几个红灯了,书包也被随意扔到校门口的路口上,正尽全力向医院奔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次次,一次次一次次都要这样。
女孩飞奔进医院,等不到电梯,便爬楼梯上楼,即使摔了一跤,也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继续跑。
“爷爷!爷爷!爷爷!”
飞奔进病房,只见一个带着呼吸机的老人躺在床上,医生正站在一旁。
用力抓住老人的手,“没事的,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老人似乎感觉到孙女在一旁了,嘴一张一合的,潇庭韵感觉把耳朵靠近去。
“生……生……十一……”
“爷爷你慢慢说,我在这。”潇霓裳的声音逐渐颤抖起来,但拼命保持镇定。
老人呼出一口气,握住的手也不那么颤抖了。
“韵儿啊。”
“我在!”潇霓裳握的更紧了,生怕手突然间松开。
“十月二十八。”老人轻轻吐出一个日期。
“嗯?”潇庭韵没有听明白,疑惑地看着老人。
“你的生日,十月二十八日。”老人又说了一遍。
对啊,自己的生日,从那天以后,自己的生日再也没期待过了,都是爷爷一手操办的,只有到那天才会知道,哦,今天是我生日啊。
“十月二十八号啊,记住了,我走了,就真的再也没人帮你记了。”
眼眶湿润了,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滴落在床上。
“爷爷,我记住了!”潇庭韵捂着嘴,不想让自己哭出来,爷爷不喜欢自己哭的样子。
“还有啊,家里屋后的戏服记得晒晒,爷爷存了大半辈子嘞。”老人话变多了,像回忆到好的景象般笑出声来。
“过年别忘了打扫卫生啊,记得给花浇水,别跟同学打架,你这死脾气,会吃亏的……”
老人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像那个午后一样,浑浊的眼睛又有了一些阳光的温暖。
“我们的小英雄长这么大了,都要嫁人了啊。”老人感慨着,又像惋惜着。
“以后啊,找个可靠的男孩,就嫁了,可靠就行,别被外面那群不三不四的迷了心。”
“我知道了,爷爷。”潇霓裳将头埋在老人怀里。
“饭要按时吃啊,少熬夜,结婚后就多顾顾家里啊。还有,还有,爷爷想看你穿婚纱走出去的一天啊。”
老人的眼眶湿润了,潇霓裳也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晶莹的盐水,划过整个脸庞。
“不要哭,不要哭,都成小花猫了。”老人轻轻借住女孩的眼泪,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我会跟他们说的,咱们的小英雄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会很开心吧……”
老人露着欣慰的笑容,手无力地滑下,怎么也抓不住。
“嘀——!”
老人带着笑容走了,潇庭韵抓着爷爷的手,哭成一个泪人。
“我记住了,我都记住了爷爷……”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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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很无聊吧。”
潇庭韵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可悲的笑容看着托着下巴的林逸晨,但早就失声了。
这家伙。
林逸晨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少女,闭上眼睛,思考该怎么开口。
良久。
“从故事来看,的确很无聊。”林逸晨看着她开口道。
“起伏也只是不断的埋刀子和毒点。”
潇庭韵的眼神再次无光了,像是最后的希望被夺走后被端下悬崖一般。
果然,这个人,也完全不懂吗?呵,我就不该相信任何人。
对面的少年没有停下,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力气,最后也只能很轻地说出一句。
“十月二十八。”
“额?”少女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十月二十八号,你的生日,我帮你记住了。”
努力摆出一副和蔼的表情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语气尽力变得轻柔。
“以后,我帮你一起记吧。”
眼前的少女早已泣不成声。
窗外的雨,好像变小了,一丝阳光从乌云中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