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的眼神如刀子般，狠狠刮向倒在大黄旁边的小姑娘，厉声训斥：“像你这种没规矩没教养的东西，就该好好调教，今天我就替……”
“咳咳，二、二婶，住手。”
这厢周氏刚刚撸起袖子，那边在里屋睡觉的晏非就被惊动了出来，孱弱地扶着门框，勉强能站稳。
之前他在屋里听得并不真切，但他知道二婶对小鱼素来不好，就怕她会欺负小鱼。赶紧走出来看情况，谁知一出门就看到二婶把小鱼推倒在地。
小鱼这样纤弱，哪里承受得住二婶这轮锄头的劲儿，看她疼地嘴唇都白了，却只是皱着眉头不喊痛，不禁叫他心里用力一揪。
“拂奴？！”
周氏本是仗着长辈的身份，想趁机教训鱼安安一顿出出气。却没想到，素来不怎么下床，恐怕连家里被人偷了都不敢露头的侄子，今儿却敢站出来说话了，真叫人意外。
而且鱼安安到底是他的媳妇，这儿又是他们家里，她当着人家丈夫的面打人家媳妇，这事儿怎么看都是她不占理。
周氏不禁有些立不住脚，看着蹒跚走过来的晏非，讪讪一笑，“你咋出来了？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晏非想去扶鱼安安，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走过去，乔大娘就已经把人扶起来了。
他便看向周氏，“二婶，小鱼是我媳妇，她犯了啥错，您告诉我，我会同她说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的媳妇还轮不到外人来教训。
周氏听出来了，不禁面红耳赤，心里很是不忿，“拂奴，你年纪小身体弱，平时也不管家里的事，怕是要纵坏了你这媳妇。你也看到了，婶子家这条狗当初也是花钱买来的，辛辛苦苦养了五年，才借给你家几天就被她给喂死了，我咋能不心疼？”
晏非看向鱼安安，似在向她求证。
鱼安安从地上站起来以后，就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担心他的身体撑不住再倒下去。现在突然接收到他询问的眼神，马上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二婶，您也听到小鱼说的了，不是她做的。”晏非听完便又看向周氏，眼神坚定。
周氏嗤笑，“拂奴，别怪二婶没提醒你，过去一年里这丫头三番五次地想逃跑，她根本没打算跟你好好过日子。这种人的话，你也信？”
晏非面色一僵，垂下眼帘，片刻后才低声回道：“我相信她。”
此话一出，院子里就陷入一阵莫名地安静之中。
周氏和乔大娘是没想到一向没有主见的晏非，这次竟会回答地这么肯定。鱼安安只是很惊讶，他竟会这么相信她。
心里好像充满了力量，她深吸一口气，“二婶，您刚才说要为大黄讨个公道，那就要找出真正害它的人。我知道因为从前的事情，您对我有偏见，但我敢保证，大黄的事情绝不是我做的。”
周氏轻哼一声，不满又怀疑的目光在她和晏非身上穿梭片刻，右嘴角不觉往上一挑，“好啊，我算看出来了，你们小两口是打定主意要推卸责任了。好，我不跟你们浪费口水，我等大哥大嫂回来。”
鱼安安早看出来她想趁火打劫，再看她现在的态度，就知道已经没法再沟通下去。
便不动声色地藏起手里的碎布，对周氏点头道：“既然如此，二婶便到屋里等着吧。”
说罢就走到晏非身边，扶着他往回走，“你还生着病，先回去休息。”
周氏原想着这两个人，一个病秧子一个胆小鬼，都是极好对付的人。却没想她几次将他们，这两个人就好像听不懂似的，这叫她有种几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乔大娘见鱼安安扶着晏非先回屋了，犹豫一下，才对周氏说道：“周妹子，鱼丫头没有瞎说，我在隔壁听到狗叫时也赶出来看了，真的看到有个人影从……”
“乔大姐，我们自家的事情，就不劳外人说嘴了。”周氏皮笑肉不笑地看她一眼，转身往堂屋走去。
乔大娘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摇摇头，继续帮大黄擦拭。
鱼安安把晏非送回里屋，喂他喝了些水，等了一会儿看他没有再吐，才放心地离开。路过堂屋时，瞥到周氏当真坐在那里等着了，什么都没多说，便目不斜视地走出去。
重新回到院子里，便看到乔大娘还没有走，而且已经帮她把狗身上的污秽都擦干净了。
“乔大娘，谢谢你。”她快步走过去对乔大娘笑了笑，便转身打了盆水过来让对方洗洗，随后又去灶房倒了碗水出来。
乔大娘接过碗，水是温的，便笑着一口气饮下。
“不碍事，我再帮你一起把这狗埋了吧。”乔大娘放下碗说道。
鱼安安想了片刻，摇头道：“先放着吧，大娘，您刚才是啥时候出来的？有没有看到别的什么人？”
乔大娘拉过她的手，点头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个呢，先前这狗狂吠时，我就到门口来看情况了，就怕它伤了哪个来逗它的小娃子。可我出来以后那狗就不叫了，正低头吃东西，也没见旁边有啥人。”
鱼安安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估摸着对方和她是同时出来的，便追问道：“那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往西边走的人？我当时在门缝里看到一个人影，但没有看清楚。”
乔大娘“哎呀”一声，讪讪说道：“我就顾着看狗了，没注意别的地方。”
“您看清它当时吃的是什么东西了吗？”鱼安安再追问。
“我出来时它都快吃完了，也没仔细看。你知道的，平时总有小娃子来逗它，有时还会喂点吃的。我见没人受伤也没多想，就回去了。没过多久又听到你的声音，还有狗的呜咽声，我就又跑了出来。”乔大娘说着时，脸上就闪过一丝内疚。
要是她当时多注意一下，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鱼安安回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两下以示安慰，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我知道大娘一直都是个心善的人，晚上等我公婆回来了，还要劳您再过来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