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而已,她真的忘了么?慕云鹤辗转反侧,往事一幕幕。
那年和父亲去帝都采购名贵的华锦,将要返程之际,正赶上一年一度的朝花节。这是天穹未婚男女的节日,整个帝都都笼罩在一种希望和喜悦的氛围中。
看着自己尚未婚配一表人才的儿子,慕云鹤的父亲特地推迟了返程时间,让慕云鹤在帝都无拘无束地渡过这三天的朝花节。
朝花节这天,全帝都未婚的男子女子都着素白的衣袍,看起来更是干净可人。女孩头戴花环,如果遇到心仪的男子,便可将头上的花环递给男子。若男子也心意相通,三日后便可拿着这花环提亲去。若男子无意,便要把手中的折扇赠予姑娘,同时也要表达自己的遗憾,也算给足了姑娘面子。
慕云鹤没有换衣服,还穿着他的青色长袍,精致的白鹤绣着,彰显着他的儒雅与贵气,那些姑娘们望一眼风度翩翩的他,再看一眼他的青色长袍,都不无遗憾的走开,也有悄悄嬉笑着说道,甘愿做妾。他无心寻花,只是想瞧瞧帝都的这番热闹与繁华。
拿着父亲大商贾的名贴,他进了北郊的凤栖山上林园。这里重兵把守,只对皇亲贵族和社会名流开放,拿着大商贾的名贴,慕云鹤也只能坐在祭台的最边缘。朝花节这天,帝后要带领后妃命妇们祭花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百姓五谷丰登。然后未婚配的公主或者贵族小姐们被挑选出来要演十二花神的故事。因此,这上林园的朝花节成了名门望族联姻交际的绝佳场地。
而那年,城中盛传未来的帝君已成年,十七公主要扮花神,苏家殷家也有诸多公子成年,要去上林园参加朝花节。因此慕云鹤前面云鬓凤钗玲琅满目,盛况空前。
当十七公主出场的时候,人群中有那不稳重的少年一声惊呼,果然沉鱼落雁。
十七公主刚刚舞完,便有两个白衣少年从慕云鹤身边擦身走过。有一个说道:“这里太无趣,我们赶紧去南郊吧。”
不知是被南郊吸引,还是被他们吸引,慕云鹤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往出走。南郊是百姓们朝花节的聚集地。
可是不久,慕云鹤就感觉被人跟踪了。那两个少年显然也意识到了,三人策马奔腾,进去一条偏僻的街道,这街道狭窄百姓寥寥无几。慕云鹤被迫与二人一道下马奔跑起来。
一个少年回头喊到:“你跟着跑什么?”,显然这种情况他很熟悉,一点都不惊慌,还有闲心关照慕云鹤。
“不跑就没命了。”慕云鹤回头看着几个杀气腾腾的黑衣人。
被逼进一个死胡同,六对三,他们与黑衣人缠斗了起来。好在那两个少年身手不凡,怪不得逃跑的时候那么气定神闲。而慕云鹤走南闯北,身手当然了得,更何况还比那两个少年长几岁。
三人有进有退,配合默契,一会儿便摆脱了困境又跑了出来。跑到另一条热闹的街,看看后面黑衣人还未追过来,慕云鹤一把把他俩拉进了一家绸缎庄,终于甩掉了那几个杀手。
这家绸缎庄和慕家有生意往来,慕云鹤自然地和老板攀谈了起来,老板同意让他们躲到天黑。
可是刚刚那个说话的少年很快就不满了起来,对另一个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没热闹一下,就躲在这里,太无趣了!”
“忍忍吧,肯定还在附近。”另一个劝说道。
“你们两个小鬼惹什么事儿了?弄这么大个仇家?”慕云鹤看着两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不免摆出一副长者的架子来。
“少打听,知道多了对你不好。”那个胆大的少年怼道。
“哈?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慕云鹤有些吃惊。
“你俩过来!”那少年也不理会慕云鹤,招呼他俩向后室走去。
原来这后室挂满了缝制好的衣衫,每一件都华美精致。
“跟老板说说,买他三件衣服,我们没带钱,你付!”那少年的口气不容置喙。
慕云鹤也懒待反驳,便去柜上交代了老板,又折回后室。
这一下把他惊艳了。那个胆大的少年一转身变成了少女,竟然和祭台上的十七公主有一点相似的美,但又美的与众不同,那美中藏着一般女子没有的英气。
另一个少年则换了一身黑色长袍,只见他一脸嫌弃,又被少女哈哈笑着粘了个假胡子。
“给,换上!”少女递过一袭素白袍给慕云鹤:“愣着干嘛?你不想去南郊玩玩吗?还是家里有妻妾等着你?”她误会了慕云鹤。
慕云鹤虽然被这个小丫头指挥的很是懊恼,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听着他的指挥。
三人换装后,便向南郊奔去。大片的桃树开着粉色云彩般的花。着素衣的青年男女在树下或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吃酒作诗,或在林间奔跑追逐,或在那高高的秋千架上荡着,一派生机盎然。
那少女仿佛鸟儿飞到了树林里,自由奔跑着。另一个少年紧紧跟着,慕云鹤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放下那年长几岁的矜持,说到底,他不过也是个未婚的青年。
来到一个十丈高的秋千架下,一男子在招揽生意。荡一次一金,谁荡得最高,便把那个艳阳天编成的花环送给谁。艳阳花,长在悬崖峭壁,红的惊艳,阳光照耀下似乎放着金色的光芒,谁戴上谁就是这十里桃林的女王。
那少女看着秋千架下那些累瘫了的女子们,笑了笑,几步便轻飘飘地落在了那秋千架上。只见她毫不费力地越荡越高,急坏了被几个女子围攻的黑衣少年。慕云鹤邪魅地看着秋千架上这个大胆的少女,心中荡起层层涟漪:“等她再长大些!”
那少女是习武之人,并不是普通地站着荡秋千,像白色蝴蝶一样上下翻飞,看得下面的人发出一阵阵惊呼。
就在众人意犹未尽之时,她突然纵身一跃,轻飘飘落了下来。慕云鹤毫不犹豫地向前跨了几步,把她接住了。
四目相对时,那少女一脸嫌弃:“干嘛要抱住我?!我自己可以落在地上的。”
而那黑衣少年气呼呼跑过来一把从慕云鹤怀里拉起少女:“玩儿够了没?!”
慕云鹤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对自己说:“是得再长大些。”
少女从摊主手中接过花环戴上,美的不可方物。
三人玩累了,便来到一临时的茶肆边买了一些酒食,还是慕云鹤付钱。那少女提议围坐在一棵桃树下食用,慕云鹤和少女虽然都着白色素衣,但都毫不顾忌地坐了下来,而那着黑色长袍的少年却固执的不肯坐下。
“苏见青,你坐不坐?你今天不坐下我就不回去了!”少女威胁道。
苏见青紧张地瞧了瞧四下,无奈地坐了下来。
“你还真是英俊地很,穿着黑衣服都能被小姐姐们围攻,都甘愿做你的妾,今天能领一支队伍回你那冷清地别院了。”少女调侃她的伙伴。
“你能别这么口无遮拦吗?还有人呢?!”这苏见青似乎很介意慕云鹤,这反而让慕云鹤对这两个小鬼很是好奇。
“我叫慕云鹤,家父是南部商人慕厚德,我随家父来帝都经商,本来想着看看上林园的繁华,没想到误打误撞跟着你们两来南郊了。也算奇缘吧。”慕云鹤自报家门,企图消除苏见青对他的戒备。
“我是~”那少女正打算自我介绍,没想到被苏见青着急地打断:“泽穹!”
片刻沉寂之后,叫泽穹的少女和慕云鹤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所谓急中生乱,苏见青不想让泽穹介绍自己,他自己倒喊了出来。此刻颓然地坐在那里。
泽穹拍拍苏见青的肩膀道:“无妨!”
然后落落大方地举起一杯酒跟慕云鹤说道:“多谢慕兄出手相救,又慷慨解囊。今日相见便是缘份,一眼万年,来日方长,我确信日后你我定能义结金兰。”
慕云鹤当时不解,心里有些纳闷这苏见青为何对泽穹的名字讳莫如深,也有些好笑泽穹这男子式的说话方式。没过多久他便明白了,自己无意中撞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三人在树下愉快的聊着,交流着他们共同去过的地方。落英缤纷,那年人美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