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一波未平
费孝存心中象是打翻五味瓶，人家经营靠智慧，这是斗智不斗力，短短不过十几天时间，他都准备要开第二家商场了，你还拿什么跟人家斗？而且你看人家这事办的，连老唐那样的死脑筋都愿意跟他合作，供他调遣，心中还会对他感恩戴德，乐此不疲，这都什么人啊？可惜站不到一起，只能选择打压了。
“那个小包，嗯，包总，哦，包董，我昨天收到几张像片，”费孝存扫过一眼茶台上的照片，那是他昨夜交给闵玉琪一叠照当中的两张，包天青心中明白，费孝存这是不把他打爬不罢休啊。“这个家伙我是认得的”费孝存指着茶台上长毛的照片，说，“我当时开车追贼，半路逃脱的就是他。如果你跟真他有什么牵连，这事只怕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所以我觉得事情严重了，怎么说你也是我们东山今年的新科状元啊，而且你跟袁老师走的近，这事如果处理不好，不光会害了你，连袁老师几十年清誉也跟着受损不是？所以我一早就给闵政委打电话，他跟袁老师可是当年的师生，怎么着都要把这事给压下来，想个妥善的万全之策吧？”
一席话冠冤堂皇，不知道他为人的人，还以为他多大好心呢，闵玉琪和袁伟昇心中撇嘴，脸上却一副一本正经的听他胡说八道。两人也存心想看看这位理科状元如何应对。
“费总，你来之前，我已经将我与这位相识的经过，跟闵政委和袁总作过详细汇报，我之前与他没有任何瓜葛，只是出于道义，将他从两个混混的殴打中解救出来，他后来可能是出于感激，晚上下班，他堵在公司门口，非要请我吃饭，我没同意，一是觉得他穷，一顿饭钱于他可能不是小事，因为我也一直很穷，理解穷人的苦处。二是我在公司已经吃饱了，没必要再假模假样的去浪费他一顿饭钱。三是我觉得那是我应该做的，换上您们几位，遇上了不也一样该出手就出手？难不成您们还想指望他请顿饭还回来？再说昨晚也挺忙的，杨晓菁和陈伯要跟我一起吃顿饭，他们打我电话没打通，都直接找到公司来了，我可不敢推脱呀。”包天青指着台上长毛的相片说。
费孝存还真有包天青与陈伯、杨晓菁三人，进出醒狮酒楼包厢吃饭的照片，只是没有交给闵玉琪，但是将长毛走进精艺公司大门，随后杨晓菁的小车进入，然后华南商场的送货车出入，都拍摄了照片，一直有车辆跟踪送货车出入商场仓库，并且拍有照片，而后，长毛离奇失踪，“跛子”（费孝存请的混混老大的外号，一个因当年械斗腿被打跛的狠人）的人，先后混进工场和南华仓库，查无所获，才把情况和照片一古脑都交给费孝存。所以费孝存现在最大愿望就是把就是把长毛找到，他要拿到那个小本子，也想借机将包天青也筐进去，报一箭之仇，也为以后除去一个竞争对手，可谓一箭三雕。可事情一开始就进展不顺，迫使他不得已从幕后走到前台。
包天青一番话，说的基本属实，除了临时起意安排杨晓菁暗渡陈仓，其他并无虚假，而且当时工场工人，都被杨晓菁的美貌和气质吸引，压根就没人注意到陈伯将长毛扔上车，又因为陈伯手脚太快，一晃眼干净利落就把事情办了，就算是闵玉琪、费孝存也压根都没想到，陈伯彼时是在坐杨晓菁车上，一个抢劫嫌犯会坐杨晓菁的小车离去，压根就没有这个可能，还以为是杨晓菁先来公司找包天青不在，然后回去接来陈伯，再跟包天青约去醒狮楼。大伙都不知道长毛是如何离开工场的，当时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他。而后开进工场的厢货，下完货后，包天青乘坐货车，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可费孝存与闵玉琪并不在场，先入为主，就认定一定是厢式货车有猫腻，突破的重点依然在去商场路上及进入商场仓库，这段时间和过程之中。
听了半天，袁伟昇也咂摸出味儿来了。原来两个人仅仅是怀疑包天青用小厢货把照片上的长毛，带出公司工场，而后藏匿，可怀疑终归是怀疑，可不是拿来说事的依据。所以接过话头道：
“你们也不要听风就是雨的，那辆货车是我临时交待小包，叫他安排把这些酒水饮料之类送到工场的，公司每个月月尾将结存的伙食费拿出来，公司再补贴一点，给工人们加个餐，为的是改善下员工伙食，我们这个工作劳动强度还是蛮大的，适时加个餐对员工对公司都是好事，喏，就是这些。”袁伟昇指着玻璃隔断外那些水和饮料。只有包天青明白，袁伟昇这是不管有事无事，都要帮他掩盖过去，这就是所谓的帮亲不帮理？
费孝存心下更是焦灼，忍不住道：“那家伙怎么会进你公司院内？”包天青耸耸肩，摊摊手，说，“这个我不清楚，那家伙夹缠不清的，我只说我不会跟他去吃饭的，结果老家同学打电话进来，我就专注通话，没再留意他了。”这个谎言有个明显漏洞，因为电话记录中，明明就是杨晓菁打进电话在前，而他拨打尚文涛电话在后。只要翻开电话本一看，谎言立马穿邦。话一出口，包天青立即发觉不妙，可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又怎么收回？他心中暗悔，“你吖怎么这么嘴贱？说慢点或者少说点会死呀？”
费孝存、闵玉琪、袁伟昇都是何等样人，包天青一疏神的表情就被他们看在眼底，六只探试的目光就象六盏探照灯一样，让包天青所有动作、表情无所循形。袁伟昇眼底流露更多是担忧，闵玉琪眼光让人捉摸不定，而费孝存却毒蛇一样阴毒寒冷，让包天青后背生凉。更要命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口袋中的电话不要命的响起来，包天青掏出电话，上面写着“尚文涛”下面一个电话听筒的标志。包天青就想起身离开去接电话，费孝存却道：
“就在这接吧？打开免提，如果真象你所说的那么清白，闵政委、袁老师和我都可以给你做证，谁要对你不依不挠，我们可不答应。”包天青苦笑，被逼到这份上，忍不住发作道：
“要照费总说法，我要是不打开免提，好象我就不清白了？而且我这只是一份私人电话，我有必要跟您还是跟闵政委报备？还是说我现在就是作为犯罪嫌疑人，必须接受你或者闵政委的监督?您能给我个适当的解释？”
闵玉琪立即接话道：“我申明一点，我可从未把你当作所谓嫌疑人呀，我今天纯以私人身份，找我老师拜访，也顺便找你了解下情况，你完全有理由也有权利，不接或者出去接这个电话，你有完全自由嘛。”
费孝存却是毫不放松，“你要是心中坦荡，哪怕是私人电话，也可以当众接听，事无不可对人言嘛。难道说你们之间还有见不得人的勾当？”电话铃声响不停，袁伟昇忍不住用手指敲敲茶台，“怎么越扯越远，都成泼妇骂街了？”一边冲包天青使眼色，要他不必理会，尽可以出去接听电话。费孝存却是抱定死磕态度，对袁伟昇的警告浑不在意。双眼紧盯着包天青，包天青也给这不合时宜的铃声弄得心烦意乱，无奈道：“费老板非得要听，我还是当面接吧。”说完按下接听键又打开免提，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断喝：
“包天青，你吖胆肥了呀？打这么久电话不接，你吖要造反还是要上天？”
“在开会呢，你吖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事滚犊子，少在我面前逼逼，忙着呢。”袁伟昇与闵玉琪面面相觑，包天青与尚文涛说的都是江南土话，两个人隔着话筒一阵哇哇叫唤，听语气很是热情激越，搞半天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不知所谓。可费孝存懂啊，二十年来，乡音未改，一股熟悉的味道蓦然间涌起，在心海间萦徊。听到包天青与尚文涛的对话，饶是他此刻心弦紧绷，也是禁不住嘴角一抽，现在的孩子都这么不着调？一开口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流氓腔？
“你吖听着，我们已经到达广东地界，还有三、四个小时就要碰面了，你吖准备好五星级酒店接风。”
“切，还五星级酒店，你吖没发梦吧？路边摊，大排档，爱吃不吃？又没人请你来！”
“好！你吖牛！嘴硬！等下收拾你吖，反了你了！”说完，啪，挂断手机。包天青耸耸肩，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回到胸腔。这帮不着调的哥们，见面就掐，成习惯了。还好还好，只是互掐。
袁伟昇、闵玉琪不明所以，不知道刚刚两人哇哩哇啦说半天，都说了些什么，但看费孝存一脸的失落沮丧，就知道他从没电话中捕捉到一丝有用信息。现在尚文涛那算是应会付过去了，一时半会估计不会再打进来，但杨晓菁、陈伯那边，依然还是个不定时炸弹，谁也不会想到闵玉琪、费孝存会闯进袁伟昇办公室，现在长毛人和那个红色小本子，都由他们掌握着，有情况会随时打电话跟他联系，一旦露出马脚，而费孝存铁了心要跟他硬抗，怎么应对？全盘公开？东山的刑警还没赶到，是否会节外生枝，如果给滨海警方先行找到长毛，会不会给东山警方押解两位嫌疑人造成困难？可能问题并不象他想象那么糟羔，但他不敢去赌，因为费孝存根基实在太深了。
众人见包天青沉思，脸上患得患失，就知道他心中有事，显然与这几张照片有关，却也猜不到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当真怕什么来什么，包天青刚想把茶台上的手机收回，手机屏幕就亮了，一只卡通熊仔闪烁，接着铃声也响起来，这是杨晓菁的电话，是杨晓菁拿过他手机，自己存上去的。她说要在他手机上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当时还说过“熊仔一出，必须接听。敢不接听，严重后果你懂得的。”包天青就担心她小丫头不知现在情势险恶，没轻没重的将昨晚的安排抖落出来，闹得不可收拾，就说道：“是杨晓菁打过来的。”说着拿过手机就想出门去接听。费孝存盯着他道：“就在这接吧，谁知道是谁电话？上面不就一只小熊仔吗？安谁头上不可以？”
“杨晓菁是我女朋友，我们现在谈恋爱说悄悄话，你也确定要听？”包天青怒气勃发，忍不住怼道。
袁伟昇再也看不下去了，“老费过份了呀，先别说小包还不是嫌疑人，就算他是嫌疑人，这事也不是归你管吧，闵政委还坐这里呢，要提审过堂，也是人家闵政委更权威也更专业吧？再说这是我办公室，还能不到你费老板吆喝拍板吧？！”这话说得，就差没有动手往外搌人了，他跟费孝存近十年没说过一句话，今天这一开口，就象老师训学生，就差指着对方鼻子叫他滚了。话一出口，袁伟昇也是一愣，今天怎么火气这么重？这几十年的修养，修养到狗身上了？再看闵玉琪，不置可否，喝着茶挺身而坐，八风不动的样子，袁伟昇心中暗叹，这家伙当真是天生当官的料的啊，忒特么的沉得住气，这份涵气功夫，他这辈子是学不来了。
费孝存还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包天青刚才的表情，让他愈发肯定，长毛突然失踪，就是他做的手脚，他甚至隐隐想到杨晓菁车上，当时就是坐着陈松啸，他可是当年滨海第一高手，只是现今知道这个名字的不多，大家只知道称他陈伯，渐忘他当年威震滨海的“松啸”大名，当下也不跟袁伟昇争辩，却对包天青说：“女朋友的电话也可以接听嘛，我们可都是过来人，帮你把把关，看看你们感情到了哪一步，也可以跟你这个小朋友提点建议嘛？再说我们这帮老家伙其实也挺好奇，你们现在这些孩子怎么谈恋爱的，就算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嘛。”包天青差点没被他气笑，陈伯可是把杨晓菁看得比亲生女儿还亲，要是听到费孝存这么说话，还不活生生撕了他？当真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包天青叹口气，当真印证了老家那句老话：“人要脸树要皮，人无廉耻百事可为！”当下就准备按下接听键然后对着手机说，“在开会呢，有事赶紧说。”就想通过非同寻常的语气，告诉杨晓菁自己这边处境艰难，提醒她不要乱说，以杨晓菁的冰雪聪明，一定能想得到的。手刚伸出，费孝存就说“接通按免提，听对方说。”原来费孝存也想到这一节，怕他跟对方传递讯息呢。电话接通，就听到一个甜润的声音娇喝道：
“小包子你吖胆肥呀？电话半天打不进，打进半天又不接，你吖这是要造反还是要上天？”不约而同，与尚文涛的话语竟然如出一辙，平时知性温柔的乖乖女，竟然也有如此泼辣霸蛮的一面，众人相顾莞尔，连一向端严的袁伟昇脸上也是挂满笑意。包天青尴尬的哭笑不得，只是对着手机喘粗气。半天不出声。
杨晓菁感觉不对劲。轻声道：“你吖不吭声，是不是不舒服？感冒了？”
“没，没呀，在开会，不便接呢。”
“不便接不知道挂断，然后回条信息呀，”杨晓菁感觉被轻慢，声音立即提高八度，“反了你吖的，小本子你还想不想要了？”她此刻手中正翻弄着那个红色小本本，早晨保安部送上来的，长毛藏在石板底下，包天青想要的东西。包天青心中狂汗，这傻妞，当真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想想也是醉了。
