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怎么就,谈婚论嫁,了呢?
一切的一切,都太突然了。
蓝一心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浑浑噩噩地,被林晖牵着手往前面走。
前面,有一个小小的码头,一辆渡船,静静地停靠在河岸边上,现在这个时间,要坐船渡河的人并不多,船上也就三两个人,在那里谈着天等开船,船夫坐在一头,抽着旱烟。
一个骑着男式摩托车的男子,越过林晖和蓝一心,来到了渡船前面,熄火下车,推着摩托车上了船,船上的几个人,都跟他打招呼,看来都是熟悉的。
蓝一心很觉得新奇,她可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小码头,也从来没有坐过渡船呢!
虽然她是从小就在鼍城长大的,可是,真的从来没有来过这一块的。
石角寺她倒是知道,也去过,可是最远也就是到石角寺了,没有继续再往前面走过,毕竟,过了石角寺,就是荒山田野了。却不知道,在路的这一头,还有一个小码头啊!
“你坐过渡船吗?”林晖问。
他低头,看见蓝一心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禁莞尔。
这丫头,刚才还在为他提结婚的事情大惊失色,现在就为一个渡船惊奇讶异了。
“没有。”蓝一心老实回答,“我从来没有坐过船。”
“那,你要不要试着坐一坐?”林晖拉着蓝一心往船上走。
“好啊!可是,去了那边,等下要怎么回来?”蓝一心跟着林晖的脚步走。
“自然是跟着渡船回来啊。”林晖笑着说,“渡船开到晚上九点钟的,现在还有一些时间,等下我们过去那边晃一圈,再跟着渡船回来不就行了啊。”
“你去过那边啊?”蓝一心问。
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踏上了船舷。
感受到了人的重量,船的边沿微微的一晃。
蓝一心有些紧张,林晖在她身后紧紧地扶住她的腰身。
船上的几个人随意地扫过他们一眼,又继续接着聊天了。
林晖带着蓝一心,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船夫过足了烟瘾,从船头站起来,一路穿过船舱,逐一的收钱,然后起锚开船。
船身摇摇晃晃地破开了水面,直往河中心而去,慢慢悠悠地,像一个打瞌睡的老人似的,不急不躁。
蓝一心又是新奇,又是紧张,她不晕车,估计自己也是不晕船的,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紧靠着林晖坐着,半个身子都倚在了林晖的怀里。
林晖半抱着蓝一心,凝神看着蓝一心的脸色。
蓝一心却是骨碌转着眼珠子,兴奋地看着水面上漾起的水花,以及那岸边越来越模糊的景物。
夜幕降临,江面上弥漫着淡淡的烟雾,遥远的对岸,灯火朦胧,依稀能够辨别出一些山的影子,野兽似的,蹲在对岸,等着人们过去。
再回眸,这边的山坡,田野,还有靠近石角寺一带的村庄,街巷,都在流墨一般的夜色里逐渐隐去。
河面在这一带变宽了,船又走得慢,恍惚之间,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一只小船,在苍苍茫茫的天地间转悠着,转悠着,不知所始,不知所终。
渡船的机头轰鸣着,乘客的笑语洒满了河面。
鸿蒙的夜空上,勾勒出一线残月。月牙弯弯,仿佛眯着的眼睛,笑微微地俯视着大地,俯视着江河,俯视着渡船,俯视着蓝一心。
蓝一心依偎在林晖的怀里,听着船声,水声,说话声;看着江面,河岸,天空,就好像做梦一样。
“一心,这就是,我一直都在想象着的情景。”林晖附在蓝一心的耳边说,声音很轻,很柔,柔到蓝一心甚至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什么?”蓝一心问。
机头的声音太大了,他的声音又太小了。
“没有什么。”林晖说,“你会为今天后悔吗?”他又说。
“什么?”蓝一心还是没有听清楚。
林晖的嘴巴,就附在蓝一心的耳朵边上,见蓝一心心不在焉,老是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干脆就印了下去,咬在蓝一心的耳垂上。
蓝一心吓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去推林晖。可是那里推得动?
万幸这是夜晚,江上灯火不明,他们两个一直依偎着在人群后面坐着,前头说话正热火朝天的几个客人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船夫更是在前头忙活着开船,更加不会理会他们在做什么。
蓝一心整个身子都是热的,心里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爬着,爬得她浑身都哆嗦起来了。
“林晖!”她低叫着,继续去推林晖,如果有镜子,她会发现,现在自己的脸孔,一定比那红墨水还要红了。
林晖放过了蓝一心,放开了嘴角,不再咬她,不过双手环着她的腰身,却是再也不肯放开了。
“蓝一心,你答应我,一定要做我的妻子。”
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
“我……”蓝一心不敢答应他,她家里的父母,可是很反对他的。
“你没有说不的机会,你也没有后悔的退路。”林晖说着,抱紧了蓝一心,把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胸口。而他的下巴,就搁在蓝一心的头顶,埋在她的头发里。
蓝一心本就糊成了一坨的脑浆,更加是无法运转了。
她被动地缩躲在林晖的怀里,听着林晖的心跳,受着林晖的体温,感觉着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梦里一样,再也分不清,哪里是天地,哪里是河岸,哪里是他她了。
这一个晚上,到底是怎么度过的,蓝一心完全不知道。
船什么时候到岸了,他们在河对岸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回航的,什么时候回家的,蓝一心统统都没有印象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只知道,自己是被一阵小婴孩的哭闹声惊醒的。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亮,利银英早已经煮熟早餐吃过了,又去蔬菜批发市场批发蔬菜,到附近的市场摆地摊卖菜去了,并不在家;蓝其福是在家里的,可是酣睡不醒,婴孩的哭声对他来说是不存在的;不是周末,蓝水月也住校去了,没有在家。
蓝一心昨天夜里恍恍惚惚的,回来得晚,睡得也不踏实,现在被吵醒了,整个脑袋是突突地发痛。她坐起身子,看见对面的床铺上,蓝彩虹正呼呼大睡,竟然完全不理会挨在她身边乱蹬脚丫子大哭的婴孩。
蓝一心无奈喊蓝彩虹:“你女儿醒了,在哭,你都不看一眼吗?”
蓝彩虹完全不动。
蓝一心掀开被子起床,来到婴儿的旁边,小心地抱她起来。
婴儿的两只小脚丫子一直在乱踢,一只小手整个地塞进了嘴巴里面,不停地哭着。
蓝一心想了想,说:“蓝彩虹,你醒来!你女儿饿了!”
“那边有奶粉,你去冲吧。”蓝彩虹说,完全就连眼睛也不睁开。
“你怎么这样?你女儿她不喜欢吃奶粉,吃不进去!她要吃奶!”
“怎么就吃不进去啦?”蓝彩虹忽地扔了被子跳起来,“别的婴儿能吃,她为什么就不能吃?老是叫我喂奶,老是叫我喂奶!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听你们说的,给她喂奶,应该就给她喝奶粉的,都是你们害的!现在我连一个觉都睡不好,你知道吗?我每天夜里要被她闹醒多少次,你知道吗?今天你都不用上夜班,在家里看着,还不能帮忙喂一下吗?”
“蓝彩虹,你这说的是人话吗?”蓝一心也生气了,“这段时间,我帮你带孩子,还帮得少吗?你身为母亲,自己不喂奶,还想叫我喂?她要是肯吃奶粉,也就算了,可是她不肯吃呀?你不喂谁喂?”
“我不喂!我就不喂!”蓝彩虹鼓起腮帮子瞪起眼睛,“她饿了自然就会吃奶粉了,你们一个二个的,老是叫我喂奶,明显就是不想帮我带孩子!”
“蓝彩虹!孩子是你的!”蓝一心真想把蓝彩虹的脑袋剖出来看一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我现在不想要她了!”蓝彩虹喊着说,“你们谁爱谁要吧!”
蓝一心怒极反笑:“你现在不想要她了?你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要乱搞?为什么要怀孕?现在孩子都生下来了,你才说不想要?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给得起吗?”蓝彩虹看着蓝一心,鄙夷地冷笑,“我要嫁到广州去,我要嫁给有钱人,她能帮我办到吗?石家那些混蛋说了,这孩子他们不认!不认!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叔叔明明说过,生下孩子就会接我回去的,可是,他现在都没有来!电话也不听了!你知道吗?”
“蓝彩虹!孩子是你的!不是石家的!你是为了你自己生下的孩子,不是为了别人!”蓝一心的嗓门也大了起来,冲着蓝彩虹喊叫。
“不是我的!就说了不是我的!一个破女孩子,有什么用?人家族中都不认她!有什么用?”蓝彩虹简直是歇斯底里了,她不停地在房间里面转来转去,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我不想要她了,她一点用处也没有了,你们把她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