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和阿庆谁都没有说话。
人都会逐渐成熟起来的,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没话找话,担心冷场。
同事这么多年下来,互相都了解对方的脾气性格。即使沉默,也不尴尬的。
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路况很好,几脚油门一踩,就到了。
阿庆。
到了,就是这里。
推了推有点犯睏的阿庆。
下车吧。
阿庆搓了搓脸,醒了醒神,对我点了点头。
推开车门,跳下车子。在旁边站着等我把车子锁好。
阿庆总是给人一种过分懂事的感觉。我总觉得他有很重的心事。只是他不说,我也不会问。朋友相处之道,就是要尊重他的选择,他不告诉我,总归有他的理由。
推开茶餐厅的大门,一股质朴醇厚的气场裹挟着饭菜氤氲暧昧的香气朝我们扑了过来。
我和阿庆立刻原形毕露,馋虫都从嘴里爬了出来。
冲到收银台找小兰点了一大碗红烧茄子,一盆地锅鸡,先让小兰来四碗米饭,最后阿庆还给我点了一份上汤空心菜,他知道我吃素的。
我带阿庆到我常坐的位子上坐下,随便闲聊了几句,饭菜就全上齐了。
一阵风卷残云,狼吞虎咽,所有能用到的词全用上,也无法形容我俩此时此刻的吃相,尤其是我。
吃饱喝足后,我熟练地掏出香烟点上,叼在嘴里猛吸了两口,扔了一根给阿庆。
刚才点菜的时候,我问过小兰,知道老板在店里。就让阿庆坐着等一下。
走到后厨,老板正在和周伯说话。
看到我进来,周伯先停下来,对我点了下头,转身去收拾厨房卫生了。
女胖子把麻将脸转向我。
找我有事?
丝毫不提昨天让我超渡初中女生的事,我还想乘机邀功呢。她不问,我总不能主动提起吧,哎,每次都这样,让我白干活,一句好话都没有。
心里犯着嘀咕,嗯了一声答道。
没办法,今天还有事要求她帮忙呢。
抬头看了看女胖子那张麻将脸,壮了壮胆,咽了口唾沫,说道。
姐,外面有一个人,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好兄弟,他脸上得了一种怪病,起了很多小水泡,脸都肿了,去好几次医院都没看好,经常复发,看他太痛苦了,今天我带他来这里吃饭,想请你帮忙看看是啥子回事。
我声音越说越低,到后来就像蚊子在嗡嗡嗡地叫一样。
噗嗤,一声。女胖子问道,就这点事啊。
我摸了摸头发,呵呵呵地傻笑起来。
傻笑什么,前面带路啊。
是,奴才尊旨,老佛爷这边请。此时心里别提有多开心。
女胖子在前面昂首挺胸地走着,我踩着小碎步,指点着方向,来到阿庆坐着的桌子边上。
阿庆显得有点紧张,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说啥。
我赶紧打圆场,告诉阿庆,这位就是常跟你说的那位医道易术高人。
女胖子摆摆手道,别来这种客套,小强把你的情况对我说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性情中人,我就直说了,你这症状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还需要再看一看,确认一下。你看方便嘛?
方便方便,方便的。
那你先坐下,我去准备点东西。
没过多久,女胖子手里拿了一个脉枕回来了。
这次也没多说话,让阿庆先把左手放到脉枕上,诊了一分钟左右,又换了右手,也诊了一分钟左右。又让阿庆把舌头伸出来,看了看舌苔。
沉吟一会,说道,你这病是几年前落下的吧,怕不是有五六年了吧?
对啊,大姐,你真是神医啊!从来没有一个人说得这么准。
女胖子摆了摆手,制止了阿庆的马屁。
你这是情志不畅,耗伤肝阴,平时不注意调养,导致肝风内动,如此则风越大,阴越虚。陷入这样一个恶性循环中,不去平肝息风,填补肝肾阴血亏虚,仅仅只是外面涂点膏药的做法,是没办法真正把这病治断根的。
直说吧,你这病,外面的肌肤之症,我能治,收费500块。
一听女胖子狮子大开口,阿庆身体动了动,似乎想说话,我赶紧拍了拍他手背,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这病根在心里,心病不医好,身病好不了。这病,你治不治,自己考虑一下吧。
女胖子说完,抬屁股就要走,我赶紧拉住,连忙说,治治治……,一口气说了七八个治,差点没把我治过气去。
女胖子翻了翻白眼。
吓得我赶紧把手缩回来。
等着。
这次她又去拿了三个锦囊过来。
扔在桌子上。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赶紧识相地把钱掏出来,双手奉上。生怕惹她不高兴,翻脸不认人。
阿庆急忙要把钱还给我。
你们俩的账,别在这里算。先把病治了吧。
你把这锦囊中的药粉敷在脸上痒的地方,用手掌来回地搓,把皮肤搓热搓红了。
女胖子对阿庆说。
就到里面的卫生间里去对着镜子,当心点别搞到眼睛里去了。你也去帮他一下吧。
心里犯着嘀咕,就这么三包药,要收500块,这也太坑人了吧。想归想,还真不敢当面说。先让阿庆用了看下疗效再说吧。
卫生间里。
我帮阿庆把粉末敷到起水泡的地方,让他按住了先是轻轻地搓,刚开始,他还是有点犹豫,没几下,他可能感觉这样能缓解脸上的痒和痛,越搓越用力了。
我在边上看着直咋舌,真怕他这样搓法把自己给毁容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阿庆突然对我说,小强,再给我脸上涂点这个药粉,太舒服了。
我靠,神药啊。
十分钟后,阿庆,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卫生间。跟早上时已判若两人。
这是调理的方子,能滋养你阴血不足之症,祛除你体内多余的风邪,平时要注意多锻炼,饮食要清淡。
不过,你这病最重要的还是心里的病根,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把方子扔给我们。
本来还想说几句感谢的话,看她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点头哈腰地离开了茶餐厅。
回去的路上,阿庆突然问我,想听我的故事嘛?
我看了看他,有种错觉,阿庆的眼睛好像突然变暗了。
好啊。你说就是了。我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